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诅咒
“公主,马上就要宵禁了,不宜出门啊——”
云葵正在气头上,头也不回地走远,完全没理会水瑶的提醒。
晚欲雪现在还是无能为力的凡人,就敢背地里算计她,等日后翻身成为了君主,岂不是又要屠她满门?
当然,她不会给晚欲雪返回神域的机会。
云葵径直来到杂役峰的后院,路过准备就寝的弟子看到她杀气腾腾的,立马眼不见为净躲避得远远的。
她当门一脚就踹开了晚欲雪的房门,里面一阵寂静,根本就没有人影。
早已过亥时,怎么晚了,他还能去哪里?
云葵拦住一个瑟瑟发抖的弟子,指着空落落的院子,问道:“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啊,今夜不是我值班,你去问别人吧。”
弟子磕磕巴巴,抬头怯怯地看着云葵,眼色不断地往后瞥去,明显是在说谎。
此刻的云葵脸色阴沉,像极了女弟子口口相传的母夜叉,连路过的灵犬都要夹着尾巴走人。
云葵的耐心有限,攥住他的衣服提起,“我再问你一遍,他人呢?”
小弟子肢体不听使唤地往下跪去,心虚道:“去...去打扫藏书阁了。”
灵山的藏书阁坐落辽阔,仰之弥高,上有三层入云霄,飞檐斗拱,下为园林布局,精致有序。
但打扫起来很麻烦,很多弟子都不愿去,自从晚欲雪来后,他们就这种脏差乱的活全部推卸给晚欲雪。
谁知道玉衡殿的云葵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打听晚欲雪的去处。
面对他们的遮遮掩掩,云葵蹙了蹙眉,没空去追究,朝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低垂的乱云从深邃的天空掠过,露出了如银的月辉,洒落在玉阶上一片,凉风吹乱纷乱的树影,带来簌簌纷乱的声响。
晚欲雪熄灭了最后一盏灯芯,顿时,藏书阁陷入无尽的黑暗。四周也都沉寂无声,他关好殿门,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刚走下一层,突然察觉到拐角处有窸窣声。
紧接着看到一抹衣角,一个人影隐隐约约显露出来,握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寒剑缓缓走来。
那剑格外锋利冷凛,让人心惊胆战。
冷月当空,树影婆娑,他终于看清了来人。
少女高深莫测,还有几步之遥忽然停了下来,肩膀上飘忽的几张小纸人露出了森白的牙齿,齐刷刷地直视着他,纸做的眼睛阴森可怖,戾气腾腾。
晚欲雪身形一怔,顿时改变了方向折返下楼,甚至都没来得及多犹豫一刻。
“敢逃!”云葵厉声道。
几个小纸人全部会意,紧追着晚欲雪而去,龇牙咧嘴地叫嚣着要把晚欲雪撕成碎片。
小纸人前后夹击,再加上夜黑风高前方路况看不清,晚欲雪被横飞拦住的小纸人挡住了视线,踉跄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小纸人蜂拥而上,隔着衣服要撕咬晚欲雪的肉,但牙齿看着锋利,实则不然,连衣服都咬不破,只愣头愣脑张着嘴咬着他的衣服不放。
这一跤摔得并不轻,晚欲雪的脸上出现轻微擦伤,他忍痛地站起了身。
云葵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走下来,低睨着他的狼狈。
“殿下。”他沉声道。
云葵当胸一脚又将他踹得倒了下去,他蜷缩在地上,几欲吐血。
“谁借给你的胆子,你竟敢暗算我?”
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受不住云葵这么一脚,疼痛导致他胸口起伏,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满脸都是屈辱之色,咬紧牙关道:“我...没有...”
云葵不信他的辩词,怒视着他,“没有?那我衣服的血液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围猎那天,云葵除了与他有过接触以外,再无他人。
那血渍除了是他的,还能是谁?
晚欲雪艰难地站起身,丝毫没有展现出慌乱,解释道:“我那日看到殿下遇到危险,才贸然出手相救。我并不知道我手上会有血液,若是冒犯了殿下,是我思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他说完一句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双唇毫无血色。
云葵冷哼,“你当真不知?”
“不知。”
云葵道:“我如何信你?”
晚欲雪睫毛簌簌颤抖,他一个凡人能力有限,如何让人信服。
月辉下,他看着云葵的眼睛,坚定说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对殿下永远忠诚不渝,绝无二心,如若...”
他停顿了一下,云葵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如若敢背叛我,你就自剜双眼,孤独终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在万劫不复的痛苦中煎熬挣扎。”
云葵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住了,她怎么会说出这么多恶毒残忍的诅咒。
纵然她很恨晚欲雪,巴不得也刺杀他99次,但她从来不惜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去下咒对待他人。
可转念一想,云葵又不觉得了,晚欲雪可是神族后裔,也是六界最神秘的存在,拥有创世之力,这种诅咒对他而言,应该毫无恐吓力罢。
在云葵的脑回路中,像什么“不得好死啊,不得善终啊,”之类的话,才是最大的诅咒,少女始终认为孤独终老在死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她可是最怕死了。
想到这里,云葵又觉得自己不恶毒了,她宽慰自己。
再则,晚欲雪这沉闷不讨人喜的性子,说不定很享受孤独寂寞的感受。
这诅咒对他而言,还是太轻些。
晚欲雪也不由地一怔,随后点头答应 ,“好,就依殿下的意思。”
云葵挥手,小纸人尽数消失不见。晚欲雪如释重负,松开了眉宇,也没那么痛苦了。
云葵看到他的衣服都被浸湿,风一吹,他身子颤了颤。
云葵道:“今日只当是个教训,万事你都要记得,我为尊,你为卑,尊卑有序,你不得僭越。”
晚欲雪点了点头。
云葵盯了他半晌,没看到他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暂时放过了他。
一代神族沦落凡界,踪迹本就可疑,再加上他心思深沉,云葵不得不提防着他。
云葵好奇的是晚欲雪在想什么,他能委曲求全地留在下界,纵使千万人欺他辱他,他竟然还能沉得住气?
还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上怎么一点仙泽都没了?
那日,她衣服上的血液...
应该只是个意外吧。
云葵咬着手指,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斜睨了少年一眼。
那天,她第一次遇到晚欲雪还好端端的,再一转眼他就满身脏污,应该就是被人给揍了,然后受了伤,不巧又遇到了她。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将血染到她身上,却被血兔当成了滋补品吃了,变异成妖物。
云葵思忖着。
嗯,应该是这样,没有一点武力值的晚欲雪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造反谋害她,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晚欲雪应该不会蠢到这份上。
云葵想通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咚——”钟声响起。
云葵警铃大作,看远处高楼上的大钟来回摆动,完了,她忘记时间了,此刻宵禁开启。
宵禁期间不可肆意走动,这条法则自灵山成立以来,一直是最严厉的法则之一。
云葵意识到又闯祸了,提着裙摆就赶紧往外冲。
但已经来不及了,值班的弟子巡逻到这里,察觉身后有异样,大声呵斥道:“谁,谁在哪里?”
云葵屏住呼吸,希望别被发现。这个时候施法藏匿身影一定会被对面的结界暴露身份,云葵只求那几个弟子赶紧离开。
就在听见脚步声渐近,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转了个圈躲避开了。
一只小灵猫跳了出来,冲着值班弟子喵喵叫唤。
“我还以为是人呢,原来是一只猫啊。”
“瞧你大惊小怪的。”
值班弟子相互嘲弄了一番,走远了。
暗角里,云葵挣脱开那人的手,转头看到晚欲雪,脸色又沉了下去。
云葵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晚欲雪环顾四周的结界:“路过而已,殿下别紧张,我没有灵力,这里的结界对我无效。”
他这个举动也是帮了云葵,可云葵没有给他好脸色,他也不在意,看到云葵相安无事,他便转身穿过结界要走。
他来去自如,只要没有被值班弟子发现就相安无事,但云葵不一样,她今晚是不能离开藏书阁了,但凡她一动,结界就会触发报警装置,她一定会被当场抓走。
眼看白衣少年越走越远,他走得好安闲自若,仿佛之前与他说的尊卑有序,他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他是没想到他的主子还在这里么?
云葵瓮声瓮气道:“你就这么走了?”
晚欲雪停下来,侧首,“殿下还有话要说么?”
云葵才不会感觉愧色,反而很镇定,“我今晚出不去了。”
晚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