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赔裤道歉
施韫并不是在意脸面的人,否则她也不可能凭借死缠难打,短短三天就拿下了冷面冠军。
前任关系确实略有微妙,尤其对方刚被自己甩,这尴尬程度不言而喻。
但如果肚子饿了靠忍,难受的也只是自己而已,这不好,更是彻头彻尾的没必要。
更何况,对面已经递出了台阶,她此刻扮演一个钝感力超强的女人又有何不可?
施韫噙着笑,脸颊的可爱梨涡浮出表面:“听你的。”
周泽钟已经提前翻阅过习题册后的答案,但还是执拗地等到作答人给出正确答复才做出行动。
葱油面这东西所需食材简单,制作更简单,连味道也是平平无奇。
至少在周泽钟眼里,这是一份完全不具有吸引力的乏味面食。
但施韫爱得彻底。
施韫抱着猫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像往日的那些夜里一样注视着流理台前认真煮食的男人。
高大、挺拔、俊朗、一丝不苟。
偏施韫最讨厌他的一丝不苟,油炸下锅的葱段需切的等长,台面上必须时刻保持清洁和整齐,连锅里滋啦啦响的油也不可随意造次。
甚至,床上水意泊泊的她,也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无时无刻做着清洁。
周泽钟像个设定精密的机械改装人,他应该来自未来的赛博世界。
面很快被端上餐桌,周泽钟拉开与施韫隔了一个位置的椅子坐下,打开手机开始查收来自国外的工作邮件。
大厨没有邀功的意思,施韫便不多言,拿起筷子开始安静地小口进食。
同往常并不一样,味道虽依旧鲜美,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脱离死板的咸。
机器人的设定出现偏差了?施韫有些讶异。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距离并不远的男人,鼻梁高挺,眼睫纤长,淡唇微薄,是无可挑剔的优越外貌。
他当然注意到了这方的灼灼视线,但没给出回应。
份量是照着施韫平常的食量做的,她理应可以全数吞下,但小猫做了拦事主。
施韫家是一栋保护性建筑的小洋房,年头有些久,加上整体构造不可轻易做改动,所以房子的隔音效果变得并不大好。
今夜的雨太喧嚣,时而伴着滚滚雷声,稍不注意就把趴在餐桌上假寐的猫惊一跳。
施韫的饭碗就是这样被神奇宝贝以一记“钢铁尾巴”扫落在地的。
瓷碗未碎,但碗里还剩将近一半的面条几乎都落在了她裸露的大小腿上。
她吃饭向来慢,再加上先前空调释放的余留冷气加持,所以落在腿上的面条温度并不高,不足以烫伤皮肤。
施韫猛地站起抖动双腿,暂时找到归宿的面条尽数被赶去了地面,但粘腻的葱油却没法这般轻易扫除。
“把袜子脱掉。”一旁的周泽钟蓦地出声,声线带着些生硬。
长到小腿肚的亮蓝色袜子已经被油渍浸湿一片,她不打算再要,于是听话地脱下长袜打算丢掉。
最近的垃圾桶在厨房里,离餐桌约莫十来步的距离。
棉拖鞋已经脏掉了,施韫只得恢复赤脚做一名垃圾转运工。
涂着粉色甲油的圆润脚指刚刚暴露在空气中,就被周泽钟宽大温热的掌给按了回去。
“我来。”
说着,他冷清着一双眉眼接过了她手里的袜子,三两步丢进了厨房的垃圾桶内,回来的时候还顺带从鞋柜里给她带了双便于清洗的凉拖。
施韫穿上鞋,忽地注意到他腿上被无辜牵连的牛仔裤,浅色系的材质染了一团团不规则的棕色油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周泽钟盯着她油腻腻的小腿又开了口:“先去浴室用水洗,多打几遍沐浴露就能洗干净。”
“哦。”施韫乖巧地点点头,嘟囔着问,“那你呢?”
“我还需要为你服务到浴室?”周泽钟睨着她,语气淡淡的。
他面色平静到好像施韫但凡答是,他就一定会做到一样。
“那倒不用。”施韫不敢看他。
只是掌和脚尖的碰触而已,同样的地方,他摩挲过,亲吻过无数次,但今日却如同初次那般叫人面红耳赤。
“嗯,上去吧。”周泽钟不再看她,继而转身检查起肇事小猫的身心健康。
施韫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给自己彻底收拾干净,人重新抵达客厅时已经一片漆黑。
她借着手机照明,发现地面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连垃圾都做好了有效分类。
甚至滞留在家的流浪猫们都被他安排好了睡处,此刻都老实地排排躺在周泽钟用毯子折的临时猫窝里呼呼大睡。
施韫去了二楼,先钻进了她哥的房间。
完全忽视床上正用蹩脚八嘎语呼唤葡萄娃们拯救自己的施姓男子,她摸到衣柜随便抓了条睡裤就迅速离开了。
下一站是周泽钟的房间。
门推开时,对方正拎着脱下来的外裤背对门站着。
笔直、修长、结实紧致的腿部线条完全展示在眼前。
施韫的视线正欲继续向上捕捉时,眉眼冷淡的男人已经坐上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流落在外的皮肤。
“你没敲门。”他抬手掩着眼,似乎有些头疼。
“不好意思,习惯了。”施韫瘪嘴道歉。
原先两人谈恋爱时,哪怕周泽钟在洗澡她都敢往里闯,哪需要顾及这些……
周泽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她问:“有什么事?”
施韫跪坐在床头,把手里的睡裤举过头顶,一本正经道:“赔裤道歉。”
有时候周泽钟真觉得,施家兄妹都半斤八两的莫名奇妙,谁也说不了谁。
周泽钟表情未变,抬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睡裤,“知道了,退下吧。”
施韫指了指他脱下的牛仔裤,小声道:“有恩报恩,你帮我打扫了残局,所以我帮你洗裤子。”
说着她抱着裤子飞了出去。
周泽钟偶尔也会过来小住一晚,所以基本的换洗衣服其时都是留了两套在这的。
但施韫显然忽略了这点。
周泽钟盯着被子上印满了奥特曼全家桶的花哨裤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拿起穿上了身。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施韫的房间是全屋最大的,占据了整个三楼。
房间里各类家具齐全,还专门配备了仅供她使用的独立洗衣机。
当然,清洗工作都由清早登门的阿姨全权负责,她并不用操心。
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好一会儿,施韫才终于搞明白用水量、洗衣液用量、清洗模式设定等一堆细节问题。
阳台上的机器嗡嗡运转,劳累过度的施韫横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后半夜是被冻醒的,施韫拉伸了好一会儿发麻的手臂才想起来洗衣机里滞留的裤子。
拿出来一看,油渍已经明显淡化,但颜色分明的痕迹依旧顽固地保留在裤脚之上。
不得已,她只能手动用软毛刷处理。
困顿的施韫昏昏沉沉,只想以最快速度完成除污工作,所以手上的劲儿免不了大了些。
手臂很快酸涩,塑形效果简直比她在健身房办的荒废年卡有用的多。
终于,污渍的轮廓散去,施韫把裤子丢进了烘干机就回了床上呼呼补眠。
第二天早上八点出头,西装革履的施逸和一身家居服的周泽钟在走廊迎面碰上。
施逸没多意外自己会在清晨碰到十点才上班的男人,毕竟这是个一天只需要眯过眼就能保持充沛精力的绝对怪人。
施逸紧盯着兄弟身上无比眼熟的裤子,一本正经地问:“周艾莉,你怎么穿着我施品如的衣服?”
周泽钟满不在意地往楼下走,“你应该去问你家施(世)贤。”
“她把你强办了?”施逸瞳孔放大,语气震惊。
周泽钟扭头看他,语气是绝对的平静:“脑袋空空就是好,什么想法都敢往里装。”
施逸气恼地踹他一脚,跟刚遛弯儿回来的父亲打了个招呼就风风火火出了门。
施逸家里做的酒店生意,他三年前在香港念完研究生就回来全权掌管了家业。
为了配合管理无休止运营模式的酒店,集团以及旗下的子公司工作时间都偏早,基本定在早上八点或是八点半,所以懒床的施逸才会脚步匆匆。
施其闻早些年在工作上太拼命,落下了不少病根,所以早早就给自己退了休。
他喜欢趁着早晨空气清新的时候出去散步,然后回来继续睡回笼觉。
他同周泽钟闲聊了几句,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小韫其实很喜欢你”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家里的阿姨都是早七晚五的上班,负责施韫生活起居的阿姨和霸总文里的保姆一样姓王,是地地道道的王妈。
王妈到餐厅的时候拎着一条皱皱巴巴的牛仔裤,嘴里念念叨叨:“小姐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死过了。”
她在烘干机里翻出一条男士牛仔裤,本想把施韫摇醒问问情况,却怎么都喊不起炽烈的追梦人。
按照家庭关系推测,裤子主人怎么都该是周泽钟,所以王妈给拿了过来寻主。
“周总,这裤子是您的吧?小姐我叫不起来,只好过来问问您。”
“是我的,”周泽钟点点头,“她今早没课,不用喊她起床。”
王妈刚放了这边心,转头又开始同受苦受罪的裤子共情上了,“这裤脚都洗发白发毛了,再用力点都能做成破洞款式了,您看看我是不是拿去丢掉比较好?”
周泽钟盯着这条干巴又奇异硬挺的裤子毫无情绪波澜,说实在的,昨晚施韫拿走,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它的死局。
“留着吧,要是以后破产去桥洞底下流浪应该还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