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陨地

思考未果后,尤朵拉决定摆烂。

好吧,没想到她居然会有沦落为黑暗神奴仆的一天。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刚想起身,不料突然眼前一黑,她忍不住踉跄一下。很快,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黑暗神注意到她此时脸色有些不对。“你受伤了?”

“啊……没有。”

没想到突然被关心了,她还真是受宠若惊。

她很快睁大眼,一股强大蛮横的力量在她的身体游走,为她治愈了身体的异样。

“谢谢……”

哇,她居然被黑暗神亲自疗伤。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死了吧?

祂嫌弃地说道:“啧,真弱。”

……她收回夸祂的话。

黑暗神应该是猜到了原因,“是我放出的怪物?”

啊……原来真的就叫怪物啊,居然连个名字都不取的吗?

比如巡逻队啊或者更威风的称呼。

至少不能落了光明骑士一头吧?

等等,她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时间已经很晚了,尤朵拉不准备现在准备神降魔法阵。

她需要休息,但她此时并不想睡觉。

她重新拿起今天买来的报纸,又想到这样晾着黑暗神不好,于是大发善心(bushi)地将报纸分祂一半。

祂应该对这个并不感兴趣,黑雾很久没有动静。

密密麻麻的文字越来越扭曲,她甚至以为那些文字在纸上跳舞,但她此时困倦的大脑不能去思考那到底是不是魔法。

唔……也许黑暗神对她施了某种魔法?

就在尤朵拉昏昏欲睡时,她听到一个声音从头顶响起。

明明很模糊,但却有一种高贵的神秘感和高高在上的蔑视。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够入祂的眼。

是属于神明的声音。

“无趣的内容,也许我应该将报社那群人的脑袋砍下来。”

尤朵拉顿时警铃大作,头脑的困意瞬间无影无踪。

开玩笑,如果因为她导致一群素未谋面的人丢了脑袋,可是有损阴德的!

“大人!”

“额……”注意到自己反应过激,尤朵拉不自在地挠挠鼻尖,“其实我觉得这报纸的内容挺有意思的。”

黑暗神却对此不以为然,“有趣你还能睡着?”

这不是没睡着吗……

好吧,但她此时不能反驳。

她转移了话题,“我还以为湮生大陆的所有地方都是华德城那样死气沉沉的样子,但……”

她将报纸举起,指尖指上报纸正中央最大的一张图片。漂亮的眼睛充满期盼。

她的眼睛如同春日的湖水,毫无杂质。她就像是上帝制造出最完美的宝物,她拥有这世间一切最完美的品质。

是的,神明能够看透人类的内心,包括心声。

黑暗神的目光转移到她的指尖,粉粉嫩嫩的,就像甜品店新鲜出炉的布丁。

她指向的图片中,无数流星从夜空中划过,共同照亮了整片夜空,

那里位于一片巨大的峡谷,底下就是万丈深渊。一片荒芜的大地上,很难想象居然会出现这么美丽恢宏的奇观。

陨地。

黑暗神当然知道这个地方。

祂难得放低声音,“你想去?”

“诶?”

然后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中,祂微微抬手,虽然那个少女看不到祂的动作。

祂坐在黑暗神殿的神座上,即使宫殿华丽非凡,整个神殿却空荡孤寂。

如传闻一样,祂极其暴戾嗜血。大殿里堆满了祂仇人的骸骨,包括某些忤逆祂的下属。

祂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这是祂第一次在一个奇怪的少女身上浪费时间。

一个有着所有魔法属性的少女。

她是个奇迹,却同时也是个异端。

她不像大陆上任何的信徒那样心里充满腐烂贪婪的愿望,她虽然心声叽叽喳喳的就像窗外的那群乌鸦,但却拥有着格外纯粹的内心。

她太过干净,就像一块并未打磨的宝石。

“……”

就是有些吵。

黑暗神总会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有几个脑子,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声。

当祂回过神时,那个少女的声音又开始了。

“这、这里是……”

祂烦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陨地。”

“啊?”

尤朵拉傻眼了。

不是大哥,她还穿着睡裙啊!

她都快冻死了!

但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身体暖和了很多。

也许是错觉?但她真的不会再感到寒冷了。

她试探地伸出脚,果然脚底被地上的石子扎到,她痛到呲牙咧嘴。

原来不是梦啊……

她就这么来到报纸上的地方了?

瞬移魔法是很难施展的,尤其是在距离十分遥远的情况下。因为施法者不会确定自己会不会撞在一面墙上。

听说曾经有人因为瞬移魔法导致身体融入了一颗大树,一辈子只能和树待在一起。

不过既然是黑暗神,想来也是不会出事的吧。

“试着张开翅膀。”

等等,什么?

翅膀?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感受着后背凭空出现的异样的东西。

她……拥有了翅膀?

这不是天使才可以拥有的吗?

而成为天使,首先要成为神明亲自承认的信徒。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伸手摸了摸伸展开的黑色的羽翼。

黑色的深沉的羽毛,与夜空几乎融为一体。

祂是想要让她成为信徒吗?

可她什么也不会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不,或者说,祂本来就能听到。

祂淡淡道:“不是永久的。成为我的属下,你还不够格。”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拥有翅膀的感觉十分新奇,她试探着煽动翅膀,果然没控制住飞向了一侧。

……她似乎被一股风拖住,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但在这夜空中,世间万物都属于黑暗神。

这是属于祂的领地,象征神明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尊严。

“果然还是蠢。”

尤朵拉默默翻了个白眼,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傲慢无礼的家伙帮了她。

想到这,她还是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

因为一张报纸,她被带到了图片中的地方。

那是……流星?

绚烂夺目的光芒从夜空划过,每一颗流星都美到了极点,它们共同照亮了整片漆黑的夜空。而在这副壮丽恢宏的景象下,一条银河的缎带在她眼前铺展开。

色彩斑斓的,完全不属于这片大陆的景象,正在她的面前浮现。

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幕。

“你运气不错,平时这里都是那些家伙的骨灰在天上飞。”黑暗神嗤笑道。

闻言,尤朵拉呆住了,她踩在一团黑雾上,底下柔软的触感令她的脚心有些痒。

“那现在的是什么?”

“是祂们被炸了的坟。”

尤朵拉:??

这家伙一向喜欢这么胡言乱语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落我身上吧?”

一旁的黑雾那边传来一声低笑,大概是在讽刺她的愚蠢。

……也是,毕竟离这么远。

不对!这些流星怎么可能是“祂们”的坟?虽然不知道祂口中的“祂们”是谁,但一定是祂的仇人或者看不顺眼的人。

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一道目光突然看向她,森冷且极具压迫。祂忽然笑了,“想不想让骨灰落你头上?”

尤朵拉愣住了,就在这时,她脚底的黑雾被抽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下坠,失重的恐慌感席卷了她。出于对生命本能的反应,她操控翅膀飞了起来。

等等?祂干什么?

耳边呼啸的风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告诉她,她刚刚差点摔死。

并且,即使她在黑暗神的眼皮子底下摔死,祂也会做到无动于衷。

就像传言中一样,祂的冷血与暴戾人尽皆知。

“翅膀飞行的高度大约是……嗯,反正能超过光明神那家伙老巢的高度。”

“所以,试试看吧,让我看看你能飞的多远。”

像是不满意她一直呆愣在原地,黑暗神在这场游戏加了更多的筹码。

祂一向以玩弄人命为乐,这次也不例外。

诡异的黑色的火焰以不可抵挡之势迅速燃烧起来,高度超过了人类已知所有的认知。

但这不是原来的世界,在这里,所有的魔法都是已存认知之中。

可……当她亲眼看到时,免不了被震撼到。

“嘶——”

她的翅膀被火焰灼伤,她转头看向黑雾,却好像对上一阵兴致盎然的视线。

就好像,她不过是祂一时兴起用来取乐的玩物。

火势越烧越旺,明明是黑色的火焰,却能照亮整个夜晚。

夜空的流星和星河在她眼前逐渐放大,她应该是在靠近天空,当然,那只是她的感觉。

那里离她如此遥远,却又仿佛触手可得。

她的脑海中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是不是只要飞出了这里,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离开这个危险的、离奇的世界。

氧气越来越稀薄,她只觉得喘不上气。唯一支撑着她的是迫切想要回家的信念。

——她想回去。

这个做法明明十分滑稽可笑,分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她不可能离开这里。

至少用这个方法不能。

在这世界之外,还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等着她?

那些连神明都无法触碰的禁忌,是她能够触碰的吗?

“……”

“……啧。”

“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