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顾昭瞥一眼闻珍,就见她失魂落魄地往院子外面走,只是路过那些正在排队的女孩的时候又像只刺猬一样竖起尖刺:“都在看我笑话吗?你们也不一定是真的。”

说完她直接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顾昭小声嘀咕:“脾气还挺大啊。”

明明耳轮长,面容敞亮舒展,应该是个平和的人才对。

她顺着已经排好的队伍从前往后走,挨个看了看这些女孩的面相,说是相面,其实更多的是算命数,可是这些女孩格外奇怪,她们的命数上像是被蒙了一层薄薄轻纱,整个雾蒙蒙的。

连她都不能看出这些人命数。

顾昭第一反应是又是灵官印,只是直觉告诉她不是。

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顾昭走到队伍的最末尾站定,就发现站她前面的圆脸女孩似乎是有话想对她说,好几次想要转身,就在圆脸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时候,前面的管家拿出铙钹,两片对击,发出一声响亮的声响,却并不高亢。

排队的女孩们听了这声音像是得了什么指令慢慢地开始向前走。

顾昭将伞撑开,也慢悠悠地跟上。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顾昭看到前面出现一栋长方形的三层小楼,远远看去像一口棺材,而顶端的玻璃上,有类似五行八卦中金钱剑的形状。

楼外面有一个大喷泉池,正喷涌着三股喷泉,顾昭顺着喷泉往上看,正看到楼顶上的条纹装饰。

顾昭把伞一转,眼底染上些兴味:“有点意思啊。”

此时管家已经先一步到了那栋楼前,通过人脸识别后才开了门,他站在门口,目光却越过前面那些女孩落到顾昭身上。

“就请新来的小姐先进吧。”

顾昭从队伍末尾偏出头:“你确定让我先进?不后悔吗?”

管家情绪毫无波动:“小姐请吧,老爷在三楼等你。”

“那行吧。”

顾昭从善如流地往里走,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相互盘旋的楼梯,结构十分奇怪,七扭八拐的,让人猛地一看还发现不了怎么走。

而在楼梯另一边有一座手扶电梯,却只有往上走的。

她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楼梯扶手,眼底闪过一丝兴味,这才顺着楼梯往上走,因为空旷,她的脚步声在里面极为明显。

等她上到二楼,入眼的第一件装饰就是一面巨大的全身镜,从全身镜看她身后,那错综复杂的楼梯显得更扭曲了几分。

而她的身形在全身镜里显得极小,仿佛这个空间要将她吞没了一般。

顾昭没给镜子多少眼神,继续往上,等到了三楼依旧是一面镜子在迎接着她,只是这面镜子把她照得很大,就连五官都有些变形。

她依旧没有理会。

三楼比起下面两层的空旷要显得富丽堂皇很多,左右两侧各有一间房间,极为对称,顾昭随便选了右边那一间伸手去拧把手,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她又走向另一间,这次门被她打开了。

门里坐着一个看起来最多四十多岁的男人,除了两鬓有些白发外,极为精神抖擞,见到顾昭直接进来他也好似半点不生气,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朝着顾昭招了招手。

“是小昭吧?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

好多年没被人这么叫过的顾昭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她站在原地没动。

男人也没有刁难,依旧脾气极好地说:“瞧我,小姑娘都害羞,第一次见爷爷你肯定不适应吧,没关系,是爷爷太心急了。”

说着他从一边拿出几个垒在一起的沉甸甸的红包,红包合起来厚实得能比得上成年男性大半只手。

“拿着吧,这里是今天的零花钱。”

顾昭这才走过去,单手掂量了一下,又拆开看了看,里面都是百元大钞。

她将红包重新合上递了回去,在男人惊诧的目光里把手机收款码亮了出来,略带一丝嘲讽:“现金不方便,你还是转个账吧。”

“……”

男人温和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他勉强控制住有些抽搐的嘴角:“管家应该给你看过家里的规矩吧。”

顾昭把头一点:“给了,没看,我给你的规矩你看了吗?”

房间里又一次沉默了下来,顾昭觉得眼前男人的牙都要被咬碎了,所以她才说不要第一个进嘛。

隔了好一会儿,似乎是重新收敛好了情绪,男人才重新和蔼地说:“小姑娘就是有个性,转账就转账吧。”

顾昭听着欠款到账声音,手指轻轻敲击几下手机侧边,就听人继续说:“今天的零花钱拿了,小昭是不是该和爷爷说那句话了啊?”

“什么话?”

“……就是祝爷爷长命百岁。”

顾昭眼里露出极为明显的不认同:“我说这句话可不是这个价钱了,得加钱。”

“……”

男人似乎是在强忍怒气,喉头动了好多下,好不容易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小昭啊,爷爷累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行。”

顾昭这次答得极为坦率,转身就走,只是在听到身后松气声时又转过头,那男人明显被吓到,咽了咽口水:“小昭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吓唬吓唬你。”

说完顾昭不再理会他施施然走了出去,她又去确定了一下扶梯的方向,确实不能向下。

顾昭重新走回右边那个一开始打不开的门,它拍了拍肩上的纸人:“开工吧。”

纸人欢脱雀跃:“好的,灵官大人!没了苦瓜在,大人看起来更英明神武了!”

照例吹捧完,纸人从门缝里钻了进去,从里面将那扇门打开。

门里是个空房间,没什么家具,墙上却挂满了女人的画像和照片。

顾昭走近些认真看那些画和照片上的时间,发现它们是依次按照年代排列的,每一张之间大概间隔三十到四十年。

而最早那张画像上的人脸被烧去了,只余下一个大洞。

而其他的画和照片上的人则是眼睛被挖去了。

她又看了一会儿就出了房间,将门轻轻关好又让纸人进去反锁,这才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只是还没有到就看到管家顺着扶梯上来了。

那双锐利的眼睛锁在顾昭身上,像一条阴狠的毒蛇。

等上了楼他却没有理会顾昭,而是径直走向那个锁门的房间尝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在确认打不开后才重新恭敬地看向顾昭。

“小姐,你该下楼了。”

顾昭略一挑眉:“你可比你家老爷有气势多了。”

管家略微垂头:“老爷为人温和没有架子而已。”

这个答案给得中规规矩,这一刻顾昭有点想那只小狐狸了,要是裴誉在,这种套话的事也不需要她来做。

这么想着,顾昭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拿出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在她挂断电话后裴誉又发了几条消息。

【狐狸精:顾灵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和我说,我这边也查到一些资料。】

【狐狸精:当然,顾灵官自己肯定也能查明真相,只是让我配合的话会快一些。】

每一条都卡着半小时间隔发过来,显得不那么急迫,又着实有存在感。

顾昭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回,毕竟他说得很对,自己可以解决,更何况是这么有趣的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依旧是裴誉发来的,只是这次是张照片,照片里裴誉手上拿着一叠资料,看起来是想像她展示他确实有所调查,实际上……

顾昭的目光锁在那双手上,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调的光,那双手如玉雕的一般,修长又有力。

“一会儿还是回回他吧。”

顾昭走出了那栋小楼,管家没有带她往回走,而是继续去让其他女孩进去。

等走远了一些,顾昭才开始打字,她只会繁体手写,写了几个又觉麻烦,索性打了电话过去。

“顾灵官忙完了?看来事情很有趣。”

裴誉几乎是秒接。

顾昭见话都递嘴边来了,也就说了起来:“确实有意思,老爷不像老爷,管家不像管家,住的地方还修成棺材,你说有不有趣?”

“那房子楼外的三股喷泉正好对应着三柱香,香顶连着楼顶的竖线条,这是要香烛不断。楼梯用的上好的柳条木做成,而柳条木常被用来做棺材。”

“还有那玻璃上的金钱剑,确实有敛财的意思,可是也是用来斩魂的,你说这人到底是想升官发财还是想斩魂驱邪呢?”

裴誉:“也许两者兼有,我这边查到闻家发迹于两百多年前……”

“等等。”

顾昭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那副没脸的画,那上面落款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两百年前,这可就太巧了。

她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面前跑过去一个身影,那速度极快,几乎就是一眨眼间就只能看到一片衣角。

可是顾昭看清了,那是闻珍。

“她这么急着去哪儿?”

顾昭顺着闻珍跑的方向走过去,走到深处,她看到几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

“又丢了?你说到底什么东西天天来偷生肉啊!”

“应该是野猫吧,你该庆幸只是丢点生猪肉,要是那些贵的食材你才不好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