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陆引鹤话音刚落，虞念就立即走到姜月霜的面前，试图解释道：“月霜，其实师弟他的意思是，让你和师兄好好谈谈，让他不要对你笑了。”

姜月霜把头一歪，问她：“这句话还有其他意思吗。”

当然有。

虞念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

“还是你靠谱，多谢。”姜月霜拍了拍虞念的肩膀，转身跑走。

“慢点跑啊。”虞念看着姜月霜跑远的身影，担心地关上门。

面前的门合上的瞬间，虞念轻轻叹了口气。

陆引鹤来到惩天宗，就是为了让她破除所谓的「天罚」。

理由未免太简单了些。

兴许他是另有目的。

陆引鹤想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告知她，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更不会空手而归。

凭她一人之力，虽无法再次封印陆引鹤，不过还是可以困住他一炷香的时间。

还好姜月霜已经安全离开了。

等她困住了陆引鹤再同宗主汇报此事，时间足够了。

万书阁内有许多珍贵书籍，她要小心些，要将陆引鹤和这些书分开。

“想什么呢。”忽然间，陆引鹤将一本书丢到虞念的脚边，轻嘲道：“不写心得吗。”

虞念本在凝神设阵，被他这么一打断，她一下子思绪停住。

转瞬间，她手中的法阵圈脱离了控制，毫不迟疑地坠落在地。

泛着黑光的法阵圈降落在虞念和陆引鹤脚下，如疾风般在两人周围形成半圆形的屏障，瞬间就将他们困在一处。

虞念：“……”

完了。

那一刻，陆引鹤把玩书册的动作慢了下来，深邃清冷的黑瞳中渡了笑。

“你还真是……”他沉眸轻哂了声，声音低如鼓鸣，“不怕死啊。”

虞念知晓自己的心思已被他看穿，索性转过身，直接和他摊牌。

“不这么做，难不成我还要欢迎你的到来吗。”

他的注视极具压迫感，似重剑般压在她身上，锋利又带着杀伤性。

陆引鹤不笑的时候，他的眼神冰冷又残酷，她遇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他的双眼极美又带着蛊惑感，可若是她在梦里见到，只会被他吓醒。

刹那间，陆引鹤面前的书桌被掀翻到空中。

而他则瞬移到虞念身前，眼神阴暗。

“可你这么做，我也觉得你是在欢迎我。”

“我欢迎你？”虞念一步退到屏障的边缘，直视他的双目，“欢迎你自投罗网吗。”

“自投罗网的人，是你。”陆引鹤遽然伸手一握，似是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触碰到她。

那一瞬，她分明看到他瞳中的杀意。

可他偏生克制地收回手，转而低下.身，拾起地上的书握在掌心。

见他收手，虞念长舒了口气，自己都未能察觉是何时屏住了呼吸。

他为何不杀她。

她已明确地告知他「神罚」之事是谎言，按道理说他没有理由会留下她的命。

“你不杀我。”虞念还是有些后怕，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脖子。

他捏着手里的书从她身边退开，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旁处。

“你的伤好了吗。”

“已差不多痊愈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很快又发现哪里不对劲，“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他蓦然抬手让桌子和书本自动恢复原位，又将手里的那本书扔了回去。

“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想法，你的手可以放下来了。”

虞念：“……”

你看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她轻吸了口气，开口念他名字。

“陆引鹤。”

他面无表情转眸看她，寒声纠正道：“沈离。”

虞念：“……”

我忍。

“沈师弟。”她朝他敷衍地假笑了下，“你该不会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吧，不如你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我来做那件事，你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好吗。”

他不经意间眼睫轻动，悠然问道：“你要和我走吗。”

虞念：“？”

他是听不懂她的话吗，怎么一直都在答非所问。

虞念打算以毒攻毒。

“所以这件事只有我能做是吗。”

陆引鹤：“……”

就在此刻，姜月霜再度登场。

打开门的刹那，她愣在原地，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虞念，这法阵是……你能解除吗。”

虞念摇头。

“解不了。”

陆引鹤闻言抬眸瞧了虞念一眼，声音冷肃。

“你解不了。”

还不都是因为他出手太重，让她摔到了头。

虞念忍住想要瞪陆引鹤的心思，直接下结论。

“嗯，所以你和我出不去了，我们被困住了。”

“你们等着，我去找宗主过来。”姜月霜说完就要去搬救兵。

“月霜，别去。”虞念开口叫住姜月霜，解释道：“要是宗主知道我被自己的法阵困住，就不是写心得这么简单了。”

姜月霜一时脚步停住，回过头无奈地看她。

“那怎么办啊。”

虞念原地坐下，双手按住太阳穴，请闭上眼。

“我放空下思绪，或许就能想出来了。”

“你要想多久。”陆引鹤轻笑了声，居高临下地看她，“一天够吗。”

虞念：“……”

她轻嘶了一声，忍住要和陆引鹤吵架的想法，转而问姜月霜：“月霜，你来找我，本来是要说什么。”

“凌师兄他……”姜月霜犹豫着启唇，目光闪躲，“腿断了。”

“你把他的腿断给打断了？”虞念登时睁开眼，一下子站起身来。

“不是。”姜月霜连忙摆手，一脸慌张，“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对我笑，我动手想打他的时候，他为了躲我，自己把腿摔断了。”

“啊？”虞念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凌师兄好歹也是修道之人，这么容易就把腿摔断了？

姜月霜欲哭无泪。

“宗主命我去找师兄道歉，取得他的原谅，不然就会失去试炼资格。”

“师兄竟然生气了。”虞念惊呼道。

姜月霜也惊了。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得哄好他，才能继续试炼。”

“哄人的话，问一下其他师兄师弟，他们应该有办法。”虞念偷看了陆引鹤一眼，而后对姜月霜明朗一笑，“我想我们应该是帮不上忙了，好走不送。”

姜月霜不解地问她。

“师弟的话，这里不就有一个吗。”

虞念心里一颤：“！”

姜月霜你清醒一点，就他不行。

你想害死凌师兄吗。

“月霜你听我说，这个师弟他……”虞念正说着话，陆引鹤已然同她擦肩而过，余光悠然瞥向她，唇边吊起一抹得意的笑。

陆引鹤不顾虞念的阻止，走到姜月霜的正前方，睫羽下垂。

“他现下行动不便，在他遇上困难的时候，你出面帮他即可。”

“可若是他没有困难呢。”姜月霜说出心中疑虑。

陆引鹤笑了笑：“那就给他制造困难。”

姜月霜立马点头：“懂了。”

虞念面上一惊：“……”

你懂什么了。

“月霜，你回来！”虞念快步上前，直接撞上面前的屏障，不受控地退后两步，差点摔了。

她被撞得头晕眼花，只能窥见姜月霜跑远的背影。

“可恶——”虞念懊恼地咬了下唇，当即拔剑就要划破自己的手心。

下一瞬，陆引鹤按住她持剑的右手腕，身上的寒气逼人。

“想清楚，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当然我自己最清楚。”她抬起左手，毫不迟疑地往刀刃上碰。

她的血可以化去法阵，如今想要及时拦住姜月霜，只能如此。

陆引鹤眼底一暗，迅速将她的手腕往后一扳，打掉了她手里的剑。

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惹耳的声响。

“你——”虞念刚要发火，就见陆引鹤冷着脸挥袖，抬手撕碎了整个屏障。

虞念：“？”

“你为何会……”她顿了顿，用力把手腕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既然你一开始就能离开这里，为何不这么做。”

现在她明白他那个笑的意思了。

对陆引鹤而言，打碎她设下的屏障可谓是轻而易举。

可她却做不到。

在他眼里，想方设法要毁去法阵的她自然是可笑至极。

陆引鹤别过眼不去看她，动了动手指，让落地的剑飞回到剑鞘中。

“我想离开的时候自会离开。”他神情淡淡，似笑非笑道：“你又不想走了吗。”

“谁说不走了。”虞念拔腿就跑。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就来到了凌昼的房门外。

此时姜月霜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唯一棘手的是陆引鹤也跟着过来了。

姜月霜端着一盆水走过来，看到虞念和陆引鹤后，她开心地笑了下。

“你们也来了，正好，一起帮我吧。”

虞念的视线落到那盆水上。

“你这是……”

姜月霜应声道：“哦，我要帮凌师兄洗脸，他摔倒的时候脸上蹭了灰。”

须臾，陆引鹤低笑了声。

“别笑。”虞念轻轻拍了下陆引鹤的手背。

洗脸吗。

虞念想了一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索性多问了句。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师兄他断的是腿，又不是手臂，洗脸这种事他自己应该就能做吧。”

“他现在做不了。”姜月霜摇了摇头，天真地说：“我点了迷香，此刻凌师兄肯定睡着了，等他醒来了，我就罗列一下我为他做的事情，到时他定会要原谅我的。”

虞念：“……”

还是来晚了。

思及此，虞念转头看了眼此时的始作俑者，却见——

陆引鹤笑的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