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周目

“我叫莱雅.加西亚,你叫我莱雅就好。”

刚换好衣服,就听见门外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切尔西娅扭头,见刚刚那被训斥的少女站在门口,笑眯眯看着她:“你叫切尔西娅是吗?你的哥哥是克劳利伯爵?这件事情为有所耳闻,你如果想为克劳利伯爵洗清冤屈的话……额,祝你好运好了……哦对了,你长得可真好看,王城这么多漂亮小姐,你应该是最拔尖的,我刚刚忍不住一直在盯着你看,还想着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姐都会成为奴仆,实在是太不怜香惜玉了……啊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这名叫做莱雅的少女一直在自顾自地说话,切尔西娅这下看清了她,是她在进王宫之前,在教皇雕塑前见到的那名许愿的少女。

见她未曾吭声,莱雅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抱歉……我看到喜欢人的总是会扯很多有的没的,希望你别介意……”

切尔西娅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莱雅刚有些沮丧的心情又重新振奋的起来,朝着外面朝她招手:“走,我带你熟悉熟悉这里,咱们可要快一点,要是被发现都十二点了还没出现在原本该出现的地方,那今晚的晚饭多半没了。”

切尔西娅走出房门,跟随莱雅穿过昏暗的长廊,重新走出了这座建筑。

东边邻着海域,海岸线一览无余。莱雅指着西方远远那片郁郁葱葱说:“那里是花园,看着很好看是吧,千万别去,里面有怪物!”

切尔西娅不太相信,于是好奇心丝毫没有被吊起来。

莱雅见状一脸认真强调:“是真的!每天午夜,花园深处都会传来可怕的声响,进去看的人全都没出来!就连英勇的阿莫尔骑士都没出来……嘘你可不要到处说啊,陛下不允许任何人讨论此事,之前还因为这个砍了几个贵族的头……”

她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到处说的人是她,又指着切尔西娅刚刚被奚落一番的宫殿:“那就是龙焰宫了,是国王陛下一个人居住的地方,一楼的大殿你应该已经去过了,陛下一般不在那里,他其实也不太喜欢喧闹的环境的,大部分时候他都在二楼或者是三楼,没有允许那里没人敢入内的,所以我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子……额硬要说似乎也没人知道……啊请原谅我,我好像又扯远了……”

莱雅懊恼地低下了头,这沮丧持续了没多久,当她发现切尔西娅毫不在意的时候,灿烂的笑容又占据了她的面容:“今天是火曜日,你要去龙焰宫一楼长廊打扫,记住一定要安静,陛下很讨厌吵闹,之前有人打扰了他的清净来着,你不会想知道那人下场的……总之,虽说陛下大多时候不在那,但以防万一,一定要轻手轻脚,切莫触怒了陛下!”

她一边带路一边滔滔不绝:“国王陛下有怪病,心口一直不舒服,看了很多巫医都没用……你说奇奇怪怪的病这么就这么多,我还有恶姆症来着,不过我也就是身体差一点,只要不接触到雪晶草就没事——那玩意也就蒂港山的矮人才有,多半我也接触不到……可国王陛下不一样哎,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发病,就只能天天酗酒,一喝多吧就容易,额,冲动……所以你一定别惹了他……当然,你也知道陛下他比较的……唉,同样是海曼家族,怎么公爵大人就这么的宽厚仁慈呢……该死,我不该非议贵族们的,你当我没说!”

切尔西娅点点头表示不会说出去,这时南方远远传来十二声钟声,莱雅惊叫一声,朝着西北方向一座宫殿奔去,还不忘扭头叮嘱:“你快去!已经十二点了!”

龙焰宫位于北方,最为巍峨的建筑很好找,于是即使没有人带路,切尔西娅丝毫没有迷路,不过由于距离算不上近,即使她已经尽量加快速度,气喘吁吁走到龙焰宫侧门的时候,发现门内长廊前方已经有三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贵族了。

“果不其然,我就知道小姐会来这里。”

其中的褐发贵族男子发出一声嗤笑,她认出这就是在大厅内奚落嘲讽她的男子,几个小时前他杀了原本的那名奴仆。

听见他笑,另外两名看起来是他跟班的贵族男子也跟着笑起来。

切尔西娅丝毫不理解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当然她也懒得去理解,她的注意力在褐发男子的脚边,那里放着一个铜制的水桶,水桶的边缘还放了块价值不菲的抹布,瞧着比她身上的衣物都值钱的多。

果然在贵族眼里,一件无足轻重的抹布都比奴仆贵重。

切尔西娅没有搭理,她走到那几名贵族身旁,他们估计是以为她说些什么,有一个红发的还吹起了口哨上下打量她,但当发现她只是弯下腰拎起水桶的时候,这男子很显然破防了。

“你,见到我们还不行礼?”

他说完才意识到切尔西娅压根不认识他们,于是抬起下巴介绍:“这是查斯.阿佩尔,阿佩尔伯爵的儿子。”

阿佩尔家族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它隶属于因迪赫莱四大家族之一的罗瑞安家族,切尔西娅幼时,陆斯恩曾抱着那本《因迪赫莱古家族图鉴》,一个字一个字告诉她,当今王国最有权势的几个家族都是哪些。

掌权的烈焰海曼家族,蔷薇坎贝尔家族,黄金希维尔家族,还有圣杖罗瑞安家族,这是王国的四大家族,也是各个贵族争锋巴结的对象。

查斯.阿佩尔,年轻的御前侍卫,这个名字哥哥提过,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多半是心术不正、不够称职这些。

切尔西娅勉强屈了屈膝,很快又正起身,拎着水桶就要朝着他们身后走。

她的胳膊被人猛地拉住,由于力气的差异,加上这人力度很大,水桶“哐当”一声砸在打磨极为光滑的大理石地上,寂静的走廊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霎时,几名男子面色惨白,为首的查斯.阿佩尔瞥了她一眼,丢下一句:“是你没拿好,该死的贱人”后带着跟班迅速离开。

切尔西娅摸不着头脑,很快她反应过来,想到了莱雅说的:“国王喜清净,定要轻手轻脚”这些话来。

话虽如此,总不能听到什么动静国王都会过来吧?那样也太闲了。

她刚想到这里,走廊前方就响起刷刷的脚步声,几名贴身侍卫朝她走来,他们的神情冷漠,甚至还有一丝戏谑,为首的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宝剑:“女仆我杀过不少,这么漂亮的倒是少见,实在是有些可惜。”

后面有个说:“这又有什么,杀了她再让我们爽一爽不就好了?”

在侍卫拔出宝剑将她就地砍头前,切尔西娅开口:“不是我,我只是在这里擦拭地板,刚刚花园那里一阵躁动,把我手中的水桶震掉了。”

为首侍卫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什么花园,我怎么没感觉到?难不成你说是……”

他大概是想到了传闻中的花园怪物,又因国王不允许讨论此事,话语卡了一半,手中的剑依旧立着:“我为什么相信你?”

切尔西娅右手背在身后,一阵飓风刮过,侍卫透过长廊上的窗户看见,远远的花园落叶被卷起,这风实在是古怪,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几名侍卫白了脸,后退了几步。为首的不再看她,快步离开了。

看来这怪物对大家的威慑力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切尔西娅收回手,她心中也很没底,自己的魔法时灵时不灵,这次情绪大概还是有些激动了,魔法总归还是有效。

水桶虽被打翻,但底部还是残留了些水的。

切尔西娅将抹布浸湿,蹲下身开始擦拭地板。

龙焰宫是国王居所,面积极大,而走廊又是围绕着整座宫殿一周的,于是工作量很大。

切尔西娅并没有做过什么重活,好歹她也是被哥哥娇生惯养养大的贵族小姐,于是不多时就开始腰酸背痛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切尔西娅不得不让大脑被占据,她开始疯狂想事情,就比如思索为什么地板如此整洁——至少比起她这个下人的衣物要整洁许多——还要天天擦拭。

大理石打磨的地板光洁如镜,切尔西娅扭头将水拧干,再次转回身的时候发现面前的地板上倒立出了一个黑影,同时一股酒气萦绕在了鼻尖,她本能的迅速抬起头身躯向后缩,看向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的人。

面前的人正居高临下俯视她,身躯颀长,遮挡住窗户透来的光芒。

当她看清这人是谁后,立即站起身行礼:“国王陛下。”

奥德里奇为什么来这里?难道刚刚的动静果然还是惊动他了?可他刚刚为什么不来?还有,他来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反而像是在观察她?

切尔西娅低着头,看不清他神情,心中不断猜测。

奥德里奇却始终没有吭声,他似乎是将她一切的反应都尽收眼底,良久,切尔西娅听见头顶终于有声音传来。

“你说,你看见了花园有动静?”

她心中猛地一颤,看来那几名侍卫是将她的谎言告诉了他。

切尔西娅心跳咚咚作响,奥德里奇下令禁止谈论有怪物这件事,莱雅还说因为这件事情他杀死了好几名贵族,那么该如何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