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敏很快就理会过来莫五是什么意思。

他想用弹性势能转换为动能，像弹弓和弓箭那样。

宝敏尝试着打了一枪，效果不好，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弹弓来得快，但是这把枪竟然做出了弹药后装腔，相对于简单的鸟枪来说已经是一种进步。

“效果不好的原因是因为弹簧没有办法给弹珠那么大……力量？”宝敏将手里的枪扔给眼馋的弦裴，努力构思着语言去跟莫五解释，“火门枪跟火绳枪都是通过火药在枪腔里的点燃，在狭窄的空间内，快速产生很大的力量，将里面的子弹推出，弹头在枪膛中做旋转加速，最后击中目标。”

“弹簧的力量较之于火药，太小太小。”

宝敏将自己在书上面看到，以及自己高中学过的尽量转换为如今的通俗语言去解释给莫五听。

大彻大悟，满脸惊喜的莫五：“原来如此！”

抱着枪，一头雾水的弦裴：“？”我妹在说什么？

唯有胤祐看向宝敏的眼神眸光沉沉，沉声道：“这枪以后你可别再妄想制造了，就算有这个本事，你也护不住你的脑袋。”

“刘进喜？”

“奴才在。”

“把这东西收起来。”

“哎。”刘进喜从弦裴手里面将弹枪拿走，没准备将这东西继续流落在民间。

宝敏见状，知晓胤祐这是不高兴，原先想要给莫五做出□□和折叠刀的奖钱，现在就只能够压后。

免得让胤祐不开心，将怒火移到自己身上来。

……

宝敏垂眸盯着眼前缓缓升起雾气的热茶水瓷杯，恨不得将上面烧制出来的兰花好好剖析一下到底是什么生长趋势，为什么会长成这样。

只是还没等她研究出来，坐在对面的胤祐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出声道：“哈达那拉氏，你不想跟我解释什么？”

哈达那拉氏？

宝敏忍不住在心里面嘀咕着，果然是男人，喜欢你的时候就喊你小甜甜，不喜欢就喊你哈达那拉氏。

这还没成亲呢，就如此了。

“七阿哥想问奴婢什么？”宝敏眼眸微敛，笑得很是灿烂，好像不知七阿哥要问自己什么。

胤祐本想装凶恐吓一下宝敏，结果看到人的笑颜，竟然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什么狠话，故作凶狠地瞪了眼面前的宝敏，端起茶杯一口闷，想要给自己去去火，降降温，结果险些被热茶水烫到口。

“喝慢点，这里没有人跟爷争。”宝敏瞧着七阿哥着急得很，忍俊不禁，拿着筷子给人夹菜。

正巧来的是福盈食楼，上的菜都是最近挂牌的好菜，也无需结账，宝敏斟酌后点了些暖胃的菜肴，免得胤祐忽地进食让他胃不舒服。

“那些新奇的匕首同那个什么弹簧……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胤祐看着碗里面的糖醋排骨，面色微微发难。

这种小孩子口味的菜，是在哄谁啊？

心里面这么想着，胤祐还是很诚实地用筷子夹起来，喂到自己嘴边。

酸酸甜甜，肉还很鲜嫩，嚼起来很好吃。

嗯，好吃。

“杂书啊。奴婢一个闺中女子，又没办法读四书五经，也不能跟兄长一样做官，只能够读杂书解闷。奴婢家中有个藏书阁，是玛法在世时弄的。”宝敏不停地给胤祐夹菜。

其中一道菜是蟹膏蒸蛋，味道很鲜香，红油似的蟹膏点缀在蒸出咖色的鸡蛋上，加以小葱点缀，用勺子连着汤汁一同拌进饭里面，极为美味。

“玛嬷很喜欢看书，幼年时兄长很调皮，光是下人跟着他，额娘也放心不下。所以我是跟着玛嬷长大的，家里面那个藏书阁自玛嬷离去以后，常去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宝敏倒也没有说谎，藏书阁她的确经常去，不过翻的最多的是各地的游记和食谱，瞧见好吃的就想要复制出来，而且她看书又不喜欢有人伺候，一个人缩在躺椅里面，要是没有人过来叫她，她自己都能够在里面待一天。

胤祐不擅长读书，也不似康熙那般好学，学识面广阔。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军事相关的，对宝敏说的也无法判断真假，只当自己未来福晋真的如此爱书，这些知识也是从书里面知晓的。

宝敏见胤祐神情有些松动，赶忙补充道：“不过我只是将书里面前人的构想说了出来，莫五在制造过程中竟然能够举一反三，可真是厉害。”

提起莫五，胤祐就眉头微蹙，“他确实是有点东西，但是私自制造火枪是触犯我朝律法的，他是铁匠，更应该清楚，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种行为真的是太危险了！”

“要不是今天我们去看过，他制造出来的武器，拿出去被别人看到，放到皇上面前，皇阿玛虽然不至于黑白不分，但肯定要让我们两个人吃点苦头。”

胤祐冷静地分析道：“明年阿哥府就要建成，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对我们出府不利。”

胤祐朝宝敏勾勾手指，示意她往自己这边靠一点，压低声音道：“明年我和五哥都要从宫里面搬出来，没有意外的话，我感觉皇阿玛会对皇子们进行大封。要是这个时候不小心出纰漏，那小爷怕是要当光头阿哥了。”

宝敏一下子瞪大双眼。

怎么还真的被这人猜中了。

胤祐见她这番惊讶，只当她是惊讶大封皇子之事，“这只是小爷的猜测。”

“你别对外声张，让人知晓。”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宝敏心里面在想什么，自然不可能告诉胤祐知晓，不过这件事情她的确会烂在心里面，不会跟任何人说。

开玩笑，胤祐当了光头阿哥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一点都没有。

宝敏犹豫片刻，“那莫五就不能够简单地放在外面了，要是不小心被人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太麻烦。爷不如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够安排他，让他先去那边待着？”

“放心吧，我已经让刘进喜去处理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宝敏能够想到的事情，胤祐自然也能想到。

更何况这还关心到他能不能有个职位，不在康熙那里落卦，要是不小心落卦，之后再想要等老爷子大封皇子，还不知道要等到后头哪些弟弟出宫开府了。

“你别光是给我夹菜，你也吃。”胤祐倒是第一次给除了亲人之外的姑娘夹菜，夹完以后，直勾勾地盯着宝敏瞧，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嗯，很好吃。”

宝敏觉得好笑，但还是非常配合地将这场戏演完，谁让她之后的日子能不能过得悠闲一点，还是要看眼前这位的？

胤祐见宝敏嘴里塞得满当，像珍兽园里养的松鼠一样，可爱得很。

“其实，我今天出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莫五。结果弄着弄着，倒是忘记问他了。”

“爷想要问莫五什么事情？”

“一些关于炼铁制器上的事。”胤祐苦恼地将面前的茶杯捧起，一饮而尽，“因为这件事情都快好些日子没有睡觉了，成天就是围着它转个不停，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说，如果材料采买没有人私饱中馕，炼铁的步骤也是按照常规来，制器的工匠也是极有能力之人，但得到的武器确脆得不行，到底是哪里不对？”

被提问，但是已经放下化学书好多年最后学了管理专业的宝敏：“？”

你问我为什么要用卤水点豆腐，我倒是能够回答你。

问这种工业问题，也太高看得起我！

不过宝敏还是很好心地将嘴里的食物嚼碎后吞咽落肚，然后一点点帮助胤祐排除问题。

可从铁矿石的原材料拉回再到最后铁器的交付，每一个环节都没问题。

宝敏听着，眉头也紧蹙起来。

“听上去很奇怪。”

胤祐叹气，“是吧，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匪夷所思”？

宝敏想了下，摇摇头，“那也不是，如果每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必然是有人撒谎，串了口供。”

胤祐来了兴致，“那想让他们说真话，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我曾经看过的一本杂书有讲过一个东西，叫做囚徒困境，是指两个人触犯律法后被衙门抓住，进行审讯时将他们分开审讯。”

“提出相同的诱惑条件，只要他们供出实情，就可以罪行免减，而不供认罪行的人，就会受到律法的重罚。”宝敏将手里面的筷子攥紧在手中，演示给胤祐看，“如果奴婢和爷合谋犯罪，我们两个串通好一个说辞，互相信任对方不会出卖自己，只要衙门没有拿到相关的证据，那就天衣无缝，完美至极。”

“但是把我们分开关押，逐个审讯，并且不停地给已掌握的线索和证据，威逼利诱。只要说真话，我们就能够获得比同伴更好的下场，例如不用诛九族或者是承诺免刑。因为被分开，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在心里面互相猜忌，不信任对方，都觉得对方想要背叛自己。”

“人在极端条件下，就算没有利益诱惑，内心的惶恐不安也会逼迫着人在两个选择里择其一。”

零和一的博弈在后期被广泛运用，其实古代也有，但很少人认真去使用这个东西，这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这叫博弈学，大多是一些集成的经验，从师傅手里面往下传，传到哪是哪。

胤祐被宝敏的话语点醒，连饭也顾不上吃，转身就往外面走，“刘进喜！”

“奴才在。”

“你去找辆马车，将哈达那拉氏护送回府上。小爷我还有事做，等你送完人回府，就来四阿哥府上找爷。”

“奴才晓得。”

胤祐前脚刚走，宝敏还没想着自己要怎么抓住这个时间在外面好好逛，就见刘进喜一脸谄媚地看向她。

“小姐可是吃饱了？若是没吃饱，奴才这就去让人拿食盒上来，将这些都打包好给您提回去。”

“……”宝敏婉拒。

她一点都不想同刘进喜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