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觉醒的第一天,连精神体都出来了。

这要放在其他哨向身上,基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绝大部分人通常需要一周的时间,等体内精神力波动稳定下来,才能慢慢开始凝聚精神体、构筑精神图景和精神屏障。

一般来说,哨向等级越高,这一整个过程的进度就越快。

因此,白主任对夏梦充满了信心。

坚定认为她肯定至少是个A级向导没跑了!

于是隔天一早,他就带夏梦去做了精神力测试。

测试室跟寻常医院检查身体的诊疗室没什么差别。

里面摆了屏风,一张诊疗检查床,以及床边一套精密的仪器。

夏梦在检查床上躺下来,仪器上连了几根探测导线,另一头贴在夏梦的两侧太阳穴、双臂手腕,以及胸口处。

检查直接由白主任来做。

他在仪器屏幕前坐下来,一番操作之后,夏梦隐隐感觉到身上六处导联的位置开始微微震动、发烫。

没多久,她听到白主任疑惑地“咦?”了一声。

她睁开眼,偏头看到白主任迟疑地跟旁边的医生交换了个视线。

夏梦:“怎么了吗?数值有什么问题?”

白主任摇摇头:“数值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

夏梦:“只是?”

检测结束了,旁边打下手的医生将导线从她身上摘下来,示意她起身。

夏梦坐起来,看向仪器屏幕。

屏幕上的数据倒是简单易懂,几个显示精神力强度、总量以及波动频率的图。

图示下面,则是根据各方面数据总结出的检测结果。

【精神力强度:C-】

【精神力总量:B-】

【精神力波动稳定度:A】

【综合精神力等级评定:B-】

除了精神力异常稳定,别无其他优点。

白主任:“。”

也就是说,她的哨向等级是B-。

顶多算是个B级向导。

跟他预测的A级差着一大截呢。

白主任好半天才回过神,咳了咳,安慰道:“B级也不错了。那什么……绝大部分人觉醒都是D级C级,甚至还有一些只觉醒了一部分能力的F级。B级……也挺好的了。”

夏梦笑笑:“嗯。”

她倒是没什么。

只是看白主任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沮丧,感觉他比她更需要被安慰。

……

检测做完,终于可以出院了。

夏梦去周启那边打了个招呼。

夏梦问:“案子进展怎么样了?蒋琼然抓了吗?”

周启:“还在搜证阶段,她目前人已经被我们扣下了,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在黑塔拘留48小时。”

果然不愧是黑塔。

法定协助调查的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到了黑塔这里,居然开局就是48小时打底。

夏梦喊了声666。

夏梦:“然后呢?调查出什么了吗?”

周启顿了顿,看她一眼。

按理来说,案子的关键进展不能随意透露,但他转念一想,夏梦的身份太特殊了,她跟黎昼都亲自进过樊雪和蒋琼然的精神图景,了解得肯定比别人更多。

跟她通一通气,没准还能得到一些意外的线索。

于是周启大方将大部分能说的都说了。

“我们目前给蒋琼然做了测试,发现她是一名F级向导。”

夏梦:“你们之前不知道的吗?”

周启摇头:“一般来说,普通人出现觉醒反应之后,都会前往黑塔登记注册,在册的哨向每个月会得到黑塔的一笔补贴。还有一部分人则会像你一样,一开始当做自己只是发烧,去医院看病的时候,接诊的医生也会帮忙联络黑塔。除此之外,那些完全避开黑塔覆盖范围,又不主动到黑塔登记的人,我们一般也查不到。”

夏梦心想也是,总不可能挨家挨户敲门问吧?

周启:“这案子一开始是警方接手的,蒋琼然刻意隐瞒,所以所有人也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夏梦偏头问:“刻意隐瞒就能瞒得住吗?”

她想起之前黎昼的反应。

人似乎很难隐藏自己的精神力,只要接触过,身体上就会沾染一些,何况是自身的精神力。

感觉黎昼只要一闻就闻出来了,狗鼻子似的。

周启解释:“蒋琼然只是F级,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真正的向导。”

夏梦:“什么意思?就是那个……伴侣?”

周启点头:“嗯,F级哨兵被称为护卫,F级向导就是伴侣,他们只觉醒了一部分的哨向能力,比如说,哨兵五感敏锐,体质强大,护卫一般只能继承其中一部分,比如听觉特别强大,或是弹跳力特别强大。伴侣也是,他们要么精神力微弱,要是稳定性不够,一般做不到安全稳定的疏导净化。”

夏梦点头表示明白。

看来她对哨向的了解还是太少。

周启:“下午会给蒋琼然做一次测谎和催眠测试。然后重新比对证据链,只要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她就脱不了罪了。”

周启以为夏梦会好奇地留下来,至少亲眼见证蒋琼然认罪的全过程。

结果她只是点点头,并不是特别热衷。

周启:“你不想看看吗?”

夏梦摆摆手:“我下午还有事呢。再说了……”

她挠挠头:“我掺和进这案子的初衷,是为了找出樊雪向我求救的真相,既然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剩下的交给你们我很放心。后续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等案子判了,您跟我说一声就好。我先走了啊!”

说完,她便毫不留恋地跟周启摆摆手。

正好电梯在52层打开,她径直一溜小跑进了电梯里,头也没回过。

周启略显遗憾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

她要是能来黑塔工作就好了。

……

夏梦赶着回了学校。

临近毕业,要忙的事情一大堆。

所幸研究生毕业的几个核心要求她都已经搞定得差不多了。

论文过了,专业课学分够了,考试成绩也达标。

唯一只剩下医院精神科的实习报告还没拿。

夏梦之前一直在京北大学的附属第一医院实习。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拿到实习评估报告,然后拿回学校顺利毕业了。

夏梦去学校晃了一圈,随后去了医院报到。

精神科在住院部大楼的19楼。

她到了先去了护士站签到。

好死不死,正好碰上她的带教医生也在。

他双臂环胸,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你怎么才来?前两天去哪儿了?”

夏梦在签到册上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大名,放下笔才温声耐心解释:“不好意思,赵医生,我前天临时跟着王院长忙了点事,昨天我请病假了。”

奈何眼前这位赵老师并不买账:“我有没有说过你实习期间尽量不能缺席?真要请假也得提前跟我打招呼,得到我的同意才行。你别以为实习只剩下最后几天你就能浑水摸鱼了。”

夏梦有些烦躁地顿了顿。

她实在有点不喜欢这位赵医生。

太凶了,凶得不讲道理。

虽说老王平时也凶,但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气了也不过是吹胡子瞪眼。

夏梦平时没事就爱逗逗他。

可这位赵医生不一样。

他的心大约真是金刚石做的,最爱拿实习报告评分对着实习医生们颐指气使。拿着鸡毛当令箭。

据说在她之前,他手底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实习生被他打过不及格。

另一半唯唯诺诺熬出了头,然后毕了业能滚多远滚多远,绝对不踏进这间医院精神科方圆五里内。

夏梦不爱搭理他。

他们医院的规矩,不论大小医生,请假一律跟科室主任报备,其他人的实习生也是如此。

凭什么到他这就得多过他这一关?还得先得到他同意才行?

夏梦轻声解释:“昨天病得突然,我已经跟主任请过假了。”

赵医生板着脸,语气不善:“我不是说过要跟我请?”

正值午休快结束,护士长和小护士们都在。

护士台内,几个小护士缩了缩脑袋。

还有一个站到赵医生看不见的角度,朝夏梦比了个手势,缓缓摇头,意思是让夏梦忍一忍,实习都快结束了,不值当。

夏梦在这实习期间,表现一直不错。

她是王向屹的学生,水平实力自然没的说。

再加上她性格风趣洒脱,其他人都很喜欢她,除了赵医生。

她实习落在他手上,实在算她倒霉。

这时候护士长从另一侧转过身来,插话道:“小夏请假这事我也知道。她当时还打电话来护士台找过你,你当时正在查房,所以我让小吴转告你了。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正巧小吴也在。

小吴有着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跟赵医生有着一层拐了几个弯的亲戚关系,因此全科上下,也就小吴能跟他多说上几句话。

小吴是个公正的,她抬起头,认真说:“赵哥,我跟你说过的呀!你昨天十点来护士台写病历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的。”

赵医生吃瘪:“……”

敢情是告诉他了,结果他完全没听进去。

夏梦偏过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等到赵医生看过来,她赶紧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

她尽量无辜地开口问道:“那今天这实习报告……”

赵医生冷哼一声,眼神中闪烁的冷酷,早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不可能给你及格的。

老老实实再来实习一轮吧!

赵医生冷酷道:“就你这实习态度——”

死刑判决才刚宣读到一半,护士台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小吴顺手接起来:“您好,京大附属精神科。”

“啊,您好。是,她在呢。好的,我这就让她过去找您。”

小吴放下电话,朝夏梦道:“小夏,钟院长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想问问你毕业之后的意向。”

夏梦眨巴眼:“钟院长亲自问我?”

小吴嘿嘿一笑:“可不?我看大院长是想亲自留人吧?”

旁边的几个小护士们闻言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还没毕业就被大院长主动邀请留下来。

前途无量啊姐妹!

夏梦听完笑了笑,心里倒有点为难。

之前周启和白主任都主动提过,想邀请她去黑塔工作。

她正犹豫呢。

没想到钟院长这时候又找上她。

该不会真想劝说她留下来吧?

为难归为难,夏梦没有多说。

她视线扫过众人,勾唇噎死人不偿命地说:“大院长估计是觉得我实习态度好吧。”

赵医生:“……”

夏梦说完,不等他回话,笑嘻嘻打了个响指:“那我先过去了。”

离开之前,她没错过赵医生发黑的脸色。

他估计此时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老血了。

他想给她的实习报告打不及格,转头她却被大院长亲自看上了。

这要么摆明了他就是在刻意打压实习医生,要么就证明他这人眼光不行,识人不清,不会带人,甚至还在明晃晃打大院长的脸。

这不及格一打,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坑了自己事小,得罪大领导可就是大事了。

夏梦勾起唇角。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

种善因,得善果。

要不是前两天天日行一善,今天也轮不到她狐假虎威这么一把。

果然好人有好报!

……

夏梦优哉游哉去了院长办公室。

钟院长已经在了。

夏梦敲门进去,钟院长正好在泡茶,乐呵呵转头问:“小夏啊,喝什么茶?大红袍还是白毫银针?”

钟院长跟王向屹是同年的医学院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因此钟院长对王向屹的关门弟子也一向十分照顾。

夏梦低调,因此精神科那边知道他们这层关系的人并不多。

夏梦凑到他身边打量,笑嘻嘻道:“都是好茶啊,我都行,我不挑的。”

钟院长干脆替她做决定:“那就喝白茶吧,最近天热,白茶正好清热泻火。”

夏梦:“好嘞!”

泡好了茶,夏梦捧起茶杯往他办公桌前坐下来,开门见山。

“好了,说正事吧。您老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啊?”

钟院长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叶沫子,抬眸说:“还不就是关于你毕业后去向的事么。你自己是怎么个说法?”

夏梦挑眉,故意装傻:“什么什么说法?”

钟院长说:“你知道黑塔那边两个部门都给你发了邀请吧?他们的刑侦中心和向导中心,都点名想要你。”

夏梦笑了:“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您怎么知道的?消息挺灵通的啊!”

闻言,钟院长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夏梦心思在脑中转过一圈。

一般来说,这种邀请只会通过学校联系,不会告知钟院长这边。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学校那边联系了王向屹,然后王向屹联系了钟院长这个老同学。

不惜动用老同学的关系,也要阻止她去黑塔啊……

老王啊老王,够能拐弯抹角啊!

夏梦托腮轻笑。

大家都心知肚明,继续打哑谜也就没意思了。

于是钟院长干脆直接问了:“那你是怎么个想法?”

夏梦实话实说:“真不瞒您,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呢。”

满打满算,她昨天才刚觉醒。

昨天之前,真的是打死她都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觉醒成特殊人类的一天。

钟院长:“你离毕业可没剩几天了,还什么都不想呐?老王都不催你?”

夏梦:“催啊,怎么不催?天天骂骂咧咧呢。”

钟院长笑起来:“说说,都骂骂咧咧什么了?”

夏梦:“还能说什么,他想让我留校,要么继续念他的博士生,要么当讲师。”

钟院长:“你不乐意?”

夏梦:“倒也不是不乐意吧。就是觉得像现在这样在医院上班也挺好的。”

她说着一摊手:“所以我说嘛,我还没想好。”

钟院长抿了口茶,抬眸意味深长地说:“那你现在该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