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小时候肯定拼过乐O玩具，一块又一块比指甲盖大一点的零件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动物亦或是场景，那一瞬间的成就与快乐组成了就算过去多年也难忘的回忆。

叶烨也是如此，拼接机巧的过程并未让她感觉到疲惫，反而越做越兴奋。

每一处关节与零件，都经过她亲手测量，调整，再到最后的严丝合缝。

机巧成功动起来时，她感觉她终于抓到了一点应星的影子。

而她挂念的应星师父则围观了全程，在叶烨期待夸奖的目光下伸手指向机巧。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贴合不紧密，造零件时出现了误差。这两条运行轴承装反了，拆了重来。”

应星向她诠释了什么叫应星的眼睛就是尺。

叶烨只好苦哈哈的把刚出生的小机巧拆了，可怜孩子没活过两分钟。

应星看着尽力憋住不撅下嘴角的叶烨直摇头。

小孩子，藏不住感情。

“先帮我去办一件事，回来再拆吧。”让孩子出门走走，憋坏了到时候头疼的还是他。

要是变异成景元那样就亏大了。

“好！师父要做什么？”叶烨瞬间恢复了神采奕奕的表情。

这孩子……

“去调度厅那里帮我确认这里面的原材料运送情况，距离上次催货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应星随手朝叶烨的桌子扔了一个卷轴，叶烨在卷轴掉落之前接住。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嗯，早些回来。”

叶烨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一直坐着是真的腿麻。

应星重新将目光放回手中正在锻造的已有雏形的武器上，那是一把阵刀，长约七尺，刀剑与刀柄尾部均打造的十分锋利。欲执此刀，非内功强劲者不可用，非胆大心细者不可用，在仙舟古籍上流传下来的图纸来看，这是一种专用于击破敌方阵营所制的特殊制式武器。

连试了很多材料都不满意，啧，那个臭小子，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翻到的图纸，净给他出难题。

不过——

应星笑得自信又狂傲。

他应星最不怕的就是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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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很抱歉，这上面的材料中有一物需要本人来确认才可以批。”

“哪一个？”

“帝弓司命射灭星辰的余烬。”

哇。

叶烨内心惊叹一声。

“那好吧，其他材料可以直接送到我师父的工坊吗？”

“自然可以，大概半个时辰会由工造司内部机巧鸟送到，记得在两个时辰内签收。”

“嗯嗯，知道啦，辛苦了，谢谢您！”

好歹其他材料都拿到了，不算白来一趟。

叶烨出来放风的雀跃心情只维持到了她刚跨出调度大厅门口。

有陌生的人在用她刚好能听见的语气讨论。

“听说那个短生种收了个正经徒弟，而他的徒弟也是个短生种！”

“怎么又是短生种？他是不是对我们长生种有意见？”

“当年的事又不是我们做的，何必迁怒所有长生种？”

“听说那个人就是朱明那边送来的，你们说，会不会他徒弟也是个开后门的？”

两个闲的没事的人见叶烨快要走，讨论的更加肆无忌惮，却不料叶烨突然回头，定定看了他们两眼才离开。

那两人被她这一下回头吓了一跳。

“喂，她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是不是有点恐怖啊？”

“怎么可能，听别人说那个新来的短生种性子柔软得很，根本不是个硬种，有什么好担心的。”

……

回去的这一路上，叶烨一直在噌噌冒黑气，越生气她笑得越开心，直到回工坊，她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师父～材料除了帝弓司命射灭星辰的余烬全都批下来了呢，那个需要您亲自去确认。”

“知道了。”应星放下锻造锤回头。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那双紫眸在平时能看得人发毛，但是现在气到快爆炸的叶烨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

“没有呢，师父。”手上拆卸机巧的速度并没有怠慢的叶烨惊讶于应星的敏锐，不过她正在思考怎么整那两个嘴碎的东西才能消气，脑子转的飞快，这种事当然不能让她天下第一好的师父知道了。

“哦。”应星拾了锤子继续打。“外头有人欺负你和我说，我知道工造司内某些家伙什么德行。”

“嗯嗯，一定一定！”冷静冷静，动作轻一点，刚刚有个木制零件好像被她掰变形了。

可恶，更气了。

零件报废只能重新做，叶烨心平气和，拿起木料重新削。

刻刀细碎的声音沙沙作响，端坐于自己手作台上的小姑娘可能不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匠人，那必然是早已将任何与制造、冶炼有关的声音牢记于心。

以至于每一刀切割在木料的时间，挑起多余边角的扭折，小锤敲打时运用的力度……足以让匠人在脑海中一比一再现模型。

又没削到位，应星摇摇头，这个机巧还得重做。

不过小姑娘却有心事，差错频频，一定是被某些不和谐的声音所影响。

他倒是无所谓不在乎，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成就，哪怕目前已经站在这个领域的顶端，那些闲言碎语就从未停过，不过是区分了音量，让他听到或是听不到罢了。

那孩子倒是介怀得很，到底是太年轻了。

不过年轻气盛是好事，能不计后果的去做一些年长后反而会深思熟虑的事，反正背后有他担着，左右让小姑娘自己去想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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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最后那件机巧改了三次，第三次还是没过，叶烨看得出来应星依旧对成品不满意，但还是挥手放人了。

还好放人了，再晚一点她都不能偷溜出去做好事了。

那两个渣渣的制服是民用机巧研发部那边的，跟师父身为重装机巧加兵器冶炼两个部门的泰斗压根八竿子打不着，一开始叶烨还以为是师父去授课时对他不满的学徒呢，结果连学徒的门槛都够不着，那不纯纯柠檬人吗？

没关系，她最喜欢收拾嘴巴不干净的人了，那两个人最好祈祷下工的时候旁边人很多。

不然——

“可算被我逮住了。”

夜幕之下，叶烨踢了踢两个瑟瑟发抖的麻袋，伪装的声线宛如三百斤重壮汉。

“出息！又不是要杀了你们，抖成筛子装给谁看啊？”

真是欺软怕硬的玩意，不是个东西。

“……敢在工造司作乱，十王司不会放过你的！”

叶烨又踢了一脚麻袋里人关节的地方，换来一声痛呼。

“小傻子，十王司不管这个，顶多地衡司管，而且你得早点去，不然淤青就都消失了。”

叶烨踹完，用魔力小小增强双腿往屋顶跃去，那里早有一位体型娇小的黑袍人等待，见叶烨跳上来，还缩了缩腿，给人让个位置。

“刚刚谢谢你了。”叶烨悄声说道。

本来她打算使用小恩分出的锁链驱动捆绑，然后这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突然从屋顶上窜下来给两个渣渣都揍晕了。

叶烨目瞪口呆之际，当场冒出来表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俩握手言和，一起暴打这两个口无遮拦的渣渣。

黑袍人声音也经过了变声，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伪装可比她细致多了，她就戴个面具简单用魔力扩张喉咙换了换声线。黑袍人将暴揍渣渣的机会留给了叶烨，自己跑到屋脊上坐着不动了。

在叶烨和黑袍人的注视下，两个渣渣发现揍他们的人已经走了，直接使劲扯开麻袋，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了。

“不客气。”比起叶烨伪装的壮汉音，黑袍人是一口清冷的御姐音，能让人耳朵怀孕的那种。

“你也是第一次干坏事吗？”叶烨有些好奇了，她像猫儿那样坐在屋顶上晃了晃腿。

“……并不是。”黑袍人有些无语，沉默半晌决定还是主动发言，不然旁边那个聒噪的小孩会一直问来问去。

“累造口业，只要是在有人的地方就无法避免，这样的戏码，在人口众多的仙舟，每天都在上演。”

“这种人通常畏强欺弱，给点教训就能安分不少，很好处理。”

“哇，姐姐是暗夜英雄吗？”叶烨表露激动，语气兴奋。

“暗夜…英雄是什么？”黑袍人明显被她的脑回路给整懵了。

“是黎明到来前守护漫漫长夜的人。”那个颜色明锐的红色身影在叶烨记忆中一闪而过。

“或许不被认可，或许远离阳光，或许独自一人受伤后只能在角落舔舐伤口，但他依旧坚持守候他所爱的人民、国家，不求回报。”

叶烨止住话题。

“抱歉，想起了故人，你就当是无聊的碎碎念吧。”

“不，不无聊。”黑袍人将头抵在膝盖上，将自己裹紧。

“故事很好，但……英雄是离我最遥远的词语。”

哇，有故事唉！

就在叶烨想更加深入的探索时，黑袍人却站起身。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说罢也不管她，几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中。

好好好，还没问联系方式就跑没影了。

没关系，只要工造司还在源源不断生产出渣渣，她就不愁见不到人。

有可能获得新的小伙伴的喜悦让叶烨一蹦一跳回到了应星的工坊。

结果刚踏进门，就发现应星根本没回他的卧室休息，而是在工坊大厅内点了一盏灯，戴着平光镜，一边看玉兆一边等人。

等的是谁不言而喻，叶烨跨进去的半只脚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橘黄的暖光轻吻着中年男性较白日棱角分明更为柔和的面庞，那是时间也不舍画下皱纹的容颜。

“回来了？过来。”应星头也没抬。

现在应星特别像叶烨小时候查手机的教导主任，让她不敢造次，站如针灸，一步一蹭走到应星工作台前。

应星只是给她看了一下玉兆上两个人的照片。

巧了，这不是她刚刚套麻袋暴打的渣渣吗？

应星也没问什么问题，看叶烨睁大的双眼就确认了，直接收回玉兆。

“去洗漱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把今天的失败品都修改完。”

恍惚回到自己房间的叶烨才反应过来。

应星师父这不是全都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