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这话一出,在场诸人脸色皆变。
陆清宴看热闹似地打量裴叙紧皱的眉头。
沈棠也被莫钰此举给惊住了,暗自扯了扯莫钰的衣袖。
莫钰并非外放之人,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也已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可今日,莫钰必须说。
他有些羞怯望了眼沈棠,“草民对棠棠真心实意,日月可鉴。可我也知道棠棠只想招赘婿,我与爹娘商议数年,不得松口。所以想请将军做主,允草民入赘!”
莫钰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安平侯发话赐婚,他爹娘绝不敢再有异议。
“棠棠孤身一人,总是受人欺凌,我要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莫钰身板瘦弱,生得一股子书生气,此时挺直脊背与姑娘并肩而行,倒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与沈棠青梅竹马的情谊,当真是天作之合吗?
天作之合……
裴叙想到这个熟悉的词,不禁望向沈棠,眸色晦暗下去,“沈姑娘觉得呢?”
沈棠动了动唇瓣。
裴叙赶紧又补充道:“沈姑娘随心即可,你嫁与不嫁,都护府以后自然都会护着你。”
“我……”沈棠抿了抿唇。
这世道终究是男尊女卑的世道,她孤身一人会一直招惹饿狼的。
莫钰知根知底,品行端正,如今他肯入赘沈府,对沈棠来说已经最佳的选择。
还有什么好犹豫呢?
沈棠俯身叩拜,“民女也请将军做主。”
裴叙退了半步,但沈棠还是结结实实跪在他脚下。
“你……可想好了?”裴叙迟迟道。
“民女想好了。”
既然决定了,沈棠便不会再迟疑。
她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湿漉漉的眸望向裴叙,“只是民女还有桩心事。民女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将军可否为民女证婚?”
“你想我去?”裴叙讶然。
“自然是想的!如果将军能亲临民女大婚现场,民女此生足矣。”
她软言细语钻进了裴叙的耳朵,裴叙的心被烫了一下,脑海中思绪飞转已不能思考,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沈棠可不想他有反悔的机会,得了应允,立刻作揖千恩万谢离开了都护府。
裴叙独自一人站在树下,目送离开的倩影,自言自语:“为什么?”
她为什么说:他能参加她的大婚,她就死而无憾?
“还能为什么?”陆清宴指尖敲了敲他心口,直接点破,“你一直对人家姑娘爱搭不理,人家姑娘只能另寻新欢,可又放不下你,想你参加她的大婚,留个念想呗!”
“哎!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陆清宴仰头长叹。【1】
裴叙望向沈棠的目光越发复杂,不禁跟了上去。
彼时,莫钰扶着沈棠刚走出都护府巷口。
逃离那黑压压的四方天地,沈棠顿时通体舒畅,连精神都好了很多,“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高兴!”
商道开了,她的生意又可以做起来了,莫钰也不用死了。
不仅如此,裴叙这个冷面阎王竟然答应做她的证婚人,她得多大的面子啊?
此后,金威郡谁不得给她几分薄面?
那生意的路子不就更广了吗?
沈棠如是想着,雀跃不已,忍不住笑出了声。
莫钰偷偷瞄了眼沈棠,也跟着呵呵傻笑:“我也高兴。”
沈棠侧过头,正对上莫钰柔得能拧出水的眼神。
她一看他,他就羞怯避开了视线,满脸红透,白色长袍衬得他的皮肤像是要滴出血来。
沈棠这才细想他们的婚事,郑重问:“义兄当真要入赘沈府?”
沈棠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女,与皇商莫家到底云泥之别。
莫钰只怕她反悔,隔着衣袖抓进了她的手腕,“我当真愿意,一直愿意!棠棠你不会反悔吧?”
莫钰怯生生试探,那样子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沈棠忍俊不禁,反握住他的手,“放心啦,我准备了酒楼和银票,到时候都给你做聘礼,虽然我家当不如你们莫家,不过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啊?我不会让你破费的,我会算账啊,我可以帮你的。”莫钰一听沈棠没有拒绝的意思,眼角眉梢立刻盛满了笑意。
他白白嫩嫩的,虽是比沈棠年长,模样却稚嫩很多,笑起来跟那猫儿似的温顺。
沈棠重重点头:“好啊,以后我主外你主内,赚的钱咱们三七分,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听着怪怪的。”怎么不像大婚,却像合伙做生意?
莫钰挠了挠头,展颜道:“不过棠棠你高兴就好!”
两个人各怀各的高兴,一并往沈府去了。
一双佳人身影消失在了街角。
都护府阁楼上,裴叙凭栏而立,清风拂乱鬓边碎发,遮住了他眼底情绪。
“看到人家怎么追媳妇了么?”陆清宴摊开手,唏嘘不已,“照这位莫小少爷粘人的样子,想来最多半个月,人家就要大婚了,再过三个月只怕孩儿也有了,再过一年那就是一家三口来看望你这孤寡老人……”
裴叙有些烦躁,甩了个眼刀子,拂袖离开,漫无目的走进了正厅。
已是傍晚时分,桌子上摆了晚膳。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倾洒在偏厅里。
光影摇曳。
偌大的房间里,只闻窗外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安静得仿佛天地之间唯他一人,总觉站也不对,坐也不对。
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叫人呼吸不畅。
裴叙觉得憋闷,举箸夹菜,方看清桌面上摆着小白菜、绿萝卜、青瓜……
绿油油的,晃得人眼睛疼。
裴叙挤了挤眉心,“有烤馕和羊肉汤吗?”
“烤馕?”厨娘疾步走近正厅,为难地看了眼护卫首领。
裴将军吃饭向来没什么讲究,厨娘也就瞧见什么做什么,怎的今日突然关心起吃食了?
厨娘惶恐弯腰,“厨房是没有这些的,不过奴婢可以去买,龙虎街有个做个烤馕的铺子味道特别好……”
又是龙虎街?
裴叙太阳穴跳了跳,觉得这话耳熟,越听越烦躁,索性放下筷子,“罢了,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