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经

云霜对‘苏迟’版萧懿有一肚子意见。

可偏在她的视角里,姜清漓对他颇为上心。

云霜只好捏鼻子认下这位有可能成为二姑爷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是二姑爷,云霜觉得人还是要学会守规矩。

先来后到的规矩。

这位苏大人来得着实晚了些,估计要等上好几年。

酉时初,云霜问过姜清漓晚膳想吃什么后,瞥向刚回来不足一刻的男人,余光透着犹豫。

姜清漓瞧见后替她问:“苏大人有无忌口?”

这是要留他用膳?

本想歇一盏茶就去周遭探上一探的萧懿当即回道:“没有。”

姜清漓就是随口客气。

反正房钱包一日三餐,多一个人吃,还能多回点本钱。

至于萧懿应或不应,于她而言都有好处。

只是好的地方不同。

前者,那她就多了一次机会继续探他的虚实,为将来做打算。

他若推拒,那她一个人用膳,也更乐得自在。

听他应下,姜清漓也不介意再客气一句:“我第一回来,苏大人可有推荐?”

还真有。

揽月客栈的菜色虽比不上专业的揽月酒楼,但特供天字号房的菜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且绝大部分都是萧懿心头好。

萧懿并没有历代帝王一道菜食不过三的习惯。

一个皇帝连随心所欲吃顿饭的资格都要剥夺,那这个皇帝也当得太窝囊了些。

不过在萧懿这儿,只要味道大差不差,他都能吃得香。

没半点忌口。

是以在他眼里,御膳房做的都是他爱吃的。

用姜锦的话来说,极好养活。

哪怕是给一块姜,他都能给你啃得有滋有味。

忙碌小一日,确实也饿了。

所以待姜清漓一问,萧懿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开口:“那就再加份一品锅、八仙过海还有神仙鸭,最后来份莼菜羹。”

点菜的语气很是熟练。

云霜在一旁边记边在心里鄙视:软饭还真是吃得理直气壮!

“这几道都是李厨的拿手菜,尤其是莼菜羹,你一会儿也尝尝。”萧懿很有体会道。

李厨虽只负责普通客房的膳食,但手艺也很不错。

见萧懿对这儿的菜单如此熟悉,姜清漓暗道:有需求好。

还是对吃食上的需求。

特别好。

姜清漓对吃食也有一定要求。

起码在这方面,她日后不用故作矜持。

且共同话题这不就有了。

思及此,姜清漓露笑:“好啊。”

云霜见此,默默瞪了一眼某人后才出门送菜单去。

感知到这抹不善眸光的萧懿:“?”

直到云霜身影从门口消失,他才开口:“六姑娘的婢女似乎对我有意见。”

浑厚音色淡去,恢复他本真模样。

姜清漓竟听出了一丝少年感。

还是抬眸认真看了他一眼后她才反应过来萧懿才只她大两岁。

登基三年,却仍未到二十。

搁后世,妥妥男大。

“我想,她对大人有意见才正常。”

姜清漓点到为止。

他一个皇帝,若连这等浅显的事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还是早些退位让贤吧。

若反之,他就是在没话找话。

萧懿确实是随口一句,不过只为挑起聊天的话头。

这不是他也没想到今日出宫后会遇到姜清漓。

提前没有准备,只能现造了。

虽说失败了,但萧懿半点没恼,甚至还肯定了姜清漓的话:“也是。”

姜清漓闻言,又试探了一句:“苏大人不会同一个小丫鬟计较吧?”

“自然不会。”本就是他唐突在先。

瞥见桌上有壶泡好的茶水,萧懿眸光一顿,似想起什么。

自然拎起它,先给姜清漓倒了一杯。

萧懿突然的举动,使得姜清漓眉头跳了好几回,不过都是转瞬即逝。

她垂下眼,望向尚冒着热气的茶水。

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姜清漓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露了破绽,所以萧懿故意倒茶点她。

然而下一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的萧懿放下茶壶,却是说:“听母后说表妹喜欢云雾茶,我那还有两盒上好的庐山云雾,回头让人送去姜府。”

“今日先将就着喝。”

萧懿暗暗庆幸,总算是记起对方一个喜好。

姜清漓爱好不多,茶水确是其中一样。

然而以前身子原因,不能多饮,如今身子好全,终于不用再忌讳。

上回进宫只在小姑母面前提了一嘴,这才多久萧懿就知晓并记住了。

小姑母效率真高。

“多谢表哥,我很喜欢。”无人在时,姜清漓还是愿意顺势喊他一声表哥。

显得她对萧懿挺有感情。

有章掌柜的心细之举,提前差人去后厨打招呼,姜清漓房间的菜肴很快上齐。

一桌子美味,对两个美食爱好者来说无疑是一道盛景。

有云霜在,萧懿切换对姜清漓的称呼,“姜六姑娘,尝尝这道莼菜羹。”

话罢,他亲自盛了一碗递给她。

让一旁候着的云霜只能收回自个儿的手。

姜清漓尝了一口萧懿力荐的莼菜羹,眸光微顿。

面对萧懿隐隐期待的神色,姜清漓默默放下汤匙,违心评价道:“好吃。”个鬼。

并立即在心底划掉刚发现的共同话题。

萧懿一听,当即动手欲给她盛第二碗。

“君子不夺人所好。”姜清漓急忙拦住他,“苏大人多用些。”

她此话说得极为真诚。

随后又扭头吩咐:“云霜,去要个大点的汤碗。”

姜清漓礼尚往来,也亲自盛了一大碗莼菜羹给萧懿。

萧懿望着这一幕,内心微微动容。

瞧了眼只剩个底的莼菜羹,姜清漓舒坦了。

重新开动。

——

倒是被一路拿刀抵着脖子拉拽回国公府的裴良就没那般幸运。

姜疏月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若非岳氏松了口。

裴良怀疑姜疏月真会给自己一刀,他真是倒了大霉同她定了这一场亲。

岳氏本想让这桩亲事再维持一年半载。

说不得还真能假戏真做。

谁曾想出去半年的闺女回家后,较之前更疯了。

直接以命要挟。

问题是她拿的还不是自己的命,是别人的!

眼见裴良脖颈已经渗出一条血丝,岳氏只好答应退婚的事。

姜疏月这才满意放开人,在岳氏开口前道:“娘,我这回打算在家待一年。”

她是懂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

回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区区一年就想浇灭岳氏的心头火?

然而岳氏早就对这个女儿无甚期待。

她突然来的乖巧,到底是有了翻倍的效果。

岳氏望向裴良的眼神满是愧疚:“裴良,这回算伯母对不起你。”

裴良叹气:“没事,反正我都习惯了。”

话落,他当着岳氏的面,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伤口。

岳氏:“......伯母不会叫你吃亏。”

她叫来陪嫁的许嬷嬷。

一盏茶后,厅内便多了一幅书画。

是前朝一位名臣的真作。

他留于世间的墨宝以及丹青,在当今的文人士子圈中广受追捧。

裴良也不例外,一直示其为偶像。

此刻他眼都看直了。

全然忘了脖颈处的血痕伤。

还没等岳氏说什么,他就熟练找人背锅,改口极快:“伯母,此事也不能全怪疏月表妹,说到底都是我那个爹的错,我和疏月表妹都是受害者。”

裴良一口一个‘疏月表妹’,仿佛他们过去感情多好似的。

姜疏月听得恶心,在一旁一会儿一个白眼。

岳氏听裴良又拿他父亲说事,愧疚转为无奈。

“行了,拿去吧。”

裴良十分高兴:“谢伯母。”

岳氏:“......”

也是个心大的。

裴良却不傻,从岳氏轻而易举就说出可以解除婚约,他便反应过来,这场亲事或就是一场专门针对姜疏月,为骗她回京而设的计策。

他不过是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倒霉人。

眼下既解了与姜五的婚事又得了好东西,还有了岳氏的愧疚。

日后只要他不脑子抽风主动想娶,岳氏肯定不会再用这招。

赔一进三。

是他赚了。

至于是谁提的他这个人选,又为什么没人事先同他道明真相,裴良内心冷哼。

除了他那位好父亲,裴贺。

还能有谁。

自己没本事,错过了。

就非要让下一辈去弥补他曾经的遗憾。

神经。

裴良没忍住在心里爆粗口。

——

姜疏月此次回家就是解决身上的麻烦事,如今婚事完美退掉,她一高兴,府中各处的茅房都不堵了。

国公府突如其来的危机,算是终于解除。

岳氏继续给女儿收尾,各房中招的下人们俱多了双月月例。

三房院里。

得知此事的韩氏迅速回屋将姜实从床上拽起:“小五消停了,你赶紧的,还得去客栈接清漓回家呢。”

姜疏月的补药,姜家几位长辈里,属姜实误食最多。

被韩氏拽起前只正呈一个‘大’字,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

此刻的姜实一脸茫然:“清漓何时出的府?”

而且她居然还有力气出门?

韩氏起身将挂在一旁木架上的衣物扔给他,随口道:“小五回来那日。”

国公府外松内紧,无论是谁何时出门,怎么出的门,岳氏那儿都会有记录。

姜实坐直身子问:“我怎么不知道?”

韩氏‘哦’了一声:“大概是我忘了说。”

姜实脸色转怒,猛地一拍床边:“太过分了!”

怎么不把他也捎上。

韩氏眼一眯:“你说谁?”

怒气似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姜实硬是逼出了两滴泪,一脸委屈给韩氏看。

然而他此刻的样子。

发髻乱遭,泪糊一脸,又衣衫不整。

实在辣眼。

不忍直视的韩氏张口就怼:“姜实,你今年贵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