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报官

“阿劲,你随我去一趟陆府。”

“是,大人。”

“在外人面前莫要这么叫我。”

“是,公子,属下知道了。”

得了消息的徐清林带着阿劲前往陆府,今日休沐,陆鸣与陆云从都在府上。徐清林的轿子只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便有小厮请他们进去。

绕过前院,陆鸣与陆云从正在厅前喝茶。

“岳父大人好兴致,丢了女儿还有雅兴吃茶赏花,小婿自愧不如。”

徐清林面上带笑,可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徐清林将将得知陆鸣竟趁机进宫请旨想让他与陆知雁和离,若非早就查过陆府的势力范围,徐清林都要怀疑陆知雁逃婚是陆家一手策划的。

又或者……陆家暗地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陆鸣本就不甚待见徐清林,奈何女儿喜欢他,说了不少徐清林好话,陆鸣才应允这门婚事。在陆鸣看来,徐清林考中状元,也许将来仕途风光无限,可徐清林的身世到底过于坎坷,那样境遇养大的孩子懂得知恩图报便算了,倘若生了别的心思,很容易走错路。

陆鸣磕了磕杯盖,又抿了口茶水,才道:“徐公子说笑了,小女性情跳脱,许是害怕婚后被规矩束着,突然跑去哪里玩了亦有可能。再说小女离家出走的次数还真算不上少,犬子没少出门替老夫寻人。”

陆云从闻言抽了抽嘴角,他也跟着喝了口水。

确实,每回陆知雁贪玩溜出门都是陆云从负责提溜回来的。

徐清林坐在陆云从对面,瞥了这父子俩一眼,在心中冷笑。丫鬟给徐清林奉茶,无意间触到徐清林猝了毒一般的眼神,险些手一抖没拿稳茶壶。

“都下去吧,老夫与徐公子闲聊几句。”

“是,老爷。”

很快前厅便安静了下来。

“不知徐公子今日来找老夫有何要事?”

陆鸣虽是问话,却没有看向徐清林。

徐清林亦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知雁不见了,小婿派人找了这些日子都没有知雁的消息,怎的岳父大人一点也不着急,就像是知道什么一样?”

“老夫能知道什么?众所周知小女是在徐公子府上走丢的,小女坐花轿离家后老夫再未见过小女一面。如今小女失去音讯,老夫还未向徐公子讨要说法,徐公子竟先反过来质问老夫了?”

徐清林拱手赔笑,“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并无此意。只不过小婿派人多方打听,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小婿心里难免着急。”

“呵。”

陆鸣得了陆知雁的家书,他虽不知那名姓谢的商人是何来历,但那日陆云从告诉过他岑舟会武且实力绝对不低,陆鸣就知道这位商人恐怕也不简单。既然陆知雁自愿藏身于谢府,那必然有她自己的想法。

且陆知雁已然在信中表明她不喜欢徐清林了,只想和徐清林和离。

“老夫还想向徐公子讨个说法,是不是徐公子让小女受了委屈,小女才会在大婚之夜出走?”

“的确,舍妹从小被我们骄纵长大,吃不了苦,也受不得一点委屈。但是舍妹向来知书达理,若非被逼到极致,也做不出逃婚这等荒唐事。既然徐公子今日上门,在下也想问徐公子一句,徐公子口口声声对舍妹是真心的,却又为何察觉不到舍妹有异呢?”

陆鸣与陆云从同时向徐清林发出拷问。

徐清林只得站起来,弯腰道:“小婿忙于筹备大婚,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得知雁不快,她对小婿产生误解,小婿自会向她解释清楚。然当务之急是找到知雁,况且岳父大人与陆兄也知道知雁体弱,若是让知雁流落在外,误了知雁的病情该当如何。”

陆鸣觉着徐清林的话只说了一半,因此他也不应,只静静听着。

果真,徐清林接着往下,“小婿想请岳父大人同小婿一齐去报官,小婿与知雁的婚事毕竟是天子旨意,为了不惊扰陛下,我们还是尽快将知雁寻回为好。”

“报官?到了京兆尹那里,徐公子打算如何解释?还是说徐公子打算给小女和陆府扣上一个抗旨的罪名?”

陆鸣佯怒道。

徐清林腰弯得更深了些,只言:“小婿绝无此意。只需向京兆尹禀明情况,且知雁许是被歹人掳走了也未可知。”

陆鸣抚平袖子,瞧一眼同样站起身的陆云从,他颔首,道:“那便请徐公子在前面带路吧。”

报了官,那位姓谢的商人应当很快会得到消息。

“明安二十九年九月三十日,宛若姐姐第一次为我施针诊疗。”

“谢公子托人送了一些糕点甜水过来。”

陆知雁写完这些,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今日头一回施针,她已经觉着有些提不起力气了。

晌午施完针陆知雁与张宛若聊了许多,她从张宛若那里了解到虽然未必能找回以前遗落的记忆,但只要陆知雁配合治疗,她遗忘的症状会逐渐减轻,不会再忘得那么彻底,等她完全好起来,便能像普通人那般生活了。

不过以防万一,陆知雁还是选择在痊愈前用笔墨记下重要的人与事。

父亲和兄长还不知道她有可能痊愈的事情呢,等到下一次见面,陆知雁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陆知雁叹气,她忽然有些想家了。

又过了两日,谢辞予来陆知雁的院子里寻她。

若不是谢辞予担心自己频繁过来会惹得陆知雁不悦,他恨不得每日都来看望陆知雁。

现下谢辞予只能在张宛若为陆知雁施完针以后过来,谢辞予来的时候手里总提着一些小姑娘喜欢的甜食。

王府的小厨房什么美食都能做,然而谢辞予听闻十几岁的小姑娘们还是更偏爱街边的小铺子,所以他总是唤岑舟到外面去买。

这不,谢辞予把食盒放在桌上,就听见陆知雁说:“谢公子今日又给我带好吃的了?”

“嗯,”谢辞予抿唇,问,“这些东西……你可还喜欢?我不常吃这些,不知道它们味道好不好。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买别的就是。”

陆知雁走过来,她打开食盒,捏了一块芙蓉酥放入口中。

清香软糯,入口即化。

陆知雁就着茶水咽下去,用手背沾了沾嘴角的酥屑,说:“好吃的,我平时最喜欢吃这些甜的了。而且现在的药比以前苦很多,吃这些糕点会更开心。”

听她这么说,谢辞予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今日我得到消息,你的未婚夫……徐清林和陆大人一直找不到你,已经去官府报官了。”

谢辞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陆知雁。

谁知陆知雁只怔了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

“我写给爹爹的家书中已经说明了逃婚缘由,请他和哥哥不要担心我。徐清林找不到我,又见爹爹和哥哥不甚着急,他恐怕会猜到爹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无动于衷。所以他要去拉着爹爹报官,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天子赐婚,陆府不能背上抗旨的罪名。”

谢辞予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陆知雁能想得这么通透。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清林暗地里已然搜查过京中不少地方,但都没有你的消息。他如今去报官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扩大他搜查的范围。”

陆知雁看着谢辞予的眼睛,问:“谢公子,你说徐清林会不会一口咬定我是被贼人掳走的,然后借此在京中大肆搜寻?”

谢辞予颔首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陆知雁露出为难的神色,因为她想起来谢辞予只是个商人。

“徐清林往后是要入朝为官的,现下官府的人被牵扯进来,可谢公子是一名商人,商人对上官府……情况对公子恐怕很不利。你说,他们会查到公子么?我们那天晚上逃走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

谢辞予眉梢微扬。

看来他还得继续维持自己富商的人设。

否则这么快就让她知晓身份,对他印象不好了怎么办?

但也不能让她太过担心。

于是谢辞予安慰她:“别怕,官府的人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诶?谢公子为何这般肯定?商人不是最怕和当官的扯上了么?”

谢辞予弯了弯唇角,他道:“想在京城里把生意做大,其中自然有门道。我刚好也认识几个能够通融的人,若真查到我这里,我也有办法摘出去。所以不必担心。”

“公子的话确实有道理。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给公子添了很多麻烦。”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些是我自愿做的。”

陆知雁似是想起来什么,她抬眸问:“那夜来不及问,现下既然想起来了,那我想问公子,公子既然认得我,那是不是说我们以前见过?只是……出于知雁的病情,知雁将公子忘了?”

陆知雁望着他,在等一个答案。

谢辞予却只说了一句:“不重要。”

她已经在他身边了,因此之前的事情都不重要。

陆知雁何等聪慧,她面上带了几分抱歉:“我想我知道公子的答案了。无论如何,知雁都十分感激公子出手相救。”

她明亮的眸令谢辞予想起初见时的那个雨夜,谢辞予不禁看得有些恍神。

这是他等了一世才又换来的相逢。

哪怕她对自己的爱全然不晓,谢辞予亦甘之如饴。

谢辞予目光与陆知雁微微错开,问:“陆姑娘,你想家么?”

“嗯?公子怎的这么问?”

“你想家的话,可以回去看一看。”

“知雁自然是想的,只是……现在并非回家的好时机。徐清林定然派人盯着陆府,知雁此时不便出现。”

“谢公子。”

陆知雁叫他。

“怎么了?”

“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知雁。怎么说你都救了知雁一命,我们之间不必这么生疏。”

谢辞予轻笑,他看着陆知雁,道:“好。”

就在这时,岑舟风风火火进了院子。

“大……老爷,属下有要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