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恭请皇上圣安。”佟佳禾福身给康熙请安。

四阿哥有模有样地也跟着，“恭请汗阿玛圣安。”

贵妃居住的承乾宫隔壁就是永和宫，德嫔有孕的消息康熙没命人刻意瞒着，此时应当传遍后宫了。按理来说，贵妃是知情的。

此时还有心情与四阿哥亲手做吃食，看样子是没有把德嫔的身孕当回事。

康熙心里安定下来，叫起众人。

他先伸手虚扶了贵妃起来，接着又摸了摸四阿哥的头，这才把探究的目光放到贵妃和四阿哥捣鼓的东西上。

“方才你们在做什么？”

康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佟佳禾决定顺着毛捋一捋，“胤禛听了戏彩娱亲的故事，准备亲手做一碗冰牛乳给我。大约是在慈宁宫待了一段时日，耳濡目染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的相处日常，比以前更懂事孝顺了。”

至于为何提到了太子，佟佳禾解释道：“因太子在慈宁宫对胤禛多有照拂，孩子便想到了给太子殿下送一碗亲手做的冰牛乳。”

接着，太子如何兄友弟恭的话又说了一箩筐。

至于四阿哥为何会说出‘上天’这种骇人听闻的词，佟佳禾又润色了一番方才的故事，总算给康熙讲了清楚。

三岁的孩子还不知上天是何意，康熙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贵妃愿意用心教养四阿哥，亲自与他讲二十四孝，这让康熙十分动容。

再听到贵妃真诚地夸赞太子，康熙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往常竟不知贵妃这样能说会道，若是她在前朝，这些话就能当众讲给那些朝臣听了。

哼，朕亲自带大的保成是古往今来最优秀的太子。

“汗阿玛。”

四阿哥脆生生的呼唤，唤醒了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康熙。

胤禛端起银碗，两只短胳膊奋力举高展示给康熙看，“这是胤禛做的哦。”

说完，胤禛乖巧地等待汗阿玛的夸夸，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对方。

佟额娘都不用他提醒，就会主动夸自己。佟额娘真好，汗阿玛……只有她一半好。

三岁孩子的小心思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康熙故作不知地反问，“哦？那朕的牛乳呢？”

佟佳禾面上笑嘻嘻，心里XXX。

嘴留着没用就捐了吧，夸一句孩子能咋地！

胤禛拧巴着小脸，看着自己刚做好的一碗冰牛乳。这原本是要送给佟额娘的，但是汗阿玛这样说了，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汗阿玛，这是给你的。”胤禛识时务道。

梁九功躬身从四阿哥手里接过银碗，然后呈到康熙面前。

“那你佟额娘的呢？”康熙又问。

胤禛立刻喜笑颜开，“儿子马上就给佟额娘再做一碗。”

梁九功离几人最近，听贵妃的解释就猜到，四阿哥大概是被贵妃给忽悠了。已经有个狐狸在了，现在又来了一个道行更高的老狐狸，四阿哥可不得被忽悠瘸了。

康熙三两口吃完了冰牛乳，不忘点评，“不错。”

孩子还小，可以适当地鼓励一下。

能从康熙嘴里得到一个不错的评价，换成旁人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梁九功悄悄打量着贵妃和四阿哥的神色，贵妃表情淡淡，四阿哥也如此，两人并没有多欢喜。

“胤禛今天真棒，别忘了还有你太子二哥的那份，如果能再多加点果粒就更好了，胤禛那么聪明，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佟佳禾紧接着说道。

多加点水果才好喝，佟佳禾有点嫌弃方才康熙喝掉的那一碗。

“胤禛知道！”胤禛冲着佟佳禾咧嘴笑，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康熙惊讶得看着贵妃前半句话把自家儿子夸的飘飘然，接着屁颠屁颠地去做第二碗和第三碗。

这……

康熙叹了口气。

罢了，等孩子再大一点就不会被贵妃三言两语给骗了。

出了承乾宫的门，圣驾直往宜嫔的翊坤宫。

梁九功今日跟了一路，看着皇上先去了永寿宫，接着陪德嫔回到永和宫，出了永和宫进了承乾宫与贵妃和四阿哥说了会儿话，现在又要赶去翊坤宫看望宜嫔。

忙！真是忙！

康熙看了眼身边贼眉鼠眼的梁九功，呵斥了声，“看着脚下的路。”

这老小子在想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就像自己了解梁九功一样，他也极为熟悉自己的行为习惯。

德嫔怀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会多宽待她些。哪怕今天是宜嫔生辰，也给足了乌雅氏面子。转头来承乾宫看望贵妃和四阿哥，为的就是敲打德嫔，自己并没忘记德嫔在慈宁宫对四阿哥所做之事。

不管是先给一棒子，再赏个甜枣，还是先给甜枣再打一棒子，这种手段在前朝后宫都很适用。

今日，敲打了有孕的德嫔，看望了四阿哥，再陪着宜嫔过生辰，康熙私心里觉得自己做的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完美地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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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德嫔得知皇上出了永和宫就去了承乾宫，心里隐隐不安，她叫来石榴问道：“皇上在承乾宫待了多久，脸色如何？”

石榴回道：“约莫两刻钟便出来了，奴才看梁九功的脸色不错，似乎没发生什么事儿。”

圣驾经过之处，宫人都要避让，石榴能盯着梁九功的脸色瞧已经算胆子大的了。

德嫔知晓从她嘴里也得不到别的消息了，神情恹恹地垂眸，细长白皙的手放在肚子上，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平日里皇上颇为宠爱自己，现在有孕三月了，只会对自己更加上心。

“主子，您有身孕是天大的喜事，皇上抛下宜嫔先陪着您，足以证明您比宜嫔更得宠。”石榴还沉浸在踩了翊坤宫一脚的喜悦中。

这是从外面进来一个宫女，福身后眉开眼笑道：“娘娘，永寿宫的僖嫔娘娘来了，还带来了四匹料子和两盒珍珠。”

“东西收去库房吧，快把人请进来。”德嫔微笑道。

“德嫔姐姐。”僖嫔进来后，语气亲热地唤了一声。

今日自己在永寿宫晕倒，在皇上的必经之路上成功截胡，少不了僖嫔从旁协助。

僖嫔赫舍里氏素来和宜嫔郭络罗氏不对付，只要搭把手就能让翊坤宫不痛快，僖嫔恨不得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碰巧，自己也不想留下明晃晃的截胡把柄。

两人一拍即合。

只是没想到僖嫔事成之后那么心急，这样火急火燎跑来永和宫，德嫔心底有些不悦，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她似真似假地嗔怪道：“咱们姐妹亲厚，还带什么东西过来。”

僖嫔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对方腹中怀有龙嗣，她不敢轻易靠近，毕竟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的事儿。

德嫔看出她的小心，心里只道僖嫔谨慎过了头。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指望，哪里舍得用什么招数去对付一没宠爱，二没子嗣的僖嫔。

两人闲聊了许多话，僖嫔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有些紧张道：“姐姐答应我的可还作数？”

两人商议事情的那日，德嫔许诺给僖嫔的不止这些，还有帝王的恩宠。

她助德嫔成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自己与乌雅氏同为嫔位，提拔一个没有根基的小宫女还能攥在手里，就像惠嫔和卫氏那样。万一自己有幸怀有身孕，孩子也是养在永寿宫自己身边，于德嫔没有任何益处。

德嫔何故帮自己争宠呢？只为了让宜嫔不痛快吗？

德嫔心中了然，含笑道：“如何不做数？我有身孕无法伺候皇上，僖嫔妹妹妥帖细致，自是适合照顾皇上的。”

僖嫔听德嫔这样说，才勉强放下心来。只是心中所思甚多，只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匆匆离去。

僖嫔走后，石榴不满道：“一个两个都想借娘娘上位罢了。”

“娘娘性子好，愿意帮她们一把，若是换成别人，哪里有这样好的事。”

德嫔的心思还在皇上今日去了承乾宫这事上，她不愿再费心思与石榴解释。

虽说僖嫔家的赫舍里氏和太子母家并不沾边，但是这个姓氏很惹眼。

仁孝皇后亲妹妹小赫舍里氏已经进宫，虽说没有明确的位份，但是下次大封六宫的时候，少不了她一个嫔位，甚至更高，僖嫔心中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自己有孕不能承宠，自然可以举荐其他人。即便推了僖嫔上去也无妨，只要太子的地位依旧稳固，皇上就不会允许任何出身赫舍里氏的嫔妃再次生下又赫舍里氏血脉的皇嗣。

小赫舍里氏不会有，为了顾及太子母家的颜面，僖嫔更不会有子嗣。

“那日的小宫女调教的如何了？”德嫔问道。

“带来让我瞧瞧。”

不一会儿，一个明艳的小宫女就出现在德嫔面前。

身段妖娆，容貌娇俏，虽说比不上宜嫔的气度，但是在众多姿色平平的宫人里已经格外出类拔萃。

后宫最不缺一步步从小宫女稳坐嫔妃之位的女人，七嫔里除了家世好的那几位，其余那些，甚至包括自己，哪个不是先从小宫女做起的。

德嫔满意地点头，“你叫什么？”

那宫女紧张道：“奴才贱名绿荷。”

德嫔轻笑一声，姿态摆的那么低，倒也符合自己的要求。她红唇轻启，吹气如兰，对小宫女道：“从今往后，你就叫珍珠。”

得了新名字的珍珠欢喜退下。

“娘娘，这珍珠何时送给皇上？”

“先把她调到六阿哥身边，跟着奶嬷嬷一起伺候着，自然有她露脸的机会。”

以往皇上几乎每次来永和宫都会去看望六阿哥，如今自己有了身孕，往后皇上再来，就是冲着六阿哥来的。

德嫔抬眸，眸光都泛着凉意，“机会已经在眼前了，若是她抓不住，就是鱼目，配不得本宫给她取的好名字。”

这个珍珠不行，还会有下一个珍珠。

反正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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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

大阿哥胤禔被贴身太监嘟囔了一上午，终于磨得他同意提笔写字了。

旁边的哈哈珠子喜不自胜，把沾了墨的笔递到大阿哥手里。大阿哥不耐烦地接过，狠狠地瞪了旁边的太子一眼。

若不是太子事事争强好胜，汗阿玛哪里会对自己要求这样高。原先写十张已经够多了，现在竟要写十五张。

汗阿玛甚至当着自己面夸奖太子，让自己这个大哥向太子学习。

“哼！”大阿哥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是不解气。

胤礽已经写完了康熙要求的十五张大字，对大阿哥的长吁短叹视而不见，心无旁骛地看着手里的书。

突然，一只肉乎乎地小手出现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桌子。

“太子二哥~”

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胤礽心里一惊。

是四弟！

胤礽低头惊讶地看着胤禛，对方正欢喜地看着自己。

莫不是身边的宫人不当心，才让四弟有机会跑到上书房来了？

想到上次在慈宁宫看到四弟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胤礽心里又一紧。

他左右环顾，发现不止四弟的奶嬷嬷，甚至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也跟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太子二哥，我给你送吃的来啦，是胤禛亲手做的哦。”

“四弟做了什么？”胤礽指着宫女手里的食盒好奇问道。

春雨先给太子和大阿哥行了礼，才温声解释道：“四阿哥挂念太子爷读书辛苦，今儿亲手做了冰牛乳给您送来。”

胤礽认得眼前这位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客气道：“有劳姑姑了。”

说罢，让小太监接了过来，当场打开。

水果的清香混合着牛乳的鲜香，夹杂着碎冰沙的凉气，霸道地往周围散开，引得本就不认真写字的大阿哥也频频看向这边。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为什么四弟不送给自己？

明明上书房里有两位皇阿哥，一份牛乳而已，竟然都没有自己的份。

大阿哥内心十分不解。

“四弟。”大阿哥起身往这边走来。

他本着脸严肃道：“大哥的呢，你准备了吗？是有还是没有？”

胤禛看了眼温润的二哥，又看了眼凶巴巴的大哥。今日汗阿玛要走了佟额娘那份，现在大哥还想抢太子二哥的牛乳吗？

九岁的大阿哥长得又高又壮，往胤禛面前一站像一堵墙。

忙碌了半天的胤禛撇撇嘴，心中十分委屈，在‘有’和‘没有’这两个选项之间选择放声大哭。

他一边冒着鼻涕泡一边哭诉：“大哥，大哥要抢二哥的东西，大哥欺负弟弟……”

小孩子的眼泪如珍珠断了线，大阿哥又惊又无语，指着眼前的小豆丁愤怒咆哮。

“你胡说！你，你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