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黎锦眠回到家,就去跟祁溯南描述了一下体育课上那个奇怪的人。
她的小手比划来比划去,“这~么长的头发,大概这~么高,然后脸蛋这样~尖尖的,眼睛大大的。”
祁溯南:“……没印象。”
“你离我远点,”他闷着鼻音,伸手把凑得极近的黎锦眠的小脑袋往外推,“感冒是会传染的。”
黎锦眠眨眨眼,“是吗?”
可是她回忆了一下,好像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生病过诶。
“是呀,”祁夫人端着药进来,无奈一笑,“眠眠确实要离的远一点,你哥哥这次感冒还挺严重的,都低烧了。阿姨可不想我们宝贝眠眠也一起倒下。”
“就算要说话——也至少把口罩戴上,好吗。”祁夫人在床头柜上放下药碗,然后从抽屉里找了个未拆封的口罩递给黎锦眠。
黎锦眠“哦”了声,乖乖戴口罩。
她整张小脸顿时只露出双黝黑的圆眼,滴溜溜地东张西望。
祁夫人把躺在床上的祁溯南扶起来,后者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平时总是故作成熟冷酷的蓝眸也水雾雾的,可怜又委屈。
她端起药碗吹了吹,舀了一勺送到祁溯南嘴边,耐心道,“啊——”
祁溯南眼睑一颤,略羞恼地别开脑袋,“妈!我可以自己喝……”
祁夫人无语,“哪次你生病我不是这么喂你的,矫情什么,赶紧喝了,几口的事情。”
祁溯南眼角余光瞟了眼还在床边的黎锦眠,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屈服地转回脑袋,低头把那一碗药给喝了。
“这不就好了,真是的。”祁夫人没好气地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祁溯南鼓起腮帮子,小声嘟囔,“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也不需要吃糖了。”
“吃糖话还这么多。”祁夫人伸手探了探祁溯南额头的温度,然后端起空碗起身,“晚上如果不舒服记得给妈妈打电话,或者……你需要妈妈留下来陪你睡觉吗?”
祁溯南:“……不需要!”
祁夫人笑着离开。
留下的黎锦眠扭头看看祁夫人的背影,又低头看看床上小脸通红的祁溯南,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总之情绪似乎有点激烈。
一双水濛濛的蓝眸顺带着用软绵绵的力道瞪向黎锦眠,带了鼻音的语调又软又糯,“想笑就笑吧,我这个人很大气的,不会跟你计较。”
黎锦眠趴在祁溯南的床边,歪头瞅他,一副敏而好学的良好态度:“笑什么?”
祁溯南:“……笑我幼稚。”
黎锦眠不解:“幼稚?”
祁溯南怀疑黎锦眠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憋了憋,“因为我这么大了,还要妈妈哄着喝药。”
黎锦眠诧异,“可是小朋友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两只小手托着下巴,弯起眼睛朝他笑,“如果没有阿姨的话,我也可以喂你喝药的~”
祁溯南红着脸挪开视线,嘀嘀咕咕,“我才不需要。”
黎锦眠伸手帮祁溯南拉了拉被子,又说,“我也可以晚上在这里陪你的!”
祁溯南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闷道:“……你回去睡你的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是哦。”黎锦眠蹦下椅子,“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今天在学校交了两个新朋友~”
她一边往外小跑,一边挥挥手,“那我回去啦,晚安哦~”
躲在被子里的祁溯南神色怔怔的。
他小声喃喃,“新朋友……吗。”
他并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子。
深夜。
黎锦眠埋在舒软的被子里,正做着美梦,却忽地产生一种失重感,将她陷入梦境中黑沉的漩涡。
朦胧中,她仿佛置身于一个昏暗而陌生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有些眼熟,梦里的黎锦眠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梦境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息,让她莫名不太舒服。
黎锦眠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然后才终于恍然大悟——这不是祁溯南的房间嘛!
她晚上睡觉前才刚刚去过的。
那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不就是祁溯南了?
于是黎锦眠小朋友带着点兴奋,毫不犹豫地朝大床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梦境中的房间那么大,床那么大,床上的祁溯南却那么小,小小一个,孤零零地躺在正中央,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他一个了一样。
黎锦眠凑过去一看,发现床上的祁溯南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唇瓣紧抿,眉头蹙着,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黎锦眠也跟着皱起了小眉头。
为什么,梦里的祁溯南好像没有人照顾……没有人给他贴发烧贴,没有人给他喂药,也没有人给他盖上被子。
她有些生气。
梦里的阿姨怎么回事!他都这样了,就不能多让让他,在旁边陪他一会儿吗!
看祁溯南这副样子,黎锦眠的心里还莫名有点不太舒服。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黎锦眠只是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轻轻触摸了下祁溯南的额头。
滚烫得吓人。她吓了一跳。
……这、这么烫,会不会烧傻啊。
不是说低烧吗,阿姨说退烧药都不用吃的,怎么梦里、梦里就这么烫啊!
黎锦眠张嘴想把祁溯南喊醒,却发现梦里的自己说不了话。
而床上的祁溯南呼吸微弱而急促,看起来似乎非常难受。
黎锦眠有点着急,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房间去找药或是别的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怎么也走不出怎么昏暗的房间。
黎锦眠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气愤地跺脚。
这个梦怎么这么耍赖皮!还不让她去别的地方,好讨厌!!
黎锦眠气呼呼地在房间里打转,却连浴室都进不去——
就连想打湿一条毛巾,简单敷到祁溯南的脑门上都做不到。
……毛巾?
黎锦眠忽地灵光一闪。
她的视线落在了祁溯南的衣柜上。
黎锦眠小朋友哼哧哼哧地翻找出一件短袖,然后把自己的脸一下子埋进去,憋足了劲就开始挤眼泪……没能挤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低头拧了把自己的大腿。
“唔、好痛!”汹涌冰凉的泪水涌出眼眶,还没来得及落成珍珠,就被黎锦眠迅速接到衣服上,等实在哭不出来了,衣服也已经湿了小半。
黎锦眠小心把毛衣叠成方块,然后放到了祁溯南的脑袋上。
她满意叉腰点头。
看看,当鱼还是有好处的!更何况她还是一条不一般的鱼!
想了想,黎锦眠又重新爬上床,轻轻去拍祁溯南的背。
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她还是希望梦里的祁溯南也能睡个好觉。
拍着拍着,祁溯南紧皱的眉头逐渐舒缓,神色平静了许多——
黎锦眠小朋友就自豪地当做是她的功劳了。
不过……在梦中的黎锦眠拍着拍着,也把自己给拍困了。
她趴在祁溯南的身边,慢吞吞地闭上眼,在心里想,好神奇哦,原来在梦里也会困啊……
第二天,黎锦眠懵懵地醒来。
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祁溯南房间,确认他怎么样了。
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祁溯南听到动静,茫然地睁开眼,然后眼前就是一张放大的,黎锦眠小朋友的严肃的脸。
祁溯南:……?
黎锦眠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无情地扭头就走。
嘴里还嘀嘀咕咕,“我就说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那么严重嘛。”
正好祁夫人端着祁溯南早上该喝的药走进房间,她看到黎锦眠在这还有些惊讶,然后笑着打趣她,“我们眠眠这么关心哥哥吗?”
黎锦眠小声说,“我做梦梦到没有人关心他……”
“这样啊,”祁夫人蹲下身,笑着揉了揉黎锦眠的脑袋,“就算没有阿姨,还有我们眠眠呢,怎么会没有人关心呢。”
黎锦眠愣了下,然后扭头看看房间里一脸莫名的祁溯南,用更小的声音说,“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