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逐渐小了，沈确将手从她的耳朵上放了下来，林雨芝不知道那一声声引人遐想的喘息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我们回去吧。”沈确淡然开口。

“好、好啊。”林雨芝赶紧应道。

“等我一下。”沈确说着，快步冲进雨里，跑到街对面的店铺中。

不一会儿，待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撑着一把油纸伞了。

他身姿挺拔，一袭白衣，在细雨的映衬下朝她走来，一时间林雨芝有些看呆了。

沈确走到屋檐下，将她接到伞下，一同走进雨中。

雨天路滑，林雨芝表面看似轻松，实则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脚滑摔倒在地。

沈确拿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搭在他撑着伞的胳膊上，看着前方缓缓开口，“我不会吃了你的。”

林雨芝闻言羞得耳朵都红了，他肯定听到了她拒绝他的话，想来也是，他是锦衣卫，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逃得过他的耳朵呢？

“哦，好。”林雨芝故作镇定地抓紧他的胳膊，心里却止不住砰砰地跳，好像连搭在沈确胳膊上的手掌都比往日更加敏感了些，甚至能感觉到衣服之下他紧实的肌肉。

林雨芝每晚都会做噩梦，虽说近日症状轻微了一下，但从未停过，难得的是经此一事，她当天晚上竟然没有做噩梦。

梦中她见到了沈确，沈确牵着她走街串巷，她好像多次窥见他的笑颜。

在屋檐之下，大雨倾盆，她侧目望着沈确，沈确注视着远方的雨，他的眼里分明是起了波澜的。

林雨芝一觉醒来，外面的空气混合着雨水和湿润泥土的芬芳，她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

昨晚明明说好了送沈确回家，到最后还是沈确将她送了回来。

林雨芝拿出昨日沈确给她买的淡粉色绒花，与她的淡青色衣裙倒是很配，她认真搭配好衣服，然后将绒花戴在头上。

她走到院中，拿起画纸，要将此时的自己画出来。

画完了，她拿起来一看，虽然是漫画形象，但是还画得挺好的，她很满意，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沈确。

画得正投入，门外传来写窸窸窣窣地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林雨芝打开门，却是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趴在门上偷看，门一打开，她们两人险些摔进院里，门口站着的是好久不见的林双双。

“姐姐，好久不见了。”林双双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道。

林双双被抓进诏狱，虽然最后将她和娘亲放了，但还是将她们各自打了二十大板，说什么以儆效尤，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现在才可以勉强下床走动，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找林雨芝寻仇，她可咽不下这口恶气。

林双双话音刚落，两个丫鬟就围了上来，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林雨芝脑海里还留有林双双欺负原主的记忆，也是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地说：“居然这么快就将你放了出来，我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见你了呢。”

“你......”林双双没想到素日里唯唯诺诺的林雨芝会如此对她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又说道：“现在是有生之年可能真的看不到你了。”

林双双眼神示意，两个丫头立刻走上前来一人拉住林雨芝一只胳膊。

林雨芝也未挣扎，只是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林双双，我一直想知道，你未婚夫把你的情郎杀了，你为什么会站在你未婚夫那一边，既然你不爱陈洺，直接与他断了联系，与你未婚夫张际好好成亲便是，为何在与张际有婚约的情况下又与陈洺暧昧来往，陈洺死后又去帮张际脱罪？”

林双双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不屑道：“若是陈洺肯早些放手，哪有这许多的事，当初他家世与我相当，倒也可以与我相配，可是错就错在他家没落了，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本来是想让张际教训教训他就算了，说着到张际下手没轻没重，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林雨芝笑道：“原来你是想给自己塑造一个深情人设，让别人当恶人。”

林雨芝直接拆穿了林双双，林双双觉得十分恼火，什么贱蹄子，竟敢对她的事情说三道四。

林双双快步走近，扬起巴掌，扇在林雨芝脸上，“你算什么东西，看来还是没打够，皮痒了。”

林雨芝的脸随着她巴掌的力道，偏向一边，头上带着的绒花也飞了出去。

“哎呀，姐姐的花掉了呢，姐姐不会怪我吧？”林双双说着，一脚踩在上面，用力地碾了碾。

若那一巴掌是林双双太突然，她来不及反应，那如今她若再任林双双欺负下去，她就要把名字倒过来写。

林雨芝向后扬起头，朝着抓着她手臂的一个丫鬟脸上嗑去，那丫鬟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脸。

林雨芝迅速用被松开的那只手，抓住林双双的头发，“死丫头，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林双双没有预料到平日里无论她如何羞辱都会默不作声的林雨芝会突然暴起，她头皮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另一个拉着林雨芝胳膊的丫鬟本想将她拉走，奈何她就是抓着林双双的头发不放，林雨芝抬起腿踹到那个丫鬟的肚子上，那丫鬟摔倒在地。

林双双见这两个丫鬟指望不上了，伸出手乱抓，丫鬟们也顾不上痛，赶紧爬起来帮忙，四个人打成一团。

林雨芝明白，面对多人霸凌，就把目标放在一个人身上，混乱之中，她再次扬起头用力撞向林双双的脸。

“啊！”一声尖叫之后，四人都动停下了动作，眼见着鼻血从林双双的鼻子里缓缓流了出来。

林双双伸手摸了摸鼻子，看到指尖鲜红的血液，忍不住尖叫道：“你这个疯子！”

四人又混打了起来，拉拉扯扯，相互攀扯地倒在地上。

***

“听说那边打起来了。”

“听说是几个女的打起来了。”

“听说是几个女的为了一个男人打起来了。”

“听说是几个女的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每走一段路，传闻就更新一个版本，传到了正坐在马车里的沈确耳朵里。

沈确的马车来到林雨芝屋外的巷口就停下了，巷口外水泄不通，站满了前来围观的人。

沈确从马车里下来，众人看到他身上的红色官服，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李慕从马背上下来，在沈确背后探出头，“这就是几个女的为了一个男的争风吃醋打起来了的案发现场？”

沈确走到林雨芝家门口，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个僵持着的女人。

“还不住手。”沈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看见来人，林双双等人赶紧将手放开，整齐地在沈确面前跪成一排，林雨芝也默默跪在后面。

“你们这是在当街互殴？”沈确冷言问道。

“不是，不是。”林双双赶紧抬起头，摆动双手否认道，她可才挨了二十个板子从诏狱里放出来。

“确实不是。”林雨芝忽然抬头哽咽道：“是她们三个在围殴我。”

林雨芝额头上红肿了一大块，右脸上还有红色的手指印，脸上还留有些许抓痕，但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三个人有两个脸上都带着血，鼻子以下染红了一片。

四人都是一片凌乱，脸上遍布抓痕。

“究竟怎么回事？”沈确再次问道，态度显然更差了些。

“林雨芝，你不要乱讲，咱们谁打谁还不一定呢。”林双双低头小声说道，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只想教训林雨芝，可没想再次惹上锦衣卫。

“大人，她还威胁我。”林雨芝伸出手当场指认林双双。

“我没有。”林双双顿时慌了，连忙否认。

只见沈确一脸严肃，对身后的李慕道，“将人带走。”

林双双赶紧求饶，“大人，小女知错了，当街打人是我的错，无论什么赔偿我都认，不要把我抓走了。”她可再禁不起二十板子了。

“当事人未必同你和解。”沈确说。

“我同意。”林雨芝赶紧说：“但我要，一百两。”

“你！”林双双回过头，又反应过来沈确还在，小声地说：“狮子大开口啊。”

“能和解就当场把事了了，不能和解就跟我北镇抚司走一趟。”沈确适时说道。

林双双实在是不想被再次抓进去了，只能咬着牙，委屈道：“能，能和解，我回去就把银子送来，大人，可以放我走了吗？”

真是可恶！明明她也挨了打，话却让林雨芝说尽了，她曾经思慕沈确，时时想着有机会能见上一面就好了，现在却生怕再见到他。一切都怪林雨芝！

“走吧。”沈确说。

闻言，林双双赶紧带着两个丫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雨芝捡起被踩扁的绒花，捧在手心，站起身，低头说道：“对不起啊，大人，你送给我的礼物都被我弄坏了。”

沈确看着她捧在掌心的绒花，又看了看她凌乱的头发和满脸的伤，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朝屋里走去。

众人皆散去，门口只剩下李慕一人。

“那我呢？”李慕指着自己，想了想，算了，他还是自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