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至少、身体没有排斥

“劳烦侧福晋吩咐下去,换两床干净的被褥,还有……侧福晋身上的寝衣也……换了。”苏培盛道。若是摸不准主子爷的心思和脾性,他也不用贴身伺候了。

“……”阮阮斯哈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然而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四爷来都来了,就是要在这里就寝……她忍。

看到冬青和半夏在外间,阮阮便吩咐下去让重新取了被褥过来更换,自己则转身打开乌木柜子,另取了一件绯色的寝衣去屏风后换了。

冬青和半夏到底是惯手,不到盏茶的功夫就替换完毕下去了。

苏培盛也躬身退了出去。

阮阮看四葫芦还站着,眼神沉静冷冽没有波澜,视线往下注视着她,只能走上前来,伸手去拿枕头,挤出一抹笑,“四爷,可以就寝了。”拉了两下,看四爷没再坚持,把枕头给了她,便拿着放在了床上。

听着面前的女子软糯糯的小奶音因为没睡醒的缘故尾音有些沙沙的,胤禛嗯了一声,翻身上床。

看着外侧的位子,阮阮躺了上去裹住属于自己的那床被子,然后往边边上挪了挪,尽量不挨里面的那床被子。

泾渭分明。

总算消停了,阮阮本就是被吵醒的,兼之哭了会儿,又累又倦,睡意涌上来便沉沉睡了去。

胤禛躺在床上,依旧半晌没睡着,床前两支烛火摇曳明灭不一。

入目是海棠红多子多福洒金帷帐,鼻尖儿梨花的清甜若有若无,耳畔有细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静谧安宁的夜间,视觉和听觉似被无限放大,但这样的感觉,说不上讨厌。

至少、身体没有排斥。

只是这样多余又不受控制的情绪,是他不喜的。

睁着眼不知道躺了多久总算放松了下来,神思倦怠撑不住睡了过去。

阮阮再次醒来叫了冬青问询才知道已过巳时(上午11点)。

竟然、没人吵她?

竟然、睡到了自然醒?

看小主子不可置信的样子,冬青笑着开口道:“四爷走的时候天尚黑,专门吩咐人不许吵让小主子好好睡。”

“是么?”阮阮喃喃吐出两个字,想到那双冻死人的狭长双眸,不由打了个寒战。

“奴才原还担心呢,如今四爷惦着西跨院儿是好事儿。”冬青边说边帮小主子穿了鞋扶着坐在妆台前,又叫人进来伺候洗漱。

想到昨儿夜里的事情,阮阮一头雾水。

昨儿夜里实在困得很也没心里思考这些,这会儿睡得饱饱的,身心愉悦,也有精力了。

没见过去妻妾房间睡觉自带枕头的,还让她更换了两床新被褥,这是什么意思?

好吧,自带枕头她倒也能理解,可能有人择床,换了地方睡觉不踏实,带了用惯的东西有助于睡眠。

可换了两床新被褥呢,莫非是嫌原本的不干净?

那寝衣呢?也是嫌她身上的寝衣不干净吗?

想到这里,阮阮记得她昨晚哭的泪眼朦胧瞧不真切,为了看清来人,好像是拿袖子直接抹了泪……

一个念头在阮阮的脑海中渐渐成型:四葫芦不会、是有洁癖吧?

还有,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她房里睡又是为何?难道是为了做那种事儿?可昨晚也没有做,躺床上就各自盖被睡觉了啊…

莫名其妙。

等等,四爷不会除了洁癖,还真被她瞎说中了——身有隐疾不能人道吧?

毕竟能缺席洞房花烛夜的……也正常不了。

想到这里,阮阮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大帅比。

不过此刻阮阮只顾着为四爷遗憾,却忘了昨儿晚上还曾短暂的担忧过自己的清白这茬。

“梳个一字头?”

思绪被打断,听到冬青要给她抹刨花水梳一字头,阮阮赶紧制止:“随手挽个半髻好了,没得沉甸甸戴一头。”

“也行,侍妾们也不用日日来请安了,白日里倒也无事。”冬青说着就打散了从头梳到尾通了一遍,然后拿了那支滚圆珍珠银簪灵活的挽了个半髻。

“昨儿月例那盒纱堆得花儿我瞧着不错,捡了来戴。”阮阮摆弄着米珠耳坠子道。

“那盒宫花,宋嬷嬷说九日回门礼的时候带回去送给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每人两支,让其他小主子们瞧个新鲜,是以……”冬青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既如此,昨儿月例里那些缎子纱料也一起拿回去好了。”阮阮补充了一句,没有强要,几支花儿罢了,“饿了,让柳儿早些去提膳。”

半夏捡了鲜亮的衣裳捧着,听到小主子的话先把衣裳放在架子上,出去知会柳儿。

柳儿得了信儿提着食盒往膳房走去。

早膳时她就拿了五百钱去膳房同方嬷嬷说了一通好话,又为前两天的事儿低声下气赔了不是,让午膳千万给做一碗小馄饨备着,方嬷嬷看她态度好了许多不似兰儿那般趾高气昂,便也应了下来,只是退回了五百钱没收。

这会儿到了膳房,几个掌勺的嬷嬷正在忙,柳儿有眼色的站在旁边,等方嬷嬷忙完了手头的活计,能支应她了,才上前两步道:“我来提侧福晋的午膳,小馄饨不知道备好了吗?”

方嬷嬷不欲多说,指了指案板上麻布盖着的小馄饨道:“包好了,下锅煮了就行,等着。”说完揭开麻布一把抓起十只小馄饨扔进了滚着的锅里,用筛子搅了几下,半盏茶的功夫捞出盛在浇了汤料的白玉海碗里。

柳儿看得了小馄饨,又把分例内的三碟子菜一盅汤装好,千恩万谢的提着出了膳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柳儿摆好午膳,阮阮才过来八仙桌坐了,看到白玉海碗里晶莹剔透的小馄饨,知道柳儿已经开始审时度势向膳房低头修补关系了,还不算蠢出升天。看来提膳这个事情是办不了她了。

热气腾腾的小馄饨鲜美可口还是用鸡汤做的底,阮阮拿了勺子,一口小馄饨一口鸡汤,不多会儿见了底。

“今儿午膳不错,你也下去吃饭吧。”阮阮放下小勺子说道,看着柳儿出去,自己拿了筷子开始干饭。

正吃着,就听外间吵嚷起来了,宋嬷嬷那个烈货不知道又被哪个丫头婆子点着了,打鸡骂狗一阵喧闹。

阮阮夹糖醋鱼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后只当充耳不闻继续用膳。

然而还没吃两口,外间还哭闹上了,想是粗使小丫头被她撵着打骂撒气。

有完没完……

一天天的吵得她脑壳都要炸了…

这软蛋提线木偶不做也罢!

阮阮吧嗒一声放下筷子,朝着半夏招招手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半夏有些迟疑,然而看小主子一脸认真,便鼓了鼓勇气,清了清嗓子,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终是走到廊下扯开嗓门:“嬷嬷、这是、怎么了?小主子正在用膳,外间、又是打骂又是哭闹的,且消消气、消停些吧。”

听着半夏不坚定的语气,磕磕巴巴的话语,阮阮也知道这定是半夏头次质问宋嬷嬷,心里没底呢,为难她了。

“嘿,凭你也敢过问我的事儿,小丫头做的不好我训斥两句。小主子既然在吃饭你不去伺候,出来做什么?”宋嬷嬷反呛道。

“嬷嬷这样吵闹,小主子怎么安心吃饭?四爷这两天常过来,若是再叫、叫四爷看到,成何体统?嬷嬷也该、也该注意些。”半夏鼓足了劲儿说道,既然是小主子让她办的事儿,拼着得罪宋嬷嬷她也要,也要办了。

“嘿,你这死丫头,认真是要辖制我了?敢拿四爷做筏子。”宋嬷嬷原就因小主子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现在就连一个丫头都敢打着小主子吃饭的名头指责她,还敢提四爷,反了天了。

说着宋嬷嬷走上前来,就要拧打半夏。

阮阮看果然吵嚷起来了,便放下筷子走了出来,糯糯开口问道:“嬷嬷这是做什么?丫头们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嬷嬷教导就是,动辄打骂没得叫人说咱们那拉府出来的人没规矩。”

听到小主子捡了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宋嬷嬷略一寻思便缓缓松开半夏的胳膊,再抬头一脸哭丧,“几次三番的小主子不听老奴劝告私自做主,如今老奴管教下头的小丫头也要向半夏交代,夫人派了老奴陪嫁过来原是为了小主子好,不成想才短短几日功夫老奴竟成了万人嫌,做什么都错,说什么都没人听。后日回门,老奴该如何向夫人交代?可怜老奴一心为着小主子,生怕小主子年纪轻经验浅的,被这群小蹄子带坏了,被那些侍妾们欺负了……”

“……”嚯,这老刁奴还跟她演上了,既然唱念做打这般纯熟做什么管家婆子啊,去前门大街唱戏得了。

“嬷嬷这是在怪我私自做主没按照你的心意行事,那你大可去殿内同我说,提点着些,我到底年轻一些事情不知轻重也是有的。可嬷嬷没同我摊开说,反而在院子里肆意打骂小丫头撒气,指桑骂槐的又是为何?半夏过来让嬷嬷消消气,嬷嬷不停也就罢了,拉着她又是一顿好打……这般行事,阮阮理解不了。”阮阮说着白嫩的小脸儿上满是疑惑,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事儿,超出她可以理解的范畴。

“可从前,在那拉府上,嬷嬷从不这般行事,难道嬷嬷是看我年轻糊弄我?既如此,后日回门,我倒要问问额娘,看嬷嬷这般行事对也不对。”

阮阮说完沉沉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进了屋子,压根儿不给宋嬷嬷辩解的机会。

至于她从前在那拉府是什么样,她怎么可能知道,胡诌的。魔法打败魔法。

半夏看偃旗息鼓了,也赶紧跟着小主子进去伺候,留宋嬷嬷那个老货在院子里气的两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