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过期恩爱
“谢谢,不了。”周泽钟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并不看向坐在身边的年轻姑娘。
施韫从来藏不住情绪,她这会儿的恼全写在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为什么?”
车内空间狭窄,空气几乎都被她的怒气给裹挟住了,坐在前排的两个灯泡男瑟瑟发抖,恨不能蜷缩成一团小球躲在不打眼的角落里。
周泽钟微微侧过身,一双极黑的眸终是落到了施韫的脸上,“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冷冽的声音很轻,情绪也还是很平静,若非他白皙的脸上仍旧布满了红晕,否则还真不能看出他此刻的醉意。
尽管是在陈述事实,但这话大抵掺着些个人情绪,因为这拉着的手确实是她要强行分开的,他作为被动方会怨也并不奇怪。
施韫垂着脑袋,沉默地坐在原地。周泽钟也没作声,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乌黑的发顶。
雨落在车顶的声音越发清晰,几乎充斥了整个耳道。
心闷得慌,和这渐热还裹着雨水的南方气候一个样。
喘不过气的施韫猛地推开车门,大步迈入雨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总,您要不去哄哄?”假死的罗旋忍不住原地复活给出建议。
周泽钟将眼神从消失在门内的纤细背影上收回,他闭着眼仰靠在座椅后背上,沉着声下令:“不开车就下去。”
门被甩的震天响,脱下的鞋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进屋的施韫摆着张臭脸,似乎气得不轻。
舞狮从玄关柜上跳下来,抬着爪子默默扒拉起她的鞋,像是在学着周泽钟先前的动作。
果不其然,家里的活物没一个不是吃里扒外的,施韫暗骂着。
正在沙发上躺尸的施逸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缓过神走到施韫面前,抬手摸了摸她沾了些雨水的长发,笑问道:“谁欺负我们家大小姐了?”
施韫拍掉他的手,气鼓鼓道:“性别为男的一切物种。”说着她噔噔噔跑回了房间。
施逸一把捞起摆鞋比埋屎还卖力的舞狮,好奇道:“被嘎了蛋的猫也还是公的,是不是你招惹的祖宗?”
“还是说,”他低头看着脚下已经被挪动整齐的鞋面,若有所思道,“是你的男神把她惹成这样的?”
施韫躺床上想了一整夜,试图理解自己刚刚的行径,可想来想去也只判得个余情未了的结果,这很可怕,吓得她一宿都没睡好。
都说剪发可以斩断万千烦恼丝,隔天一上完所有课,她就跑去了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理发店,要求亲爱的Tony总监剪去自己及腰的长发。
头发剪到了肩膀的位置,看不清脑后情况,但自己原本光洁的额头被一堆参差不齐的刘海正啃咬的风景却一览无余。
情绪压抑了一天的施韫终于忍不住崩溃哭泣:“我要报警抓你!”
理发店老板绷着嘴不敢笑,更不敢开口给自己的学徒辩解,因为他叛逆离家的青春期儿子也剪不出这样洒脱的发。
“这样吧,小姑娘,你这单我们不收费。”老板偷偷瞧了一眼女孩额间的跳跃弧度,又默默补充一句,“然后我们再补你一倍!不,两倍理发费做赔偿,你看能接受吗?”
施韫还没开口,就见钱余大咧咧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围着施韫的脸左看右看,然后转头冲门外的两个男生笑眯眯道:“我就说是施韫,你们还不信。”
“就是这刘海......”钱余慎重开口,“被狗啃了?”
刚刚年满十八的Tony小哥仰着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
老板尬笑了两声:“额......哈哈,我们家造型总监确实属狗。”
生无可恋的施韫幽幽开口:“答应我,下次让属鼠的帮我剪吧,我爷爷说这个属相和我比较搭。”
钱余暧昧地挤了挤眉眼:“哟,又给我周哥告白呢?我懂,你超爱的。”
施韫:“......”
刚从呼伦贝尔回来那两天,包括钱余在内的几个共友就疯狂向她打探分手的真实原因。
施韫不知道从何说起,手机里发出去的总是一些搪塞的话。
但现在人都挤到自己跟前了,她再逃避不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绑”去了朋友开设的私人会所。
运转的自动麻将机轰隆隆作响,趁着洗牌的间隙,几个人又开始好奇起施周两人的分手原因了。
连输了两局的施韫忿忿开口:“你敢信,周泽钟变态到要求我换下的鞋的头尾都必须保持平齐。而且明明他都这么忙了,居然还能定时打视频监督我喝够八杯水,这种毫无滋味的东西到底是谁在喝?西蓝花,世界上最难吃的蔬菜,他隔三差五就要往我的碗里添砖加瓦......”
“就这?”
当共友询问自己和周泽钟的分手原因时,施韫以为自己还能和在胡景玉面前一样长篇大论地表达自己内心最纯粹的控诉。
然而事与愿违,怨念的话才将将起了个头就被无情斩断了后续灵感,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此时此刻竟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她把原因归结为厌烦重复性的叙述,归结为深夜突如其来的情绪emo,但这些好像都不能解释她这段时间内心的虚无。
钱余今天才落地的上海,在新加坡玩了一个多星期,他回上海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啃姥姥炖的香猪蹄儿,而是选择直奔施韫学校对她进行现场捕捉,没成想就吃了这么口过期老瓜,还他喵满是籽......
钱余大失所望,“你确定你不是来秀过期恩爱的吗?”
以上所提及的为数不多的的信息,钱余作为共同好友确实有所耳闻,当然也多有眼见。
不说真不真,那确实也掺了点假。
好比鞋子这事,周泽钟确实无数次地要求施韫执行,但......
“你脱下的鞋好像都是周泽钟摆正的吧?”
再说喝水这种关乎人类健康的大事,钱余就更有发言权了。
“我去年肾结石哭天喊地,不就是因为喝水少了吗?我钱余居然不配成为施大小姐的前车之鉴吗?”
至于最后一个话题,他确实不了解也就暂且忽略了。
施韫沉默了片刻,又试探性地开口:“和他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多了个妈。”
钱余眼睛不大,但满是无辜,"你不正好缺了个妈吗?"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未免也太糙了。
施韫两岁那年就没了妈,家里面没刻意隐瞒母亲去往天堂的事实,再加上家人因为心疼对她加倍疼爱,周边活跃的朋友又多,所以施韫很少会陷入亲情缺失的痛苦中去,自然也不会避讳这种话题。
默契的朋友也不会刻意避开这个事实,但大家普遍心细,谈及时难免带着些小心翼翼,像钱余这种大大咧咧的人类属实不多。
以前周泽钟吐槽过钱余,说他不需要学习高情商表达,只要讲话的时候记得带上脑子就OK了,这话好像不无道理。
施韫忍不住白他一眼,干脆张嘴就是胡说八道:“周泽钟嘴太严了,根本看不透,我不喜欢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相比起他,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没有心机的男人。”
坐在迎门位的钱余看着走进大门的冷脸男人,心顿时化如死灰,他哭丧着脸恳求道:“姐,求你了,别爱我,咱们没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