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问蕊女士拿出了她最好的手艺，一盘焦肉炒菜。

母女俩捧着两碗白饭吃得津津有味。晚饭后，夏窈想洗碗，被她妈赶回了房间做作业。

夏窈按下了顶灯的开关，来到了书桌前。这间屋子里的家具基本是沿用房东的，只有桌上的台灯是她们自己买的。所以高度上不会太匹配，但能用就行，不能太挑剔。

再怎么布置，跟她们从前的生活环境比都是相距甚远，母女俩生怕对方不适应，所以先自己努力克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努力生活，不让对方担心。

夏窈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了几笔，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做作业。写完了作业，去洗漱后，她拿出了课本进行复习。

忙活到凌晨两点，憋在胸口的气散了不少，夏窈起身轻手轻脚地站起来。

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在厨房隔壁。她开门时，发现对门妈妈的房间门缝隙里有光透出。

夏窈犹豫了片刻，轻轻敲了敲门：“妈妈，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她以为是秦问蕊忘记关灯了，小心扭开门把，把手贴在了门边的大灯开关处，突然注意到妈妈躺着床上的身影肩膀缩了缩。

夏窈眉眼微弯，轻声道：“晚安，妈妈，我爱你。”

啪地一声，灯灭了。她处在光暗的交界处。

在门彻底合上之前，里面传来一声温软的回复：“我也爱你，宝贝。”

第二天，夏窈提着豆浆出门，才敢打哈欠。

她无精打采地垂着眼帘，心想：果然不该熬夜的。她是走读生，要起的比住校生早，才能准时上早自习。

在路上把豆浆喝完，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更困了，夏窈低着头开始走神。不巧前面的几个人突然打闹了起来，夏窈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其中一个男生身上。

好在对方反应快，夏窈慢了一步但保持住平衡也没往前撞。

虚惊一场。

“抱歉。”这一吓，把她的瞌睡虫吓走了大半。

“是我……”燕右煦刚想说是他们不该在校门前打闹，但人已经快步进了校门，只能看到高束着马尾辫的身影消失在紫薇花树后。

燕右煦疑惑地歪头，栗色的短发蓬松地倾斜。他好像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背影。

没等他收回视线，胳膊就被撞了下，好友促狭地调侃：“真受欢迎啊兄弟。”

周遭围拢的人多了起来，燕右煦不喜欢像猴子一样被围观，回了他一拳，示意闭嘴，勾着人的脖子压进校门。

他们不认识对方，但经不住有人认识他们。校门口这出“意外”很快被传成了转校生有意碰瓷校园王子。

姜小星收到了风声，见夏窈洗了把冷水脸回到座位，连忙问她：“你刚才碰到燕右煦了？”

“谁？”夏窈难得迟钝了一秒，努力回忆，“我低着头走路，没注意。燕右煦是谁？”

姜小星见她是真懵，暗松了一口气，不想跟她说太多，只含糊道：“反正校园王子，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你记得离他远点。”

夏窈可有可无地应了声，翻开课本准备早自习。

直到下课铃敲响，她才回神，恍惚地想到：燕家是那个燕家吗？

但是与不是，都跟她无关了。

今天第三节英语课，突然宣布要随堂测试。老师偷偷把课调好了，就等着给他们突击检查。

交卷时，一片哀嚎，姜小星焉了半边趴在桌上，侧头看夏窈还是冷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背挺得笔直，像天鹅一样仰着脖子。

如果夏窈是Omega，一定会有很多Alpha抢着追她。可惜是Alpha。

“走吧，我们去吃饭。”姜小星剩下的半边也莫名焉了。

去往饭堂的路上，姜小星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直到坐下后，看到连如倩带着两跟班大步流星地走来，她像老鼠看到猫一样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夏窈转过身，看到波浪卷和那两个高挑的Alpha，下意识挡在姜小星面前。

校园内禁止斗殴，更禁止释放信息素挑衅。

两拨人面对面，连如倩低头挑剔地打量夏窈。她在Alpha里不算最高那一梯队，但比夏窈轻轻松松高一个半头，看眼前这两人就跟看矮冬瓜一样。

“就你？夏窈？”瞥了眼她们的基础餐，连如倩更加不屑，“吃的什么猪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

本来想顺手把她们的餐盘掀了，但夏窈站的位置刚好挡住，连如倩没地方下手，又嫌弃挪位置会影响凹好的造型，干脆气势汹汹地放完狠话就离开。

“连姐，不动手吗？”两个跟班后知后觉地跟上。

“长得跟个Omega一样的Alpha，谁会不长眼看上她。”连如倩哼了一声给自己挽尊，“根本不是对手！”

“走了……”姜小星松了口气，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抬头见夏窈看向她，眼里写满了困惑。

姜小星再次确认连如倩离开后，才敢小声解释：“连姐、就是连如倩，是燕右煦的追求者里数一数二的。谁敢靠近燕右煦，都会收到她的警告。”

夏窈想不通自己怎么跟那人扯上关系，但姜小星……

“我不是！”姜小星立刻否认，垂目小声道，“我是其他原因。”

她不愿多说，但见夏窈还是不明白，姜小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论坛塞给她看：“你们早上那幕被人拍到，放了上来。燕右煦是衡英的名人，好几栋楼都是他家捐的，有钱加上人也好看、出色，涉及到他的帖子热度都非常高。连如倩一定是看到了，觉得是你故意碰瓷，想引起燕右煦的注意，才来堵你的。”

夏窈从头还没拉到中间，就不想看了。原来那个白皮的栗色卷毛就是燕右煦，她早上差点撞到的就是他。

“你要上去说些什么吗？”姜小星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刚那会儿，夏窈不说话时抿着唇，神情有些吓人，让人不会怀疑她Alpha的身份。如果连如倩看到的是这副模样，估计就不会安心离开了。

“不了。”夏窈把手机还给姜小星，饭气攻心不由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好解释的，反而会越描越黑，明明都没撞上去，但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夏窈的想法没改变：“我对他不感兴趣，今后也不会跟他有交集。”

这话她没发上论坛，但不知为何被传开了，还被有心人传到了燕右煦耳朵里。

栗色短发的少年倚在靠背处，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前滑动，正在看别人发给他的帖子。

夏窈的信息被贴了上来。

原来她在2班，也是高二，是新来的转学生，才来了没两天。

怪不得没印象。

燕右煦的指尖停在一张照片，是今早他们被拍到的照片，夏窈睡眼惺忪地低着头，只有半个侧脸，马尾辫高束着，柔顺地垂落，看起来很乖很可爱。

“看，原来会有人对你不感兴趣。”损友庄俊名起哄道。

燕右煦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挑眉：“这不是很正常吗？谁都会喜欢我，我是钱还是什么钻石宝贝？”

随即他的指尖一滑，把照片下载了下来。反应过来后，自己都有些莫名，心跳不自觉快了一拍。

燕右煦也是走读生，哥哥在衡英附近的别墅区给他买了一套，方便上下学。平时就他一个人住，保姆会定时前来打扫和做饭。

他回到家时，保姆已经离开了，饭菜掐着时间做好放在了桌上。燕右煦吃完后，把脏盘子泡进水槽，回到房间刚好庄俊名喊他上线打游戏。

几局过后，他关掉游戏，去洗漱。擦着半湿的头发点开手机时，目光扫到桌上的铅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点开相册里保存的图片。

指尖划了个半圆，燕右煦切到了聊天界面，犹豫了片刻，去戳庄俊名：“有没有正脸照？”

“谁？”庄俊名秒回，几秒的功夫连发十几个表情包。

燕右煦立刻把震动提醒取消，忍住羞赧写写删删，最后敲下那两个字：

夏窈。

窈窕淑女，连名字都好听。

发出去后，燕右煦立刻想撤回，但庄俊名那个网虫已经看到了，秒回：“还真有。”

燕右煦没来得及丢出去的手机，又被成功握了回来。

等了几秒，庄俊名发来一张夏窈在教室里看书的正脸照。

构图很失败，像素很糊，看得出是偷拍的。但夏窈的镜头感很好，她当时应该是发现了，抬眼时，清澈的杏眼径直撞入镜头中，柔软甜美的外表透出凌厉感，好像生气了又好像只是随便看看。

燕右煦忍不住笑了笑，动手去修图，修好后还进画室打印了下来，夹在了画框边上。

他不自觉坐下来，拿起铅笔勾画，刚划了半道弧线，画室里的撞钟声响起。

这是他哥防止他画入迷了颠倒作息，专门让人调好了装在这里。

燕右煦手一抖，惊觉已经这么晚了。他偏头，正好与照片中的少女对视，又是一愣。

一晚上他到底做了什么。

燕右煦把画室的门锁上，懊恼地扑到床上，用枕头盖住发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