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蒋家抚月
今时月缩在衣袖下的茑萝藤印记更加诡异,淡到几乎看不见萦绿色灵息顺着那粗壮的树干蔓延而上。
她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精致无害的面容更显甜美:“阁下是?”
今时月并不想知道此人是谁,既看到了不该看的,无辜之人也就不无辜了。
她那双浅琥珀眼瞳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剔透,无害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结束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树上那亦妖亦诡的漂亮青年微仰着头,凤眸惬意的半阖着。
暗红色长袍之绣着华丽的烫金线,随着微风摆动着,腰间无比夸张的挂了许多不菲的配饰,如此繁复像是暴发户一般的装束,却仍不掩其颜色,反而无比适配。
他脸上困倦之意未消,他伸了个懒腰,眼尾带些姝色,好似全然未发觉危险正在逼近。
而就在今时月那诡异的灵息快要碰触到他垂落下的手臂时,今时月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带着锋利寒芒的长剑抵在她脖颈之上。
今时月面色一凛,此处竟还有人!
身后那强大的威压之感令今时月面色发白,明明那人都不曾碰到她衣角,却仿佛如千斤顶般挤压在她周身,令人喘不过气来,茑萝藤灵息就这样被轻松斩断。
“小公主,不地道啊,刚见面就想杀人,你们神都王朝之人当真是粗鲁。”青年斜靠在树枝上,血色的唇微勾。
今时月咬了咬唇,顷刻间红了眼圈,变脸之快让靠在树上的人轻声“啧”一声。
“公子,方才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她垂下眸子,语气真挚,单薄的脊背微颤,好似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一般。
“呀,要哭出来了?哭吧,本公子最喜欢看别人哭了。”青年那暇丽的面容注视着她,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他勾起唇,眼里没有半点怜惜之色。
今时月见状,抬手将眼角的泪意擦拭掉,温软的声音平和:“让你的人放了我,我是神都王朝的公主,你既不是神都之人,心中该明白,得罪我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青年打量她半响,忽而拍起手来,肩头微颤笑个不停,腰间的挂饰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他闪身来到今时月面前,头上镶满了红宝石的金色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着那张浓艳又花哨的的脸凑近,今时月闻到一种极特殊的花香。
“小殿下,怎么不装哭了?”
今时月轻抿着唇,微怵起眉。
青年慢条斯理的抬起指尖,将与今时月脖颈咫尺的长剑推开,对今时月身后那人说道:“这般貌美如花的小殿下,若是伤到脸就不好了。”
他勾着红艳的唇:“小殿下说的对,这里可是你的地盘,追杀我的人够多了,本公子可不想得罪神都的皇室。不过…我既撞破了你的秘密,不如就以此来与小殿下要个人情如何?”
今时月看着面前之人,他虽用词谦卑,语气却难掩倨傲和狂妄。
她掩下眼底的冷意,弯起唇角,欠了欠身:“好啊,公子既无意为难,那纯安便承了公子的情。”
今时月垂下眸子,下次若再让她见到他,定要想办法让他说不出话来才是。
忽然,头上的发丝散落,今时月抬眸,只见那人手中把玩着她的玉簪,见今时月看过来,修长的指节夹住玉簪,抵在今时月脖间。
今时月瞳孔微缩:“你要做什…”
随着鼻间的花香味愈加浓烈,那玉簪没入今时月衣领处“刺啦”领口处被灵息包裹着尖锐的簪子划破,撕裂,露出雪白的肩头来。
“听闻那常小侯爷向来好色,小殿下大概是失了手才误杀了人。”
他说完,转过身,暗红色长袍上的烫金线随风摆动着,那清脆的铃铛声渐行渐远,困住今时月周身的威压消散。
“本公子姓蒋,名抚月。小殿下可要记住了。”
今时月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这人当真是…无赖。
她垂头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走到常小侯爷的尸体旁,伸手拂过他那青紫色的颈间,萦绿色灵息划过,青紫的伤痕消散无踪。
她看着常小侯爷的尸体喃喃说道:“我本不想杀你的,杀了你,我也会很麻烦…”
“可是你该死啊。”
今时月拔出他胸口处的簪子,眼底毫无波澜的再一次按在那伤口之上“咯吱”。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血液喷洒在今时月脸侧。
今时月将衣领处的口子撕得更大些,而后坐在地面上,拿起脖间的骨哨吹响。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修炼小册,视线定格在首页的署名之上——常锦。
她很清楚,常锦不过是她漫长的复仇生涯中的过路人。
常锦死了,她该高兴才是,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将她的修习之法传给了她,她可以更好的隐藏自己。
或许她不该杀常小侯爷的,她这一路,除了复仇,其他人皆不重要。
那个被欺辱至死的陌生少女是,常锦亦如此。
可她还是没忍住,尽管知道此般做会节外生枝,她还是将他杀了。
今时月啊今时月,真是败事有余。
直到整齐的玄甲护卫赶到,她懒得去看那些人的表情了,一副被欺辱受惊的模样被护送上马车。
无上神庭——
身穿藏青色的官服的城南王常临脸色惨白,双目含泪的跪在议事殿,说出口的话险些破了音:“就在方才,王府收到学庭来报,我儿常锦他…他被纯安公主杀害,如今已没了气息!求君上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主位上之人拨弄檀珠的动作顿住,伶舟祈抬起那双无波的眼眸,缓缓开口:“王爷确定是纯安?”
城南王重重的磕了下头:“臣发誓,绝无半句虚言,我可怜的儿啊…”
他额头青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直视伶舟祈:“臣记得先帝主曾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纯安公主竟如此无视法规刑律,今日君上若不给臣一个满意的答复,臣便撞死在这大殿上!”
“大胆,城南王竟敢威胁帝主?”锦全大监手上拂尘一甩,呛声说道。
“我儿都死了,臣也不想活了,今日臣就算死,也要让那杀害我儿的凶手付出代价!”城南王吼道。
伶舟祈捏了捏眉心,看向锦全大监:“派人去看看。”
锦全大监躬身,刚走出门,便遇上急赶回来的护卫。
伶舟祈问道:“常青为何而死?”
那护卫走进来垂首而跪:“常小侯爷的确是因殿下而死,属下们赶到时,常小侯爷已经气绝,胸口插着殿下的珠簪。”
城南王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指着那护卫说道:“君上听见了吧!纯安公主就是杀我儿的凶手啊!”
伶舟祈轻轻瞟了他一眼,又看向那欲言又止的护卫:“你继续说。”
“属下们赶到时,纯安公主…衣衫不整,脖间还有被强迫的青紫痕迹,整个人像是被惊吓的失了神智……”
此话一出,殿中鸦雀无声。
常临自然知晓自己儿子的秉性,平日里玩的过分些就算了,可他明明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招惹公主……
心中虽虚,但丧子之痛更甚,城南王强撑着说道:“这只是这奴才一面之词…”
这时,守在门外的锦全大监扬声道:“殿下来了。”
颤抖的身影被带进来,今时月身上披着宽大的披风,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和血迹,脸色惨白双目无神,脖颈间好似被人掐出来的青紫痕迹十分明显,披风之下的破碎的衣衫就那么挂在脖间。
那般精致娇贵的小公主变的如此狼狈,就连锦全大监也不忍再看。
伶舟祈从今时月身上扫过,对守在殿内的宫娥吩咐道:“将纯安带出去。”
今时月离开后,伶舟祈面前的茶盏应声而碎,碎片迸射到城南王脸上。
“城南王,胆敢轻薄公主,你儿子好本事,你既跟孤提了法规,那孤倒是要问问你,冒犯欺辱帝族,该当何罪?”
城南王膝下一软,本存着的侥幸心理,在看到今时月那般模样之时就已烟消云散。
锦全大监上前:“城南王,今儿个别说是常小侯爷已经身死,就算他还活着,敢如此作孽,何止死罪,按律当抄了九族。”
伶舟祈幽幽说道:“抄九族就不必了,城南王方才不是威胁孤要撞死在这殿中吗?撞吧,孤允你去陪你儿子。”
城南王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君上,此事定有蹊跷,君上饶命啊!”
伶舟祈低笑出声,讥诮道:“城南王当真是,不聪明啊。”
“看在常女官尸骨未寒的面子上,孤不要你的命,回去把这一身官服脱了吧。”
他说完,站起身来,走出了议事殿。
锦全大监怜悯的看着惊措的城南王:“城南王,不是老奴说你,做官做到这个位置,怎么还是拎不清啊?今日别说是常小侯爷犯下大错被公主误杀,就算常小侯爷没错,公主殿下杀他,便也就杀了。就如你常氏杀几条贱民的命一样,君上可曾为了几个贱民去惩罚你城南王府吗?”
城南王目眦欲裂,低声吼道:“可我儿不是贱民!”
锦全大监笑起来:“哎唷,我的王爷呀,可是神都,是伶舟氏的天下呀…”
在帝族伶舟氏眼里,常氏纵使身居高位,亦与贱民无二。
讲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是笑话!
刑狱司—
今时月缩在牢房的角落,听到身后有声响,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只手禁锢住脖颈。
伶舟祈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孤看你是公主当的久,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今时月双脚离地,脖间的窒息令她脸色胀红。
“砰!”纤薄的身影被甩在地面上。
下颌被钳制住,今时月被迫看向伶舟祈。
“敢杀人,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今时月捂住脖颈不住的咳嗽出了眼泪:“咳,知,知道,咳咳。”
伶舟祈点着头,气得笑了起来,深邃的眼底覆着冰冷的寒芒:“好,很好。”
伶舟祈坐在内侍搬来的椅塌上,对门外站得笔直的狱卫缓缓开口:“给她上刑。”
“孤倒要亲眼看看,你到底哪来的胆子,敢如此肆意妄为!”
作者有话要说:浅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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