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希波吕忒找来时,达芙妮正苦恼于阿波罗的骚扰。
或许在日神心中,每日为心上人献上神殿中最美的月桂花,为她弹奏“音乐”这一概念创造者最得意的曲子,早晚会俘获她的芳心。
然而对于正中厄洛斯当胸一箭的达芙妮,这些示好都是她的困扰。
希波吕忒推门进来时,达芙妮还在赖床。
每日清晨,日神都会出现在她的居所外,摘了尙还带着露水的月桂花放在她的窗前。
然后就叮叮咚咚弹他的七弦琴。
达芙妮已经很久都没办法睡一个好觉了,烦不胜烦,每天的情绪都很暴躁。
都已经成神了,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能吃能睡一碰就碎的打工人符霓。
警告过阿波罗,但那人将她的抗拒都读作是害羞,是追妻路上的小小阻碍,完全没当回事。
达芙妮每日都在感慨怎么古今中外的男子都是这个样子,无法读懂被追求者的厌恶与抗拒。
所以希波吕忒推门进来时,达芙妮烦躁地一卷被子,“你还有完没完啊阿波罗!”
“是我。”希波吕忒面色沉重了,坐在达芙妮床前。
达芙妮惊醒,揉了揉眼睛,“是你?你怎么来了?”
希波吕忒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女神,我被忒修斯囚禁了。”
或许是感到难为情,说完这话,希波吕忒便转身,用高壮的背影对着达芙妮惺忪的睡眼。
达芙妮一听,睡意顿消,问道,“你们关系不是还不错嘛?”
“忒修斯可能已经知道了”,希波吕忒叹气,“我怀疑我们那日谈话的内容被他听到了。”
“往常他总是三不五时地出现在我面前,好像生怕我忘记他似的。而从那天开始,他就表现的很奇怪。欢爱的时候也总是咬紧牙关,让我感受到他的恨意。”
达芙妮惊呼救命,但如今执掌了正义权柄的她,还是很好地带起了“女神”的面具。
“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达芙妮肯定道,“但不知你能付出何等的代价?”
“你应该知道吧,请求神的帮助是要付出代价的。”
希波吕忒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终于扭过头来正视达芙妮,“好啊,若您能帮我逃出这里,我会让您做亚马宗的保护神。”
达芙妮不动声色,“只有这些吗?”
“您还想要什么呢?”希波吕忒道,“您想要一座神殿吗?这个条件我也可以应允的。”
达芙妮坏笑,“在我登上奥林匹斯山的时候,我要你父亲的支持。”
达芙妮早听闻战神阿瑞斯成日里只痴迷于阿芙洛狄忒的温柔乡,恐怕不见得会为希波吕忒这个凡间的女儿抽出一丝一毫的精力,不然也不会大女儿被掳走,小女儿不求助父亲,反向八竿子打不着的正义女神求助。
“如果这个你做不到的话,你只能寻求你父亲的帮助了哦。”
希波吕忒了然,“当然可以”,眼睛狡猾地像条狐狸。
作为一个国王,权衡总是先于她的谦逊,或许每个国王都是在刀尖上翩翩起舞的刽子手。
希波吕忒就是这样的女子。
“那合作愉快咯~”
忒修斯近来正忙于同希波吕忒的婚礼,此时雅典的婚礼遵照了历来抢婚的习俗,婚礼形式对希波吕忒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
婚礼当日她要假装成柔弱年幼的雅典少女,被忒修斯抢走。
可达芙妮叮嘱过她不可打草惊蛇,希波吕忒只好在忒修斯面前假意做出愿为人妻人母的样子,一心等待婚礼的到来。
另一边的达芙妮刚刚为梅拉尼普降下神谕,将她姐姐的遭遇如实告知,阿波罗便面色凝重地来到此处。
他走到达芙妮身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达芙妮眼睛都没睁开,在心中盘算着日子。
阿波罗英气的眉头皱成一团,“我看到了雅典和亚马宗会爆发战争。”
达芙妮睁眼,“这就是我的目的啊。”
“可你应该知道到那时就不是凡人之间的斗争了”,阿波罗急道,“忒修斯奉雅典娜为雅典的保护神,雅典娜与战神阿瑞斯又向来不对头。”
“阿瑞斯可能不会在意人间的女儿,但却会在意他的对手。你帮了希波吕忒,就是站在了雅典娜的对面,从前她已经害过你一次,这次她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以你薄弱的力量,掺和到她们的争斗中有什么好处?”
达芙妮摇摇头,“做其中一方的依附当然会被波及,可如果我对战争的正义性进行审判,促成和解的话,那两位可就拿我没有办法了。”
“如今我就是正义本身,没人可以反抗我的审判。”
阿波罗皱眉,欲言又止,“我不想让你卷进这些纷争中。”
达芙妮冷笑,“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干涉我的决定呢?”
这话进了阿波罗的耳朵里,无疑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达芙妮又道,“厄洛斯的金箭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吗?你竟然也要参与到这场纷争之中,帮我预知未来。”
“我死了不是很好吗,这样金箭的威力自然解除,也不会妨碍你再寻个爱你的女子,不必在我这里吃闭门羹。”
达芙妮刀子一样的话扎得阿波罗目眩,但心痛之余,他的理智告诉他,她的话是正确的。
即使厄洛斯的金箭使自己爱上她,威力却不至于强大到令他没有解除“单恋诅咒”的心。
所以,为什么不让她死掉呢?让她变成月桂树不是很好吗?可以永远抱着她,闻她芬芳的气息,让她的肢体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阿波罗陷入了深深的困扰中,他的思绪如同乱麻,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要达芙妮活,还是想要她死。
达芙妮冷嗤一声,看向男子碧蓝双瞳中的挣扎与困惑,“希波吕忒的事情了解,我们便去寻厄洛斯吧。他既然能给美狄亚补一支铜箭,就能给你也补一支。”
说完转身离开了。
阿波罗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头一次没有用痴痴的眼神追随达芙妮。
转眼到了希波吕忒成婚的这天,达芙妮受到她的邀请,为忒修斯与希波吕忒证婚。
整个雅典城中充斥着如同节日办班般欢庆的气氛,妇女们俱都戴上桂冠为她们伟大的国王庆贺婚礼,城内此起彼伏想起祝贺的颂扬之声。
婚礼仪式开始时,希波吕忒穿着金丝绣成的长袍,在人群的簇拥下极为瞩目。
只可惜她那梳洗打扮后分外秀美的面庞上,染了一丝不耐烦。
忒修斯站在殿前,只等希波吕忒假装不经意路过他的门前时,用粗鲁的方式将她掳到殿中去,象征着掠夺的婚礼仪式就算结束了。
希波吕忒一步步,缓慢地沿着平坦的大道走向忒修斯。
还差十步,五步,三步。
在全城公民的目睹之下,那位高大美丽的新娘走向新郎。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捅向新郎的胸膛。
一切发生的太快,但忒修斯是为武艺高超的英雄,他慌忙躲开,匕首便插在了他的右胸上。
希波吕忒当即逃开他的攻击范围,蹦起来踩着济济人潮的头和肩膀向城门奔逃而去。
与此同时,街头巷尾忽然钻出许多披坚执锐的女子,她们一把扯烂身上充作掩饰的裙袍,内里是厚厚的胸甲和腿甲。挥舞着剑盾将街巷中巡逻的士兵都杀死了。
待希波吕忒已经奔出好一段距离后,忒修斯才反应过来,他慌忙呼喊士兵去追,却不想城门口也忽然涌进来一群亚马宗的女骑兵们。
战争一触即发,亚马宗的女战士们为了营救她们的国王,发动了对雅典的战争。
雅典城内此时已是一片混乱,无辜的百姓四下逃窜,骑着战马的战士们在大街小巷中砍杀卫兵。
可雅典的兵力不少,亚马宗的战士们在逐渐押来的人潮中开始败退。
希波吕忒抢了一匹黑马,一把弓箭,翻身又瞄准了忒修斯。
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入了忒修斯的胸膛。
也就在这时,半空中响起了号角声。
交战的双方抬头,只见雅典的神庙中高高站立着一位身着重甲,右手持矛的女神,吹响进攻号角的女神。
正是雅典娜。
她的出现让雅典的军队士气大增。
而与此同时,狂风大作,黑色的风刮来了血腥的气味。
城门口响起轰隆隆的战车声音。
同样手持长矛,身形异常魁梧的男子驱使着一辆四匹黑马拉着的战车出现,身后跟随了许多令人胆寒的神明。他们俱都隐在黑色的烟雾中,狂风刮来,浓烈的血腥与战火的味道刺激着战士们的神经。
亚马宗的女子们便兴奋地高呼“战争之神阿瑞斯”。
两方人马各有依仗,战斗激烈程度立时升级,大街小巷俱都是金铁交戈的声音,间或传来惨叫声,平民百姓哭喊哀嚎,鲜血溅在妇女们头顶的桂冠上,将整个城市都洇成了一片殷红。
正当打得不可开交时,两位神明的中间出现了一位面容姣好的,拿着金喇叭的女子。
她大吼一声,“你们不要再打啦!”
“雅典的王与亚马宗的王,已经孕育了后代!”
金喇叭的声音响彻天际,震得双方的战士们脑子里除了她的话,就只剩嗡嗡的白噪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