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然而二人的对话却并不像崔盈所见,是儿女痴缠,反而暗藏波涛。

“本宫听闻北地民风豪放,女子也都大胆泼辣,行商走马不比男人差。”

明月公主负手临窗,转头问身边的穆元承,似乎对于北地十分感兴趣。

“漠北女子确实更为干练豪迈。”

穆元承如是回复。

“听说,她们还能继承家业,投军入伍?此事当真,不知,节度使手下将士中可有女子?”

明月公主对于此事十分执着,穆元承摸不清她真实想法,只觉她在试探着什么。

思索片刻,“有。”

“不过现下卑职已不是节度使了,望公主慎言。”

“父皇老了,糊涂了也正常,本宫听说父皇点了二哥的人做副指挥使,想必穆大人在调度人手时,有的头疼。”

她越说越过分,频频谈及朝中政事,不敬君父,穆元承不由凝眉,这位明月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久不回京,他对这位公主的印象,只停留在少时,玉雪玲珑的小公主,在宣帝抱在膝上教养,极为受宠。

不过有些消息还是知道,比如这位幼时受宠至极的公主,花信将逾,至今未嫁,宣帝五度招选驸马,皆是被她所拒,至此父女二人愈发僵持。

见他不语,魏鸾嗤笑一声,“指挥使以为本宫所言何如?父皇年迈,又识人不清,忌讳功高震主的臣子,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想必指挥使也忧心于此。”

穆元承神情肃然,滴水不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卑职不敢妄议。”

魏鸾感觉他没劲透了,她还当穆二郎如同儿时活泛胆大,想不到如今倒是跟京中教得古板蠢钝的大臣们没什么两样。

“我的那些哥哥们,跟父皇没什么两样,只怕挑出个守成之君都难,内宦夺权,外敌环伺,本宫看这大魏朝的江山……”

“公主!”

越说越不像话了,穆元承止住她的话头。

魏鸾侧首回身似笑非笑,“这厢房之中只有你我二人,指挥使又有何惧?本宫竟不知,穆二郎去了漠北一趟,变得如此胆小如鼠,莫非是被北地女人给吓怕了,还是被蛮人摄住了魂。”

如今朝中局势波诡云谲,他步步小心,以为应个公主相约没什么,想不到明月公主有些疯相,不免生出些后悔答应公主相邀。

“卑职身上还有差事,就不与公主多做闲谈,卑职告辞。”

他握了握佩刀,一身劲装甲胄,他今日是真有差事。

看他要推门而去,魏鸾坐在杌凳给自己慢条斯理地斟茶,不紧不慢开口,“如果本宫说昔年私铸官银中,穆御史的死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指挥使也如此无动于衷吗?”

穆元承僵了一瞬,很快又状若无事。

“难道指挥使不想知道真相吗?”

见他还是走了,魏鸾追上去,穆元承垂眸,想,但不是现在。

斜对面酒楼的崔盈,指着二人,对风卷残云饕餮一般的穆五郎啧了一声,“你们穆家马上又要多一个公主了,皇家的公主,是给你们家生的吧。”

哈?穆五郎抬头,疑惑极了,他听不懂表妹在说什么。

崔盈看他这模样,从他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泛黄的羊油,“我是说,你马上又要多一位公主嫂嫂了。”

“假的。”

这话他说得极为肯定,惹得崔盈都好奇了,“你怎知我说得是假,方才我可两只眼睛都瞧见了,你二哥跟公主私相授受呢,哼,你二哥真是渣男。”

“渣男?”

糟了,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崔盈暗道不好,忙胡诌,“渣男就是,就是……”

瞎编不出来,崔盈赶紧岔开话题,“你怎么说这事儿是假的。”

“二哥说得。”

穆元承?这话是什么意思,崔盈琢磨起这话里的意思。

兀地外头一声高呵,“青女提着灯王来了。”

崔盈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她花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青女和灯王,她往窗边去,还拉扯上那傻子。

“没吃完。”

“就知道吃,我花了这么多银子,咱们是来看灯王的。”

她探着头看去,只见一美人白衣飘飘,轻纱覆面,立于想轺车之上,手提一盏精美绝伦的花灯。

只见那花灯共有六面,面面彩绸画有风景图,隔太远看不大细致,听说这是皇后娘娘今年点的灯王。

至于这位青女,她不是很熟悉上京的贵女,是以并不知究竟是谁。

在酒楼眺望半晌,终于看着车马都过去了,许是刚才看了穆二郎的好戏,她一时竟觉得这青女灯王也没什么意思,普普通通,古代没有太多娱乐方式,所以每逢盛大节假日,百姓就喜欢狂欢释放一下。

“好看吗?”

“无功无过吧。”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崔盈下意识回头,朱唇略微擦过穆元骁脖颈,崔盈忙躲闪。

这傻子没事靠那么近干嘛,她瞪了他一眼,吓她一跳。

“不好看。”

穆元骁自问自答,又回了自己刚才那话、

“那是,还没你二哥的热闹好看呢。”

“不能说,二哥。”他一脸正色,告诫崔盈。

好吧,她是有些胆儿肥了,想起文中,男主的手段,崔盈有些后怕般缩了缩脑袋。

“乖。”

穆元骁学着往日她安抚他一样,摸了摸她的发顶,这动作崔盈做起来还有些费劲,因为她比这人矮了一截,他做出来倒是正好。

发现这茬后,崔盈气闷,“回去了。”

“喔。”

果然帅不过三秒,听她说回去后,穆元骁放下手,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她走吧。

这样才对嘛。

回府路上,穆元骁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串糖葫芦,献宝似地捧到她面前,正巧她也饿了。

她歪着头看着面前的穆五郎,有时候她都快看不清,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有时将人气得倒仰,有时又贴心极了。

若他是个正常的小郎君,两人约摸一辈子都配不上吧。

正当她失神时,人流突然激涌起来,险些将两人冲散,好在他死死箍住她的腰,她靠在他的胸膛,漂泊的灵魂第一次有了些许安定。

“杀人了!”

“有刺客!”

“前头杀人了!”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