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7章
“爹,你会支持我的吧?”萧喜喜转了转眼珠,凑过去拉拉他的袖子,“我娘昨日还不同意,说我这么做太草率,可我已经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萧定:“……”
萧定不想点头,但这是他盼了多年才盼来的闺女,他身体微僵半晌,终究还是无奈地松了口:“你开心就好。”
只要她能开心,胡闹就胡闹吧,总归有他这个当爹的给她兜底。
“耶,爹你最好了!”萧喜喜高兴地抱了一下老父亲。
“只是那人,怕是不同意吧?”萧定这才又说,“你若是真喜欢他,不如先跟他相处一阵子,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再谈婚论嫁……”
“那我们之前准备的东西不就白瞎了?”
萧喜喜是个勤俭节约的人,山里物资有限,为着她成亲一事,她爹娘早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里头有许多东西,譬如做席面用的食材和酒,都是放不住的。若是今日不用,岂不浪费?
还有红绸窗花那些,弄上去也颇费了一番功夫,若是拆下来日后再用,又得麻烦。
所以萧喜喜还是摇了头,坚持要今天就成亲——如此一来,旁人也不能再笑话她没人要。还有和庞月娇打的赌,她也能稳赢。
萧定看着冷硬威严,其实就是个女儿奴,比冯云香还宠女儿。见女儿是真的铁了心,他纵然心里无奈,也没再说什么。
罢了,日后对屋里那小子好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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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爹也搞定后,萧喜喜跑去葛家,把葛青松没穿的喜服抢了过来。
既然要成亲,那就不能不穿喜服。寨子里没有卖喜服的,下山去买又来不及,所以,直接去葛青松那拿现成的最好。反正他那喜服,本来也是要跟她成亲穿的,换个人穿也一样。
因着天色还早,萧喜喜到葛家的时候葛金财夫妇还在睡觉。她从前常来葛家,对葛家很熟悉,所以也没惊动他们,直接轻车熟路地翻墙进了葛青松的房间,把葛青松从睡梦中弄醒了。
葛青松那日回家就发起了烧,林氏急得不行,让次子去请卢东升。可她的次子刚到卢家,就被卢东升的妻子,萧喜喜的大姑姑萧秀梅拿话顶出来了。
没办法,林氏只能让次子去请寨子里另外一位江湖游医。
那位游医医术不算很精,不过伤后发热是常见之症,他也是知道该怎么治的,就是配的汤药格外苦涩难咽。葛青松喝了吐,吐了又被灌,折腾了到这天半夜才终于退下烧迷迷糊糊地睡去。
结果才睡了没一会儿,又被人掐着人中疼醒了。
“我不喝,真不喝了,娘你放过我……喜喜?!”葛青松睁开红肿的眼睛,被床边的萧喜喜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着这丫头一拳能打死老黄牛,葛青松脸色发白,下意识往床里面爬了爬,“你你你你不要乱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萧喜喜本以为自己见到葛青松会很生气,会忍不住揍他,可大概是得了更好的人,她这会儿心情竟然十分平静。不过葛青松这模样实在是又怂又难看,她忍不住面露嫌弃,直起身说:“你成亲用的喜服呢?放哪儿了?”
正处在惊慌中的葛青松没反应过来。
萧喜喜不耐地瞪他:“再不回答揍你了。”
葛青松这才一个激灵抬起虚软的手说:“喜服?在那边,那边的柜子里!”
萧喜喜没理他,跑过去找到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喜服,将它抖开看了看。
“短了点,不过也能将就。”
见她拿着自己的喜服,嘀嘀咕咕着就要走,葛青松又是惊疑又是迷茫:“等等,你……你不是来揍我的?”
萧喜喜嫌弃地瞥他一眼:“我可没那功夫。”
葛青松本就昏沉胀痛的脑袋更加晕乎了:“那这喜服……你拿这喜服做什么?”
萧喜喜:“你管我。”
难道是要拿去撕了泄愤?
看来她虽然生气,但还是深深喜欢着他,舍不得对他本人动手的。
葛青松想到这,心里又是动容又是愧疚,忍着伤口处传来的痛楚撑起身,低声向萧喜喜道歉:“对不起,喜喜,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冲动,做出逃婚的事。只是我真的已经想明白了,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我对素素……我对素素才是男女之爱。你就,别再喜欢我了,忘了我,另找个对你好的人吧。”
两人相识多年,葛青松对萧喜喜不是全然没有感情。他也不想这样伤害她,只是他爹太过固执,他又实在舍不下素素表妹,才只能出此下策。
“???喜欢你个大头鬼,你对我做了那么操蛋的事,还指望我喜欢你?我看起来很像贱皮子吗?”萧喜喜觉得可笑,“眼下我要去忙成亲的事,没时间搭理你,等回头有时间的,我再来跟你算账。”
“成亲?”葛青松呆了呆,不知想到什么地露出了惊慌之色,“难道你要强逼我——不行!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放过我吧!我已经答应了素素,要一辈子照顾她,绝不会辜负她的!”
萧喜喜:“……”
萧喜喜就觉得,自己没给嫁这家伙真是很值得庆幸。谁能知道往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一个人,脑子这么不正常呢。
还一副对林素烟深情不悔的样子。
深情个屁。
真要深情,能做出大婚前夜带人家姑娘私奔的事?能想不到这事闹开后,不仅她这个被逃婚的人会沦为笑柄,他的素素也会被人说成狐狸精,会被他爹深深厌恶,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不过就是自私懦弱罢了。
萧喜喜彻底不想跟葛青松说话了,她翻了个白眼,直接翻窗走了。
不过翻窗出去后没走几步,萧喜喜就看见了端着一盆水站在院子里的林素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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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烟的脸色苍白憔悴,没比葛青松好多少。因为葛金财认定私奔一事是她撺掇着葛青松做的,打完葛青松后仍是气得厉害,要将她赶出寨子,让她自生自灭。
最后是林氏哭着哀求,以死相逼,林素烟才得以继续留下。只是她也因此惹了葛金财的厌恶,被罚跪了一天一夜。
林氏倒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女,只是侄女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林素烟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跪得膝盖红肿,身形消瘦,能起身后,也还是马上来照顾葛青松了。
看见萧喜喜,林素烟心情很复杂。
想着那日萧喜喜完全可以趁机报复她,却什么也没对她做的事,林素烟沉默片刻,终是收起一贯的柔弱表情,忍着腿疼走向萧喜喜,真真切切地向她行了一礼:“对不起。”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葛青松在一起是对不起萧喜喜的。
只是她一介孤女,无依无靠,若想从此过安稳日子,不再担惊受怕,就只能紧紧抓住林氏这个待她还算真心的姑母,和葛青松这个性格样貌都还算不错的表哥。
想起父母亡故后,自己跟着兄嫂在乱世之中颠沛流离,有了上顿没下顿,随时都会丧命的日子,林素烟握紧手中端着的脸盆,不敢看萧喜喜的脸,只是又低声说了句:“虽然对不起,但我不后悔这么做,因为……我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可以伤害别的无辜的人?
萧喜喜不敢苟同,但也不想跟她多说,看了她一眼后,绕过她就要走。
林素烟见她这样,不知为何就想再与她多说几句。她咬咬没什么血色的唇,忍不住跟上去:“还有,不管你信不信,私奔都不是我的主意。我希望的是表哥能说服姨父跟你退婚,再堂堂正正娶我进门,可姑父怎么都不同意……我见他拗不过姑父,又听人说你性子好,对谁都很宽容,便又建议他去找你说清楚,也许你会心软成全我们。可他说,说你性格霸道,不可能会同意……于是一日拖过一日,到最后才想出那么个烂法子……”
林素烟虽然想跟萧喜喜抢葛青松,但从没想过让她在婚礼上出丑被人笑话,这不是她的本意。
萧喜喜听了这话,终于停下脚步看她:“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跟你说没关系?”
林素烟一愣,心下忽地有些酸涩:“自然不是,我只是……只是很羡慕你。”
羡慕她父母兄长俱在,有人护有人疼,不必做任何有愧于心的事;羡慕她一身武艺,走到哪里都不怕被人欺负;也羡慕她活得洒脱如风,骄傲如阳,叫人看着向往又忍不住嫉妒。
萧喜喜随着父母进山时,世道还没那么乱,但她这几年也是下山见识过乱世之景的。听了林素烟的话,想起林素烟被人救上山前,兄嫂一家在兵乱中惨死,她自己也险些就被一群兵匪当街糟蹋了的事,她顿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提醒她:“那家伙扛不住事,也未必就是你想要的依靠。”
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林素烟一怔,不知怎么就说出了心里话:“我知道的。我知道他性格怯弱,耳根也软,可姑母待我好,他心肠也不坏,虽说不太聪明,可若是换个聪明的来,我便不能像现在这般,轻松拿捏住他了。”
萧喜喜:“……”
倒也是。
不过这么一想,葛青松也挺像个笑话的,原来人家姑娘压根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成工具人。
萧喜喜顿时就幸灾乐祸起来:“随便你吧,反正我跟他没关系了。”
说完这话她就心情很不错走了。
留下林素烟看着她踩着彻底明亮了的晨光,像自由的鸟儿一样远去的背影,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屋里传出葛青松打翻茶杯的惊呼声,林素烟才回神稳了下心神,重新做出平日里温顺柔弱,惹人怜惜的样子,脚步款款地端着水盆进了屋。
“表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