“妈妈，我想坐那个。”

刚从旋转木马上下来，祝愿就指着远处说道，姜至看着高度约五十米、至少有三个360度大回环、倾斜度超过一百度的过山车，感觉有些腿软。

“愿愿，这个你坐不了，过山车有年龄限制，你还太小了，得长大才能坐。”

“那我要坐那个。”

“海盗船也不行，体重和年龄都不达标，愿愿，你不害怕吗？”

“可是我没有坐过呀，我不知道害不害怕，等愿愿以后长大了坐过再告诉妈妈好吗？”

说得也有道理，姜至四处搜寻祝愿能玩的项目，两人就像没头的苍蝇，祝云开按住祝愿的头，带他转了180度，“走错方向了，这边的他都玩不了，那边才是儿童园区。”

姜至和祝愿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窘迫。

果然，儿童园区的项目更加安全温和，蹦床乐园、滑滑梯和海洋球池都是小朋友的最爱，还可以做手工，祝愿兴奋地跑那看看，跑这摸摸，都要玩不过来了。

祝愿玩了会沙子，在滑滑梯里钻来钻去，脸脏成了小花猫，他闲不住跑去DIY区给石膏娃娃涂色，有工作人员在一旁陪同。

姜至终于寻得了空隙，“我去附近办个事，十分钟就回来，如果愿愿问到你帮我和他解释一下。”

“去吧。”

祝云开心不在焉地答。

姜至回来的时候老师已经走开了，坐在祝愿身边的人变成了祝云开，他也拿着一个石膏娃娃在涂涂画画。

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坐着塑料板凳窝在小矮桌前，长腿无处安放，昂贵的西装面料沾上了颜料，远远看去还怪滑稽的。

祝愿先发现了她，姜至收起看热闹的心思，走上前在他提前预备好的小板凳上坐下。

“妈妈，你也画一个吧，愿愿画爸爸，爸爸画妈妈，妈妈画愿愿。”

还好她不是画祝云开，祝愿给她的石膏娃娃是个小熊宝宝，才巴掌大，恰好能赶上他们的进度。

祝云开在涂石膏娃娃的正面，大手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姜至收回视线，低头专心给小熊上色。

时间过得飞快，走出室内场馆时夜幕已经降临，游乐场亮起了灯光，如梦似幻。

“妈妈，有棉花糖，我要吃草莓味的！”

“还有糖葫芦和冰激凌。”

他们在园区里四处逛了逛，手上提着给祝愿买的小零食，到九点有一场烟花秀，事先选择了一处空旷地带，方才黑漆漆的天幕，挂着零星的星子略显孤单，此刻伴随着爆裂声，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祝愿仰着脖子略显吃力，下一秒祝云开将他提到了脖子上，拥有“最佳观景点”的祝愿眼睛弯成了月牙。

“妈妈！”

在烟花声中，其他声音都不甚明晰，姜至侧目望向他，祝愿将头低了下来。

她穿了鞋才到祝云开肩膀，最后是祝云开配合着弯腰，祝愿才成功地亲到了她的侧脸。

“谢谢爸爸。”

祝愿抱着他的头，也亲了他一下，祝云开状似嫌弃，姜至却看到了他上扬的嘴角。

一时间忘了移开目光。

“怎么了？”

“啊？”姜至仍是呆呆地看着，眼神逐渐涣散。

祝云开低头凑过来，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我说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姜至猛地一个激灵，望向正上方的天空，“我是说烟花很漂亮。”

“嗯，是很漂亮。”

璀璨的烟火和绚丽的灯光交相辉映，照得这一方天空有如白昼，姜至的脸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她今天有精心做过造型，发顶蓬松，额头饱满，鼻头微翘，侧脸线条流畅，清纯却又坚韧的气质，让祝云开微微失神。

姜至起初是为了掩饰无措，很快地在祝愿的欢呼中沉浸到烟火表演里，十五分钟的烟花秀时间，满足了对浪漫的一切想象。

直到坐上回程的车，仍意犹未尽。

“时间太晚了，你干脆等明早再走，开车回去要一两个小时，晚上不安全，司机也要休息。”

“你的房间给你留着，有什么缺的你跟他们说。”

烟花秀燃尽，童话终于落幕，眼见祝愿被喻管家带去洗澡，祝云开对姜至说道。

“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待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晚，临近告别，姜至的耐心反倒变多了，“不论蓬夏青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是她罪有应得。”

祝云开未作表示，姜至的立场足够明确，回房间摸到口袋里的长方形小卡片，才想起有东西忘了给他。

姜至背靠着门，今天都累瘫了，等明天吧。

以为这一晚和过去一个月没什么不同，姜至听了会歌准备入睡，“咔哒”一声，祝愿身穿睡衣，手抓着枕头的一角走了进来。

“妈妈，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你爸爸知道吗？他同意了？”姜至用胳膊肘支撑着坐起来。

“知道，他没说同不同意，可是我想和你睡。”

“你这么跑过来，喻爷爷不吃醋？”

祝愿的小枕头拖到了地上，他的头发微微湿润，整个额头露了出来，可爱又帅气。

他皱眉，有些苦恼，“愿愿就是想和妈妈睡，愿愿都没有和妈妈一起睡过，喻爷爷应该不会生气吧，要是他生气了，愿愿哄哄他就好。”

“妈妈，愿愿可以上来吗？”

祝愿走到床边，轻轻覆住她的手，姜至被他老成的语气逗乐，很快败下阵来，掀开被子腾出位置，“那你上来吧。”

“爱妈妈。”

他手脚并用地上了床，用的沐浴露是牛奶味的，身上一股甜香，姜至突然多了个床伴，有些不习惯。

“你是不是要听故事？”

姜至和祝愿大眼瞪小眼，她不会讲故事，在这方面的储备基本为零。

她拿出手机准备搜索，祝愿在床上滚了滚，歪着头看她，“妈妈，你给我唱首歌吧。”

“你唱的愿愿都喜欢听。”

姜至忍住将人抱起来亲一口的冲动，唱歌她擅长，信手拈来。

“那你现在该怎么做？”

祝愿放好小枕头，自己把被子提到胸口处，“妈妈，我准备好了。”

姜至轻拍着他，一边哼歌，祝愿渐渐阖上了眼睛，白天体力消耗过大，姜至顺势关了灯在他身边躺下。

她的睡眠一向很浅，更别说怀里抱了个肉团子，后半夜温度有些不同寻常，热意灼烧着她的皮肤。

“愿愿，醒醒。”

“妈妈，难受……”

祝愿直哼唧，身上被汗水浸透，现在是凌晨三点，姜至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你等等，我去找你爸爸。”

姜至来不及披上外套，打开房门冲了出去，祝云开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打开门门口站着衣衫不整的姜至。

她连话都说不完整，祝云开想问她大半夜过来做什么，就听她道：“愿愿，愿愿发烧了。”

姜至鞋跑掉了一只，掉落在楼梯口，祝云开把拖鞋给她捡了回来，放到她脚边，“把鞋穿上。”

“你别着急，我打电话叫林巡过来。”

半夜发烧这种情况祝云开处理过许多次，驾轻就熟，他打完电话去二楼看了看祝愿，喻管家也差不多醒了，别墅灯火通明，因为祝愿生病，又都忙碌了起来。

林巡被一通电话叫醒也不是一次两次，问了下情况，粗略估计是白天出了太多汗受凉所致。

“就是普通的低烧，吃点药就行了，要是等天亮体温还没降下来再送去医院。”

“愿愿，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祝愿有意识，就是人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的，“林叔叔，我头晕，喉咙有点痒。”

“睡一觉就好了，你觉得累就休息，先把这药吃了。”

祝愿小小的一团，没了白天的生气和活力，自己给自己鼓劲，“吃完药就好了。”

“妈妈，别走，留下来好不好？”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放在平时姜至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但在这节骨眼上，她没法对着他说“不”。

“我不走，我一直在这里。”

得到姜至的承诺，祝愿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好端端的怎么会感冒？小孩子生病不得拖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多遭罪啊，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也就我们愿愿听话，不想让大人担心，才忍着难受不跟我们说。”

喻管家有火没地发，他不好对祝云开发脾气，只能将矛头对准了姜至。

“之前都好好的，出去玩了一次就感冒了，衣服湿了就要及时换，不能让他自然风干，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小孩子抵抗力弱，愿愿打从娘胎里出来体质就不太好，容易生病，还不多注意，以后怎么得了？”

“小孩子不会表达，说不定他早就感觉不对劲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做大人的不好好保护，指望一个三岁的孩子保重身体？”

喻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姜至虚心接受批评，没有反驳，喻管家见她态度好有所收敛，但还是道：

“果然年纪轻没经验就是不会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