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墙上的时钟分秒流逝。

门上的规则红字安静地注视三人，闪烁的金粉流光溢彩。

“前面三句以颜色开头，涂黑的一句句式和前三句一样，所以前面两个字一定是颜色。”王可可头头是道地分析。

鹿苗转笔。“我也这么认为。或许指代的是管理员的制服颜色，因为目前我们还没找到12楼领餐处工作人员的信息。”

贺平安：“后面是五个字，比较难猜。”

王可可托着下巴苦思冥想，忽而打一个激灵。“他们认为逃生的方法在管理处，但出口会不会反其道而行在12楼？”

贺平安耸肩，表示“不知道”。

“好了，别扯太远，目前我们专心探索负一层的管理处。”鹿苗飞快地转笔，思绪随之飞转。“楼上那伙人，你们有什么看法？”

两人注意到她是问“那伙人”，而不是问那些人的计划内容。

王可可环手抱胸：“假。”

贺平安面无表情：“急。”

鹿苗非常满意他们瞧出端倪。“详细说说。”

“哼，在基地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郭荔的好脸色。还有她的队员，做体能训练的时候老是嘲讽我和平安是新人、体质弱巴拉巴拉。今晚？啧啧，姿态低得哟，讨好我们似的。”

鹿苗转着笔看向贺平安。

他神色淡淡。“他们给我的感觉是恨不得马上去负一层。其实没必要每一层让两个人守电梯和楼梯口，过于浪费人力资源。”

“对啊。他们派四个人守四层楼的电梯，三个人去负一层，剩下两个呆在楼梯间望风也嫌多，因为一楼到三楼没人住，不会出现受到污染的邻居，干嘛非得等新住户进来呢？如果外界封锁青水公寓不让外人进来呢？”

说完，王可可灵机一闪，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们故意等我们进来？”

鹿苗的黑眸亮得惊人，宛如黑暗中的明火。“凡是封闭式的怪谈领域，超过24没人逃出来，在人手足够的情况下，部门会派遣另一条调查队伍进入，在最后的限时内破解，一旦逾时，每个逃出来的人立刻遭到射杀，哪怕是调查队伍的队员。”

曾经出现类似的情况。

某队伍进入怪谈领域后42小时才逃出来，部门对他们进行精神评估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

不料到了晚上，他们突然全员发疯跑到街上袭击路人，被当场射杀。

之后，凡是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要进行精神评估，然后拘留他们做各种检查才敢放他们回家。

有了前车之鉴，城内的监控系统时刻监视每一个怪谈领域的外部。城市上空有无人机巡逻，负责击杀这类人群。

有的人虽然逃出来，但是思想上被种下了暗示而不自知。

贺平安喃喃：“黄队知道这个条例。”

王可可更想不通。“意义是什么？他们明明人手充足。”

鹿苗凝视被涂黑的一行字。“答案在管理处。你们记得抄下管理处第八条规则的纸条吗？”

“记得。”

“他们怎么说的？”

“呃……出门找规则的时候看见纸团，然后捡起来看。”

“谁这么好心先去了管理处，然后摘抄一条规则到楼上扔？”

王可可眨了眨碧眸。“有这时间为什么不逃出去？”

“没错，为什么多此一举提醒其他住户？”

王可可忍不住敲脑袋。“我真想不出来了，队长。”

鹿苗微扬唇角，眼底却冷然。“如果管理处有逃生的方法，扔纸条的人为什么不多抄几条？或者聚集人手一起逃出去？”

王可可隐约想到答案，但是难耐的饥肠辘辘影响她思考。

“像是引人去管理处。”贺平安一言惊醒困在迷雾中的她。

“对对，我也想说个！”

“嗯，为什么要引人去管理处？”

两人哑口无言。

鹿苗再问：“去过管理处就知道第八条规则对吧？先不说规则是不是正确的。”

“对。”

“那摘抄的人能不能是那九个人当中的呢？”

王可可诧异。

“会不会是郭荔自己摘抄？她作为有任务在身的队长，不可能不亲眼确认管理处的规则。”

王可可起鸡皮疙瘩。“队长，你越说越可怕了。”

贺平安的脸色略泛白。

“基于以上的推测，那九个人中有人去过管理处。”鹿苗得出结论。

“啊？他们去过为什么还要去？而且这么好心带我们去？”

鹿苗转笔的速度加快。“想要搞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我们要逆向推测管理处的规则是什么。”

继而她指着被涂黑的一句。“如果这句话暗示管理处，那么这句话就是管理处最重要的规则。”

她写下一行字：

1，管理员必须穿上X色的衣服。

“楼里没有电话，既然保安能通过写字板接收住户的投诉，管理员也能利用写字板发现需要维修的设施。”

贺平安和王可可点头。

鹿苗随即写道：

2，管理员必须时刻携带写字板。

3（8），管理员负责维修公寓楼的硬件设施。

“保安有蓝衣和红衣的区分，是不是说明当上保安以后不能转职管理员？管理员也没有精神正不正常的限制？”

贺平安紧皱眉心。“我赞成保安不能转职管理员，等于保安不能变回住户一样。保安的蓝衣服由受污染的住户穿，白衣服是住户穿，我猜管理员的衣服也指向某类人穿。”

王可可激动地拍膝盖。“他们说逃生方法在管理处，是不是暗示普通住户能当上管理员呢？不然他们早就满世界找管理员开门了。”

鹿苗接着写道：

4，楼里只能有一名管理员。

5，当管理员的位置空缺，白衣住户能自荐初任职管理员。

“住户守则提到备用钥匙，我倾向于住户不能带走不属于自己的备用钥匙，否则受到污染的住户不需要敲邻居的门。”

两人没有异议。

6，非所属住户的备用钥匙，禁止带出管理处。

王可可补充道：“管理员应该不能随意开住户的门。”

“第8条是，若住户没有请求帮助，管理员禁止打开任意住户的公寓门。”

王可可愁眉苦脸。“除了摘抄的规则，其他规则没有暗示逃生的方法。难道管理员上任后，才出现逃生的大门？”

“要是这么简单，为什么那九个人没人当管理员？”贺平安一针见血。

“对哦，他们果然没安好心！”

鹿苗想了想。“他们信誓坦坦说管理处有逃生方法，我们大胆推测管理员携带打开大门的钥匙。”

“合理！”

“嗯。”

9，管理员保管大门的钥匙。

“保安不能逃出去的对吧？”王可可突然问。

贺平安睨她一眼。“如果你上理论课的时候没有打瞌睡，就知道不能。在封闭式怪谈领域里，所有受到污染的人会永远留下。”

“所以管理员受到污染就不能离开，如果穿上管理员的衣服会受到污染，他们肯定不愿意当管理员。”

“假设这条规则存在，他们会给我们假规则，引导我们受到污染，然后跳出来劝我们牺牲小我。可是他们为什么教我们怎么区分有问题的餐品？”

王可可苦恼地敲打太阳穴。“说不定教我们的方法是假的呢？”

贺平安摇头。“领餐的时间快到了，他们在这件事上说谎很快被揭穿，我们会跟他们翻脸，跟他们需要新住户加入计划的初衷背道而驰，他们也不需要等新住户住进来才行动。”

“那……他们隐瞒规则，利用我们的好奇心先去管理处，害我们不小心受到污染。”

贺平安无语凝噎。“我们受到污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担心我们同归于尽，不让他们逃出去吗？”

“……”

有时候王可可觉得他的躯壳里住着看破红尘的老人家灵魂。

老神在在的。

“好难啊！我很饿，想不出来了！”咸鱼般的王可可瘫坐在沙发，抚摸饿扁的肚子。

托腮看他们辩论的鹿苗竖起日记本。“他们不愿意当管理员的原因，或许跟涂黑的字有关系。”

主动或被动进入怪谈领域的人，最绝望的是什么？

当然是不能离开。

23：40分。

电梯开始上行。

每一层停留片刻，电梯继续上行。

直到电梯停留在12楼，再没有人使用电梯。

这时，恰好23：45分。

噤声的鹿苗和贺平安已经站在一楼的电梯前面。

鹿苗按下楼的按键。

电梯开始下行。

身旁的贺平安，投来隐含担忧的目光。

他们不能说话，他不能开口叮嘱队长保重。

精神污染的住户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异，变异的方向是水生动物。

公寓楼的墙壁里布了水管，水生动物能够通过以水传播的声波确认对方的位置。

因此他们猜测，骚扰他们的异常住户，通过这个方法来到三楼、堵他们在一楼。

不多时，电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楼。

鹿苗低头走进空荡荡的电梯。

反光物在怪谈领域中属于危险物品，尽量别正眼瞧。

她低头按“-1”键，然后按“关门”键。

随即，电梯门缓缓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