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月华不知何时从顶端出现倾斜,光线的浓度转淡了一些,玻璃房内的绿植卷曲起枝叶,默然垂首于寂静之下。
保镖队长的耳机不时响起杀手们的追捕结果。
“曼陀罗在港口被人截杀了,应该是索拉卡的同伙在制造烟雾弹。但目前其他两人都未发现索拉卡的行踪。”
“两人?”光头靠向沙发背,仰头问一侧的保镖队长,“不是还有一个吗?”
保镖队长的动作顿了顿,歉意浮上严肃的脸孔:“抱歉……我们的人跟丢了。”
“所以?跟丢的是哪一个?”
“刚刚乘电梯离开的那个。”
光头男人堆起兴味的笑:“从什么时候?”
“从……对方离开观光梯的那一刻。”保镖队长面露异色,“Boss。这样的行为很可疑,要不要把他也一起……?”
光头没有做下定论,将目光转向一侧沉默不语的迪妮莎。
“【毒蝎】小姐怎么看?你觉得那个叫集塔喇苦的男人应该被处理掉么?”
他好像在咨询迪妮莎的意见,但从男人的眼神,她确定自己没有左右对方想法的力量,这样的行为大概只是个人性格的一种外在体现。
但可以判定,对方并不打算杀。
她给出中肯的意见。
“从行为上来说,对方的做法确实不能让人放心。”
“哦?”光头男人眼中兴味更甚,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但有实力的强者一般都比较特立独行,虽说黑.帮不怕得罪道上的任何人,可少许的容忍也许会收获一份友谊,这是利大于弊的买卖。”
一气呵成且不拖泥带水的建议令人心生赞赏。
“【毒蝎】小姐分析的有道理。”
男人哈哈大笑,动手撬开矮桌上的红酒瓶塞,亲自倒了一杯底的红酒,示意保镖队长递给她。
迪妮莎不打算工作时间饮酒,尤其递酒的人还来自没有底线视法律为无物的那个圈子,一旦被下药,后果不堪设想。于是退后半步,摆摆手。
“我酒量浅,一会儿还要工作。如果酒精影响到大脑,势必会耽误了费兰德先生的事,还是算了吧。”
光头脸上不辨喜怒。
“看来【毒蝎】小姐也是‘特立独行’的人之一。”
“您说笑了。”
光头男人没再为难,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靠着沙发独自对着月色饮。
如圆盘的月华悄悄跑到大楼的后面,夜空变得深沉浩瀚,衬得身旁的地灯反而明亮了。
耳机中传来接二连三的消息。
“粉玫瑰在巷子里被人截杀。”
又过了不知多久。
“科技人的头被丢到了大楼门前的空地。”
“丢人头的那人呢?”
光头摇晃着红酒杯,脸上带了丝微醺。
“只是拿钱办事的路人。”
“杀了。”
“是。”
现在,雇佣的人已经覆灭了四分之三,光头轻轻闻着杯子里的红酒,表情难测。
“那个职业猎人呢?还没有消息么?”半晌,他问。
保镖队长询问了一下耳机,随即遗憾的朝着光头男摇摇头。
钟表在墙上无声旋转,即将迈入凌晨三点的大关,再过两个小时,友客鑫的天就要亮了。
光头男明显不打算再等下去。
他仰头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嘭的一声在矮几上砸下酒杯,起身时气势懒散又充满戾气。
“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杰罗德。”光头唤保镖队长的名字。
“是,Boss。”
“拿我的车钥匙,带上【毒蝎】小姐和下面的人,和我守在港口、飞艇公司以及离开城市的所有路口,我要亲自排查。”
阴狠的目光落在迪妮莎身上:“剩下的心理咨询工作,就麻烦【毒蝎】小姐了,可能工作量会有点大。”
对方竟然丧心病狂到想要对每一个即将离开友客鑫的人员进强制审问。
念能力贸然对普通人出手,后遗症还是蛮大的。
迪妮莎的目光微闪,从心底抗拒这灭绝人性的做法。
可她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费兰德先生,这是另外的价码。”
做一个唯利是图的咨询师比较符合黑暗世界的风格。
光头向外的步子未停:“十倍也好,二十倍也好,只要找到那个叛徒问出东西的下落,价格随【毒蝎】小姐开。”
看来偷东西的人所掌握的秘密比预想的还要大,大到让雇主不计代价也要将人留在这座城市。
截停对方想法的筹码开低了,啧。
“【毒蝎】小姐,请跟上我们。”感受到有一方未跟上来,紧跟Boss的保镖队长谴责的回过头,“还是说你并不想参与这项计划?”
迪妮莎并没有被对方的话语牵着鼻子走,她语气亦如来时那般带有鲜明的个人特色。
“虽然我们做这一行的,眼里早已没了善恶,但宁可杀错,绝不放过这条底线——很抱歉。我暂时还没触碰的想法。”
前方的光头明显也听到了这句话,他被气笑了,但迪妮莎留在这里,令他的排查难度无疑翻了十倍。
他现在只能留在天台等第四人的消息。
“嘭!!!”
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光头将价值百万的红酒狠狠掷在地上。酒瓶触击地面发出不太美妙的爆裂声,红色液体渗透白色真皮地毯,犹如将地面的野兽皮重新再杀一次般惨烈。
迪妮莎不想待在这无端承受对方的怒火。
“我去14层朋友开的店坐一会儿,费兰德先生先在这里冷静一下。”
光头骤然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那就祝【毒蝎】小姐在朋友那聊得愉快。”
“谢谢。”
她毫无留恋的离开顶楼的玻璃房,而每一层的监控自然锁定了她。
电梯降到第14层。
门外黑洞洞,凌晨时间,百分之九十关闭的餐厅被玻璃囚禁在里面,像一双双空洞的眼。
只有一家餐厅此时还在营业,那就是2星美食猎人布朗的料理店。去朋友那里坐坐的话只是托词,实际是她无意中听别人说起过这家店的饭菜有小时候妈妈做出的味道。
她只是想过去尝尝,仅此而已。
长廊两侧布满玻璃,一侧是闭店餐厅的内部装潢,一侧则隐约映出她的脸。头顶闪烁的餐牌像城市夜空点亮的烟火,无声的从走廊这端,为她点亮去餐厅的红毯。
高跟鞋在长廊上有节奏的敲击,玻璃上女人的身材令人血脉躁动,不经意牵出一道贪婪的视线。
“别动。”
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匕首锁住喉咙,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向下探。
但还没碰到她,迪妮莎的手便精准抓住对方的手指,将指头以相反方向猛然掰动。
“嘎巴——”
惨叫声点燃长廊的寂静,厮打中,圆头长钉刺破空气,以刁钻哦角度扎进男人的后脑。
所以战斗只开始便迎来结束,走廊好似还未反应过来般,阵阵缭绕男人没彻底散尽的狼嚎。
“谁?出来。”
迪妮莎从袭击者的身旁退开两步,嫌恶的拍拍身上不存在的油腻感,一侧玻璃一开始只映出她的半脸,可只一刹那,便呈现出另一张完整的面孔。
“——是你。”
男人从椅子扶手上起身,无声推开玻璃门,那双黑如深潭的眼锁定了迪妮莎。
“嗯。是我哦。”
那声回应又在寂静下来的走廊上荡开涟漪。
她徒然意识到什么。
“你跟踪我……不,是在跟踪他?他就是费兰德苦苦寻找的叛徒。”
没想到让同伙在外面打马虎眼,自己却躲在前东家的眼皮子底下。
迪妮莎看了那高瘦无腮的男人两眼,那双昏黄被酒色掏空的眼球,昭示男人今日潜藏失败的原因。
迪妮莎突然将矛头指向披散黑色长发的男人:“你怎么找到他的?你早就知道他会出手?我是诱饵吗?”
三连问让几步远的男人陷入思考,随即他举起三根手指,坦然做出解释:“找到他的方式动用了我的个人关系,具体的不能说。”
他放下一根手指,留下两根:“他的念能力有些特殊,找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打算就近观察一下,摸清楚一些规则。”
他最后一根手指竖在脸侧,平静眨眼的动作显得异常认真,同时语气平和:“最后一个问题:正好这时你出现了。”
意思很明显,她确实是诱饵。
“你是我头一个遇到的,把利用表现的理所当然的男人。”
“嗯。”他竟然听进去了,“毕竟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他补充:“也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