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花楼
魏蛟让人送来了一套衣裳,是男子的款式。
萧旻珠一脸疑惑地看向传信的人。
“君侯说让夫人换上衣裳后一同出府。”问其他的传信的人就道不知了。
连个缘由也不曾告诉,萧旻珠只得先去换衣。
夜幕降临,月华初上。
东平城的一处建筑灯火辉煌牌匾上印着清晰可见地“百雀楼”三个大字,雕梁画栋间光影斑驳,每一寸都透着奢靡。进入楼内,淡淡花香和脂粉气扑鼻,女子的娇笑与丝竹管乐和谐地交织,每一个角落都被欢乐和欲望所充斥,宛若隔绝尘世烦恼地梦幻之地。
从大厅走上二楼,闹声淡了许多。
几个身穿长衫便袍的东平官员相聚一堂,酒菜早已上齐,只是上座的位置空缺,他们也一直停箸未动。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绕过屏风。
“哟,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们等这么久。”身穿玄色窄袖蟒袍的魏蛟出现在众人眼前。
本身是抱歉的话,但他说的并不带什么诚意。
众人连忙站起身。
东平长史江平焕赔笑道:“君侯能来,已经是属下们莫大的荣幸了。”
他瞧着三十上下,相貌是丢进人群里都认不出的普通长相。
其他人也跟鹦鹉学舌似地应和。
“君侯请。”
魏蛟大步流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了一个俊逸青衣少年。
以为是魏蛟的贴身侍从,除了长得瘦弱,面容清秀外,其他人并未多加留意,毕竟今日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拉进与魏蛟的关系。
本着男人了解男人的道理,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地方选在了花楼。
所以当然不知站在魏蛟身边的就是他新娶的妻子萧旻珠。
谁会想到有人来花楼会将夫人也带上呢。
萧旻珠一踏进这里,心情简直跟哔了狗一样,原来魏蛟让她穿男装是为了方便带她上花楼喝酒。
说错了,应该是让她站着,看他们喝酒。
方才进来了许多伺候席面的侍人。
恰在此时,魏蛟饮空了杯中酒,轻点桌面示意。
旁边一个衣衫轻薄的侍人瞧见,娇俏的眨了眨眼皮,正欲给对方倒酒,却被魏蛟阻止。
“让她来。”
被点名的萧旻珠轻咬嘴唇,才能克制自己不对魏蛟骂出声。
清冽的酒液从壶嘴流出将酒盏装满。
萧旻珠抿出一个僵硬微笑,“君侯请。”
魏蛟这才满意地拿起酒杯,轻呷半口。
酒宴正酣,其他人精神稍稍放松了些,开始畅谈天下事。
“好不容易一群阉党倒台,又来了一个董国舅,陛下如今沉迷炼丹,许多事尽数交付董国舅,难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压低声道:“皇后被废,王家跟着倒台,陛下宠爱董妃,如今董妃有孕,东宫怕是要变天了。”
魏蛟大多时候不发表见解,萧旻珠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
站久了腿有点酸,她将重心换到了另一只脚。
简直无聊到发呆。
那些人或许也注意到魏蛟对他们的问题并不感兴趣,江平焕召来侍人耳语。
片刻后,进来几个抱着琵琶的乐师,后面跟着数位薄纱遮面、衣着清凉的彩衣舞姬。
乐声渐起,舞姬开始翩翩起舞,裸露的白皙腰肢轻摆,姿态曼妙,动作行云流水,随着乐声渐入高潮,舞姬的动作也随之加快,动作更难,衣袂翻飞,宛若一朵盛开的彩莲。
萧旻珠看她们下腰到一个惊人的韧度都忍不住担心她们会把腰给折断。
有歌舞节目,萧旻珠瞬间醒神,看的比在场人都要认真,连魏蛟让她倒酒她也权做没听见。
等一曲结束,众人叫绝。
在江平焕的示意下,几个舞姬走到魏蛟身边小意服侍,甚至将萧旻珠挤到角落。
萧旻珠乐得轻松,乖乖让开。
边上一个怀抱琵琶的女乐师被长得肥头大耳的男人拉住。
“过来,陪大人喝酒。”
女子轻皱着眉头,试图将手挣脱出来,“大人,我……我不会饮酒,我给大人唱曲吧?”
女子的小意讨好并没换的对方的怜惜,他喘着气道:“怎么,难道你还是不肯陪酒的清倌儿不成吗?”
说罢,便强硬地要将女子拉过去。
“哎对,就是你,过来给君侯倒酒。”萧旻珠压着嗓音突然出声点名。
男人愣怔间,女子已从他的桎梏中逃脱。
女子逃到萧旻珠旁边,脸蛋红扑扑地看了眼她,小声感激地道:“多谢小哥。”
“英雄救美”的萧旻珠咧嘴一笑道:“不必客气,对了,你们刚刚谈的曲子叫什么,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又激昂,倒是跌宕起伏。”
萧旻珠今日出来前准备得较为充分,以为魏蛟要让自己干什么大事,换男装时还特意裹了胸,加粗了眉毛,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是偏高的一类型,是以众人眼里看来除了觉得对方比寻常男人稍矮了点倒也没怀疑她的性别。
在萧旻珠的安抚下,女子放松下来,笑着与这位好心小哥道:“是塞外改编过来的曲子。”
两人一来一回地相谈甚欢。
魏蛟将目光从不远处的角落收回,捏住杯子的手紧了两分。
她倒是安闲自在,哪里都能聊上几句。
魏蛟线条冷峻的面庞此时被酒气蒸地微微泛出酡红。
身边伺候的舞姬被他释放出来的威压所慑,不敢上前,江平焕干脆使了眼色让她们退了出去,随后肃然对上方的魏蛟道:“原本散在城内的流民都已暂时安置在了西巷空置的宅子,城墙被破坏的房屋已派了人去修缮,另外……晚间巡逻的将士捉到了两个逃脱的许府家眷。”
江平焕是最早一批归顺魏蛟的官员,魏蛟瞧他精明,尚能算用,就将安抚城中百姓的事务交代给了他。
魏蛟点头,“做得好。”
等这场宴席结束,外面已经月上枝头。
厢房内燃着不算明亮的烛火,弥散着一股幽幽香气。
萧旻珠粗喘着气扶着魏蛟,用脚尖推开房门后,一把将对方丢在了床上。
累死了、累死了。
萧旻珠连忙伸腿丢胳膊地好好放松一番。
紧接着也累瘫地坐到床边,偏头看醉地像是一滩烂泥的魏蛟,皱着眉想喝不了还喝这么多。
明明刚刚在席宴时,魏蛟看着也就五分醉意,只是走路的脚步变得沉重迟缓。
偏偏他还不需别人扶他,唯有萧旻珠勉强能近他的身。
她可不想扛着魏蛟回家,干脆让楼里管事开了个房间,让魏蛟歇息醒酒。
侍人送来了醒酒汤,萧旻珠半哄半劝地逼魏蛟饮了半碗。
收拾得差不多,萧旻珠并不打算和满身酒气的魏蛟挤在一起,好在房间里还有一张贵妃榻,她便打算和衣在上面将就一晚。
结束一日劳累,神识迷迷糊糊地好不容易快要进入梦乡,隔壁突然传来动静声。
女子细声微喘,“哎呀,郎君别急——”
“月娘,你身上可真香。”男人紧接着喘/息道。
随后便是翻云覆雨,薄薄的一层墙壁根本没能挡住两人大行其乐的和谐声。
昏暗中,萧旻珠睁开眼,麻木地捂住耳朵,根本没办法睡觉。
真是人和人的精力无法相通,有的人困得要死,有的人大半夜还能身体力行地干体力活,就是大半夜地太扰民。
战况到现在大概持续了半刻钟,萧旻珠默默地为对方计时,顺带困倦地打了一个哈切。
余光中,她窥见魏蛟竟然坐了起来。
“君侯?”萧旻珠试探地喊。
魏蛟没回应。
萧旻珠眼见对方默不作声地下地穿鞋,拉开房门朝隔壁走了过去。
不愧是魏蛟,硬刚啊。
萧旻珠靠近墙壁,侧耳倾听。
大门“哐——”地被踹开,传来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
男人火冒三丈地质问,无外乎“你是何人?”“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识相地赶紧滚出去?”
紧接着便是鸡飞狗跳、东西被砸地叮里哐啷声。
隔壁彻底安静下来。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魏蛟重新回到了房间。
又一言不发,笔挺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留下一脸敬畏的萧旻珠。
次日临近晌午,魏蛟睁开眼发现周围完全陌生的布置,眼神泄出一丝茫然。
问萧旻珠:“我怎么睡在这儿?”
萧旻珠闻言惊讶地问:“君侯你不记得了?那后半夜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魏蛟敛眉扶额问,“什么事?”
宿醉的头痛还停留在脑海。
打完人还失忆了?
清晨魏蛟未醒时,昨晚被揍的人家属还来闹,萧旻珠无力招架,只得将魏蛟钱袋子里的金银都赔了对方,几人这才停止喋喋不休地离开。
萧旻珠好意地提醒:“君侯下次还是少饮些酒吧,喝酒伤身。”更重要的是喝完酒会失忆。
——
夜晚,东平城中的某条小道。
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谨慎地望了望来时的方向,确定没人跟踪才拐进了一处屋舍。
屋内聚了不少人,皆是轻装便衣打扮。
男人撤下面罩,神情肃穆道:“前时魏贼将安抚东平百姓的事务交给我,现在我已经差不多获得了魏贼的信任。”
露出平平无奇的一张面孔,正是江平焕。
江平焕:“后日之前我会想法将他引到西山,届时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务必拿下魏贼性命,以报使君恩惠。”
众人齐声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