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白术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我觉得,她怀孕有可能是假的!”
明珠震惊:“不会吧,这可是欺君……”
“欺君?谁是君?没准这还是陛下授意的呢!”白术神情轻蔑,又道:“只可惜那日你们派人来请太医的时候,我刚好休沐,现下我也没有机会再接近她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欺骗两位太后,那卫子夫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明珠立刻回到椒房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与陈嘉。
陈嘉一听卫子夫怀孕是假的,激动的当场就要带人去温室殿抓人,又被明珠拦了下来:“此事也是奴婢的猜测,还未证实,娘娘刚跟陛下闹了矛盾,此时还不宜直接出面处理此事。”
陈嘉拍案道:“那怎么办?难道还要我放过那个贱人不成?”
明珠笑道:“娘娘可请太后出面呀,一来卫姬再怎么狂妄,也不敢不听太后的话,二来,一旦确定卫姬怀孕是假的,两位太后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由太后出面料理了她,陛下也就怪不到您头上了。”
陈嘉思索一番后,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与明珠商议了一番后,决定往长乐宫去见太后。
适逢平阳公主和王太后正在长信殿陪窦太后说话,陈嘉先和大家寒暄了几句,而后示意宫人将她带来的东西奉上,说道:“近来天热,阿娇亲自做了一些冰镇瓜果送来给祖母,母后和姐姐解解暑气,你们尝尝。”说着,又取了一片梨递到窦太后手里。
王太后和平阳公主各自取了冰瓜来尝,纷纷点头称赞陈嘉手巧,平阳说道:“皇后有心了,这瓜尝着不错,比我家里做的要清爽多了。”
“姐姐喜欢就好”,陈嘉浅笑,又让宫人提了一盒放在几案上:“这是我给卫姬准备的,她怀着身孕,不大出门,我也见不到她,想请祖母帮忙差个人给她送去,算是我对那个孩子的一点儿心意。”
窦太后闻言一笑,问道:“怎么?你不恨她啦?”
“有什么恨不恨的,前些日子我是气糊涂了,所以失了体统,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既然卫姬腹中怀的是彻儿的孩子,那就没有不认的道理,不管卫姬如何没有规矩,那孩子是无辜的,我是孩子的嫡母,便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该再同她计较了。”
窦太后欣慰不已,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妻,她是妾,你肯接纳她是她的福气,她哪里还有躲着不见的道理,来人呐,去请卫姬过来。”
卫子夫正在温室殿和东儿抱怨,嫌住在温室殿太热想搬回上林苑去,忽听闻太后传召,瞬间就不觉得热了,向内侍打听太后为何传召,内侍只说是叙话,又问皇后在不在场,内侍却不答,卫子夫心知皇后八成是又要生事了,隐隐有些不安,令人去请刘彻过来商议,又缝刘彻正在议事抽不开身,卫子夫无奈,只能孤身往长乐宫去了。
看着卫子夫腰肢款摆地走进长信殿,陈嘉恨得牙痒,手中把玩的水蜜桃都被她掐破了皮,但面上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本宫怎么瞧你脸色不大好,莫不是生病了罢?快叫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她果然是冲着她的肚子来的,卫子夫心中忐忑,摇头道:“不过是方才走得急了些罢,无事的,不必让太医瞧了。”
陈嘉笑道:“不过是让太医过来瞧瞧罢了,本宫这么做又不是为了你,为的是你腹中的孩子,莫不是你心虚了,不敢让太医来瞧吧?”
卫子夫瞪着陈嘉,并不答话,平阳公主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起身说道:“子夫,皇后也是一片好心,她知你怀孕辛苦,特地做了些冰镇的瓜果给你消暑,你可不能辜负了皇后的这番心意。”
卫子夫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如果只有皇后,她兴许还能应对,可在两位太后面前,她的确心虚,无奈之下,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平阳公主:“公主,妾没病。”
平阳公主本就觉得陈嘉今日不太对劲,好的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又见卫子夫不断给她使眼色,虽不大懂她们玩什么把戏,却也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对陈嘉道:“皇后,卫姬既说没病,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不如就算了,尝尝瓜果吧。”
陈嘉道:“皇姐身居宫外,对宫里的事知道的怕是不多,近日来,本宫听到一些流言,说卫姬怀孕是假的,本宫以为那些不过是谣传,便想请太医过来瞧瞧,替卫姬辟个谣,没想到卫姬如此地不配合,这样一来,本宫倒是不得不多想了,那些谣言恐怕不是平白无故传出来的罢!”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纷纷举目望向卫子夫,窦太后吩咐人去传太医,王太后示意宫人去叫义妁,卫子夫有口难辩,心知今日是要大难临头了。
虽未确诊,但皇后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再看卫子夫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平阳公主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她知道她胆子大,却没想到她连欺君的事也敢做,赶紧使眼色让人去给刘彻通风报信。
片刻以后,两位侍医纷至沓来,立在卫子夫两侧,这模样好似要把她架上断头台一样,卫子夫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起身说道:“不必验了,妾确实没有怀孕。”
殿内突然沉寂下来,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卫子夫,义妁悄身上前捉住了卫子夫的手腕,探了她的脉搏后,点头确认了这个答案。
窦太后闭上双目,握紧手里的水杯不说话。
王太后愤而拍案,起身怒道:“好你个卫子夫,胆大包天,竟然连太皇太后和哀家也敢诓骗!”
“妾不敢!”卫子夫走到堂前跪了下来:“那日是皇后要杀妾,妾不得已出此下策自保,并非有意欺瞒两位太后,请太后明鉴!”
总算是抓到卫子夫的把柄了,陈嘉心下说不出得意,面上却故作委屈,拉着窦太后的衣袖撒娇:“祖母您听听,她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怪到阿娇头上,您可要替阿娇做主啊。”
许久,窦太后睁开眼,轻轻放下耳杯,说道:“此事就交由皇太后处置吧!”语气平淡,又对陈嘉道:“你陪哀家去后殿休息!”陈嘉自是不肯放过这出好戏,不愿离开,却被太皇太后强拉着入了内寝。
王太后本就不待见卫子夫,是刘彻力保和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儿上才勉为其难地留她一命,没想到孩子居然是假的,想到自己被她玩弄于股掌,儿子也被她的美色所迷,连江山社稷也不要了,更是气得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当即命人将她拖去殿外,赐了鸩酒。
平阳公主劝道:“母后,再怎么说卫姬也是彻儿的人,母后就这样处置了是不是不太妥,万一彻儿要怪罪下来……”
“我是他娘,难不成他还想杀了我为这个妖精抵命不成!”王太后心中有气,又指着女儿的鼻子骂:“我让你找两个能生养得给彻儿开枝散叶,你看看你这找的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有脸帮她说话!”
当众被骂,平阳公主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她一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可碰上卫家人就不灵了,一遍一遍地看走眼,先前是卫少儿,现在又是卫子夫,一个比一个能折腾,眼下看着卫子夫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也要破口大骂两句才好。
之前得知她怀孕的时候,王太后便要杀她以正宫规,现在知道她是假怀孕,肯定不会再放过她了。卫子夫知道自己这次跑不掉了,她已经在梦里死过无数次了,并不怕死,卫家已经脱了奴籍,卫青也有了从军的机会,以卫青的能力,卫家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她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不用把梦里的痛苦再经历一遍,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须臾功夫,鸩酒就被端了过来,卫子夫心下坦然,跪直了身子,朝太后和平阳公主磕了一个头,算作道别,前世她一个个送走她们,如今也要换一换了。
太后见她不哭不闹,连句求饶也没有,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不怕死?”
卫子夫摇头:“妾自知有罪,愿意受死!”
“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妾想说的,方才便已经说了!”
“母后……”平阳还想再劝。
“好了!”太后打断她,狠下心肠道:“既然知罪,那就受死吧!”
住手——
凌空一声大喝令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刘彻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拦住他!”王太后吩咐道,几名护卫和内侍纷纷上前将刘彻团团围住。
“母后这是为何?”刘彻质问。
“为何?”太后指着卫子夫道:“目无王法,欺君罔上,哀家再不处置了她,她就要上天了!”
“母后消消气”,平阳一边安抚太后,一边问刘彻:“她假孕一事,你可知道?”
刘彻想要冲破侍从的包围圈无果,又说道:“那是朕授意她这么做的!”
“她仗着你的宠幸,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生非,如今都哄骗到你祖母头上了,你还护着她!”王太后气急,跟着便咳嗽起来,平阳公主温言安抚,于事无补。
“那日谎称怀孕确实是儿子的主意,不过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罢了,并非有意欺瞒”,刘彻作揖道:“母后要罚就罚儿子,儿子甘愿受罚,但子夫是无辜的,求母后放过她!”
“你不必说了,今日说什么哀家都不会再容她,你死了这条心吧!”王太后长袖一甩,转向卫子夫:“来人,给她灌酒!”
“母亲!”刘彻大惊,再一次尝试突围,几名内侍在太后的授意下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几次尝试都不得脱,眼见着两名内侍要给卫子夫灌酒,急得大叫:“你们要敢动她一下,朕让你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一旁的宫人吓得全部跪倒在地,执刑的内侍看着两位至尊瑟瑟发抖,进退两难。
“好…好…”王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哀家今日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要让你的亲娘来给这个女人陪葬!”
“母亲!”刘彻跪了下来,恳求道:“儿子不敢伤害母亲,可子夫真的不能死啊,儿子求求您,就当是为了儿子,别杀她。”
“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个当皇帝的样子?你父皇要是知道你被一个女人迷惑至此,定要怪我这个老婆子没教好他的儿子,哀家今日要是依了你,便再无颜去见你父亲!”刘彻越是如此,王太后的杀心越重,又转头对执酒的内侍道:“还愣着做什么?给她灌下去!”
内侍不敢再犹豫,看了刘彻一眼后,端着酒走近卫子夫。
卫子夫被几名侍者按在地上,双手也被扣住,本能地摇头表示抗拒,经验老道的内侍一把钳住卫子夫的下颌,迫使她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