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姜花闻言暗暗在心里向对方说了一声“抱歉”，脸上带着感激之情，当然说出口的话是真情实感的。

“谢谢。”她说道。

宋锦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转身挥挥手对她说道：“这话你留着等徐骋怀回来再跟我说，到时候我还要狠狠吃你们一顿。”

姜花笑了，远远朝她喊：“没问题，到时候请你吃鸡吃鸭吃鱼，什么都行！”

宋锦在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姜花渐渐收回脸上的笑，回到院子里。

许是因为外面的流言，两个孩子这两天都没出去玩，此时见到她走进来，小姑娘赶紧迎上来，巴巴地看着她。

“妈妈，爸爸要回来了吗？”

云开没有说话，不过那亦步亦趋的脚步，说明了也很急迫想要知道答案。

姜花抿了抿唇，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如实说道：“没有，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徐骋怀同志很快会回来的。”

云开很显然不相信，眸子顿时变得黯淡了些。

倒是云舒眼睛亮了亮，不确定又期待地问道：“真的？”

姜花很有耐心地点头：“真的。”

这些事情上辈子发生过，原本她以为提醒过徐骋怀，事情会有不一样的走向，没想到徐骋怀仍然被带走。

也不知道是他没放在心上，还是一些重大的事情没法改变。

不过不论哪个原因，徐骋怀确实过几天就会回来，只是工作受到阻碍。

想到陈主任，姜花不由得想起陈大娘，仔细回忆，自从出了这件事，陈大娘好像就没再出现过，她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姜花面色都不太好了，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望向两个孩子叮嘱说道：“我去看看陈奶奶。”

两个孩子能看出她神情凝重。

云舒乖巧地说道：“好，我和哥哥看家。”

云开没说话，不过牵起妹妹的小手，仰头望向姜花。

姜花没有耽搁，匆匆出门去陈家。

不过陈大娘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敲门后，院门很快被打开，只是可以看出对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陈大娘的脸色异常沧桑，嘴唇苍白没有血色，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好几根从头上垂落。

“小姜啊，你怎么来了？”陈大娘声音很是沙哑。

姜花笑了笑，没有隐瞒，直白地说道：“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有点担心。”

陈大娘定定凝视姜花两秒，眼眶倏地变红，泪水唰地一下涌出来，随即她又察觉到自己失态似的，低着头不停抹眼泪，“我没事，不用担心。”

短短一句话，她哽咽到几乎无法吐字，只能用气声。

姜花上前两步，抓着她的手，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无声地陪伴着。

只是想到上辈子陈大娘的结局，姜花又没办法真的保持沉默。

她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活着就是希望。”

陈大娘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我没事的，你回去吧，云开和云舒需要你。”陈大娘说道，可以看到她很努力想扯出笑容，只是高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格外不伦不类。

“两个孩子现在可懂事了。”姜花心里也堵堵的，配合她故作轻松说道：“过两天你就知道，我跟宋锦说好一起吃饭，到时候你跟陈主任一起来。”

陈大娘脸上的笑终于真切了些，“好啊。”

谁也没有提起陈主任和徐骋怀被带走这件事。

虽然姜花觉得陈主任与陈大娘不会卖消息，可毕竟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所以避开不谈是最好的选择。

她陪着陈大娘聊了一会儿，对方的精神状态逐渐好转一些。

另一边。

因着研究所出的事，文博暂时没有往那边去，宋锦回到家时，他正在清理院子围墙边的杂草。

院子门被打开，他循着声音扭头瞥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一脸便秘的样子，姜花同志跟你说了什么？”

宋锦飞快关好门，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满脸凝重地看着他，“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文博：？

他脑袋上空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随即微微挑起眉毛，，推给她抓着自己的手，胸膛不自觉挺起，装模作样轻咳一声：“那要看看是什么事。”

拿范儿拿捏得极为欠揍。

宋锦看得眸光沉了沉，后槽牙咬紧，一巴掌甩向他的手臂，警告地说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文博往后缩了缩，夸张地龇牙咧嘴，不服气又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驳：“我也是说正经的。”

宋锦一个眼刀飞过去。

文博表情一顿，不敢再说话了。

“我错了，祖宗，你说你说。”文博飞快举手表示投降，又动作麻利地搬来椅子，按着宋锦的肩膀让她坐下。

宋锦哼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道坐在椅子上。

她不满地抱怨：“每次要跟你说点正经的，你就这副死样子，看着就来气。”

文博诚恳认错：“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宋锦：……

不能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她怕自己被气死。

“我跟你说正经的，跟徐骋怀有关。”宋锦说道。

文博闻言立马收起脸上的玩闹，神色认真严肃。

宋锦跟他简单说了下姜花的分析，眉心越蹙越紧，目光落在他脸上，“我不清楚你们研究所的情况，不过要是徐骋怀真的被冤枉，姜花的分析很有道理。”

文博一阵见血指出其中的问题，“按照你们这么说，挡路的可不止徐骋怀，还有陈主任。”

宋锦：“对。”

文博脸上看不出情绪，又问道：“那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是这个人？”

宋锦脱口而出：“我们怎么会知道？”

随即她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了，目光有些不确定地落在文博脸上，带着询问。

文博笑了，表情耐人寻味，看着她说道：“你这新朋友可真厉害。”

宋锦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随即被气笑了，“到底是谁乱散播谣言，姜花这城府，居然还有人说她是什么都不懂的村姑土鳖，谁能玩得过她呀？”

她此时才反应过来，姜花从始至终没说怀疑的对象，然而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这是被姜花玩得团团转啊，宋锦越想越没好气。

不管结局怎么样，都跟姜花没有关系，要是找对了人，是他们的本事，要是找错了人，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而姜花呢，干干净净。

最可怕的是，她明知道被姜花算计，也没有办法真的生气起来，反而越发急迫想要查明真相。

文博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没忍住无情地嘲笑，“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随便小瞧别人。”

宋锦不是个会服输的性子，就算无理也要辩三分，“你别废话，赶紧给我查。”

一想到大院里那些仍然被姜花蒙蔽的人，她的心情就变得极好，期待哪天可以看一出大戏。

文博说道：“其实就算你们不说，我也是要查的，不过你们的想法跟我的倒是不谋而合。”

宋锦一愣：“那你有怀疑的对象？”

“那当然。”文博说道，又挑眉望向她，微微压低了些声音，“对陈主任以及徐骋怀有威胁的人本来就不多，排除掉几个，只有一个人的嫌疑最大。”

宋锦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眼睛里稍稍露出惊喜，“这样岂不是很快就有结果？”

文博“嗯”了一声。

宋锦没问他怀疑的人是谁，两个心照不宣。

下午。

文博原本不打算去研究所的，然而马远航破天荒地找了过来，说有事情要跟他谈。

宋锦：“你去吧。”

文博露出“不想打工”的表情，面容颇为生无可恋，跟着马远航一起离开。

徐骋怀迟迟没有被放出来，大院里的流言演变得愈发激烈。

由于传出来关于徐骋怀干的事情过于恶劣，连带着姜花都受到影响，李清然更是没有任何顾及了。

服装店已经装修，只等着上新开店，然而姜花还在确认货源的问题。

她计算着供销社的布料开始时间，连早饭都没吃，起床简单地洗漱了下就往供销社赶。

没想到运气还算不错，这次来买布料的人不多。

姜花不准备挑，打算有什么就拿什么，于是布料刚放出来，她就迅速举手。

然而没想到，明明同时举手，售货员给了李清然，却没有给她。

李清然顿时满脸得意的表情，甚至故意挑衅地看了姜花一眼。

姜花被气笑了，眸底逐渐被冷意取代，要是上辈子，她就吃这个哑巴亏了，但这辈子不行！

“什么意思啊？”姜花看向售货员，嘴角还噙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我先举手，你却给了她。”

她指了指李清然。

售货员没想到她会当众说出来，脸上划过一抹慌张，不过很快又稳住，镇定地说道：“我看见的是这位同志先举手。”

李清然也说道：“对啊，明明是我先举手的，你不要为难人家小同志。”

姜花轻笑了出声，反问：“是吗？”

售货员此时不慌乱了，神色很是镇定，仿佛她说的就是事实：“那还能有假，同志，你非要胡搅蛮缠的话，麻烦你出去，不要影响了其他同志。”

李清然搂着布料，在一旁煽风点火，“对啊，这里又不是你家，要是不想买东西就出去，免得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此言一出，周围人看姜花的眼神都变了。

姜花却仿佛没看见，扫了一眼售货员，无视掉李清然，随即环视四周，说道：“大家都看见了吧？分明是我先举的手，供销社却当作没看见，将我要的东西给了其他人。”

围观众人沉默，不少人露出同情的眼神。

她直接将事情定性，从售货员上升到供销社，售货员顿时着急了，忙不迭想要反驳：“你别……”

姜花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各位你们以后要小心了，否则哪天出门，因为先迈左脚，惹到我们的售货员同志……”

虽然没有说完，不过未尽之言，在座众人都能听懂，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站在姜花后面的大娘出声了，“其实我也看到了，是这位女同志先举手。”

边上的一位大叔摸了摸鼻子，“确实是这样没错。”

突然站出来两个人，先前那微妙的平静顿时被打破，售货员的神情终于绷不住，露出惊慌与无措。

李清然见状赶紧缩了缩脖子，想要偷偷溜出去。

姜花一把抓住她。

李清然着急了，挣扎着叫道：“又不是我让她给的布料，你拦我做什么？”

姜花微微勾唇，“谁让你是当事人之一呢。”

语气温和，听不出有情绪，仿佛眼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对方的抓狂形成鲜明对比，众人很轻易对她心生好感。

李清然见状更恼了，脑子一热，口不择言地说道：“你可真是厉害，居然还有脸出来，我要是有个出卖资料给敌人的男人，恐怕都要自行一了百了。”

围观众人显然不知道此事，闻言脸上的表情皆为一变，唯有售货员平静一些，可见她此前是知晓的。

那就说得通了，布料之事是她有意而为之。

姜花微微瞪大双眼，假装惊讶地说道：“李清然同志，你消息这么灵通？人家调查的同志都没查到的事情，你竟然知道？那你不赶紧去跟人家同志说，省得浪费时间与精力了。”

李清然被怼得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憋得难看。

以前像个鹌鹑的姜花讨人厌，现在牙尖嘴利更讨人厌了，真是天生跟姜花八字不合！

幸好，很快就见不到这讨人厌的女人了，只要徐骋怀出不来……

然而，李清然这样的念头刚出来，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