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学校，几个人站在安静的街头，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鹿晓掂起脚尖看自己骑来的共享单车还在，便对其他几个人道：“既然出来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我也回去了。”说着就往马路对面走。

孟固一把拽住她，笑着说：“鹿姐，咱们如今也算生死之交了，刚死里逃生不得庆祝一番，走，吃夜宵去。”

说着就想拖着鹿晓往前走，但鹿晓力气大，孟固试了几次硬是没拖动，只能转过头来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鹿晓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其他几个人学着孟固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犹豫片刻，到底无奈答应了，“行吧，走吧”。

几个人都露出开心的表情，笑着对视了一眼，才跟在两人身后往附近夜市的位置走着。

孟固看起来对这片很熟悉，带着几个人七拐八拐的走过几条小巷，准确的出现在夜市的街口。

这次不用孟固招呼，其他人自觉的走向一个摊位找到空桌坐下来，看起来也很熟悉。

孟固推着鹿晓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解释说：“我有个发小以前就是四中的，我们经常来吃，后来他大学考到外省，我就经常和他们来吃了，鹿姐信我，这里的烧烤味道真的一绝。”

鹿晓顺着他的力道坐下，突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忍不住好奇问，“既然你们有固定的烧烤点，那上次为什么在那家吃。”

孟固闻言也想起来了，笑了笑说：“因为这家老板任性呗，味道好生意好，就看心情开门，我们来吃也是要撞运气的，上次没撞着好运，只能换地儿了。”

鹿晓一听顿时充满了对美食的期待。

事实证明，孟固确实没唬她，味道真的是一绝。

忙活了半晚上，几个人哪怕吃了晚饭也饿惨了，狼吞虎咽的吃了个七分饱，这才有精力说话。

左池看着孟固说：“我们几个除了你都不算是本地人，褚杉一家也是后来搬过来的，你又有个发小在四中上过学，你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印象？”

孟固仔细想了想，片刻后摇摇头，“没听说过，而且我注意到那个女鬼，不是，那个女生身上穿的校服，跟我发小在四中上学时候的完全不一样，我怀疑事情发生的时间可能在很久之前。”

鹿晓道：“至少在十五年前。”

其他人都转头看她，但什么也没问，又将头转回去，左池说：“十五年前啊，也就是2009年，那个时候还有思想这么落后的事情吗？高中没毕业就让嫁人？咱们这儿又不是什么偏远小山村，怎么着也是个地级市，我看时间可以再往前推一点。”

“不用那么麻烦，”孟固戳着手机，抽空说了一句，“我发小从小好奇心就很重，他又在四中上过学，肯定查过四中从建校起所有的校服样式，我现在问问他。”

鹿晓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看手机，只觉得可能结果不会如他所愿。

不过这次鹿晓猜错了，十几分钟后，孟固得意的收起手机，说：“问到了，这种校服是千禧年前的最后一批，使用年限很短，只有两年，千禧年就换掉了。”

“那就是98到99年？”闫远啃着鸡翅，含糊的道：“就两年那不是好查多了，孟固你不是有好几个叔叔都是刑警来着，赶紧问问，说不定今天晚上我们就能将那狗日的揪出来了。”

这句骂人的话虽然没有指明道姓，但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孟固听话的又掏出手机问去了，左池忽然说：“等问出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这话一出，大家只觉得手中的烧烤都不香了，毕竟是25年前的案子，受害者又死了，也没人报警，哪怕他们亲眼目了罪恶的发生，能做的事也很少。

一直很沉默寡言的褚杉突然道：“十几岁的年纪就敢做出这种事的人，我不信他这些年会安分守己，习惯了不择手段，是无法踏实做人的。”

本来很沉寂的气氛被褚杉两句话就调动起来了 ，闫远又拿了一根鸡翅塞进嘴里，说：“还是褚杉脑子转的快，我也不信他之后就能老实做人，那等知道了他的身份，咱们好好查查？还有他另外两个同伙，一个也别想跑。”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讨论起来，鹿晓吃几根烧烤的功夫，他们不止做好了计划，还把各个具体环节分配好了。

这些都不是鹿晓会的东西，就安静的填肚子，没有吱声。

半个小时后，其他人讨论完了，这才默契的看向鹿晓。

鹿晓也吃饱了正在无聊的玩手机，察觉到视线下意识抬起头，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孟固抿了抿唇，问道：“鹿姐，那个女鬼……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是之前，面对生死威胁，他们能没有丝毫动容的决定女鬼魂飞魄散，可如今知晓了女鬼凄惨的过往，又已经逃出生天，就不由的有些可怜她了。

鹿晓没有说话，在脑子里问系统，“统子啊，程妍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系统说：“程妍可怜，你忘了褚杉妹妹的那个同学了吗？更何况你们这个世界没有转世轮回一说，人死了灵魂只是一团能量，区别只是执念深浅停留的时间长短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会回归天地。”

鹿晓还是第一次听系统说起这个事，闻言有些震惊，“啊？是这样吗？那程妍的执念也太深了吧，灵魂居然能存在那么长时间。”哪怕她是死于99年最后一天，在被鬼域鬼气影响催生成厉鬼前，也实打实的存在了九年。

系统道：“她也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如果她不是死在学校，而是死在外面，她顶多存在两年，因为死在学校，每天都会有同样信念的人刺激她提醒她，所以哪怕时间过去再久，她想要消失也难。”

鹿晓听愣了，“那这么说，只要四中一天存在，她就不会消失？那即使没有鬼域，她也迟早会变成厉鬼的吧？”

系统被问住了，片刻后说：“我刚才模拟测试了一下，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麻烦大了。”

系统向来都是云淡风轻的，什么事在它嘴里都是问题不大，如今居然说起麻烦大了四个字，比之前看见女鬼还让她头皮发麻。

鹿晓几乎是结巴的追问，“怎，怎么个麻烦法？”

系统说：“你们这个世界在设定上是没有厉鬼的，我说的设定指的是天道规则，天道规定没有厉鬼，那就是没有，可一旦有超出它规则的东西出来，它就只能让其消灭，或者合法。”

鹿晓努力的使用着她不算聪明的脑子。

系统突然笑了一声，道：“是不是听起来消失比合法容易？毕竟天道嘛，这个世界的主宰，想让一个厉鬼消失不是很简单？但其实对天道来说，恰恰相反，合法比消失更容易。”

鹿晓听的只觉得脑子都快要不转了，下意识问，“为什么？”

系统说：“消失是修改，合法是添加。”

鹿晓沉默了，也确实，如果把规则比喻成程序代码，正常运行了无数年的程序代码比起修改，添加模块确实要简单很多。

似乎是猜到了鹿晓的想法，系统道：“我说的简单是对天道来说，而这两种无论是哪种，对于你们人类都只会是灾难。”

不等鹿晓追问，系统就继续说：“比如说修改，天道原来的规则是人类只能是普通人，死后也只是普通鬼，最终消散成能量回归天地，动物也一样，那么等人类出现了厉鬼，为了平衡，它就要修改，你想象一下，要是一不小心没修改好，动物能变成妖，你们人类会怎么样？任何一条规则的修改，都会有无数的生命随之消失。”

“那合法呢？”鹿晓急切的问，既然合法比修改简单，就说明天道只会选择合法。

系统道：“合法就是会在厉鬼产生后，增加配套的设施，比如地府。”

鹿晓挠了挠头，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脑子仍然一片空空，只能问，“地府有了，是不是说明人类就能转世轮回了，这对我们……难道不算好事？”

系统叹口气，到底包容了鹿晓那不多的智商，解释道：“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能量守恒定律，想要增设地府，天道势必需要大量的能量，要么消耗自身，要么从外获取，这世间万物都是天道能量的具现化，一旦无法从外获取能量，而天道又要向地府倾斜，你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鹿晓顺着系统的话想了想，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蹿到天灵盖，难怪系统说是大麻烦，可不是大麻烦吗？天地巨变啊，这得死多少人？

不过紧接着鹿晓想到了程妍是被鬼域鬼气催生的厉鬼，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不是自主产生的厉鬼。”

系统冷笑了一声，“现在不觉得她可怜了？”

鹿晓沉默了，她虽然觉得她这种想法有些卑鄙，但比起这个世界会死无数人，甚至还包括她，只能对不起程妍了。

系统又打开了刑侦剧，懒洋洋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从你绑定我那刻起，你们这个世界就已经有变数了，说不定哪天你们人类就能转世轮回了？你大可以找谷南青要个能收容厉鬼的物品将她关起来，等真有那么一天，该化解怨气化解怨气，该消除罪孽就消除罪孽，再然后送她去轮回不就行了？”

鹿晓怔了一下，随后有些咬牙切齿，系统自从沉迷刷剧后，变化越来越大了，现在还学会了这种恶趣味，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这些的，非要说那么多吓唬她，还害她自我唾弃了那么久。

鹿晓在心里将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敢怒不敢言，只敢重重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扭头就跟孟固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