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沈清风，他低下头，捏住杯口四处张望找纸巾。

他点的是小杯，量不多，留出来的液体只洒满一小半的桌角。

沈清风腿躲的快，咖啡并没有淌到他裤子上。

蒋暖掏出纸巾递到沈清风跟前：“给。”

沈清风顿了一下，伸手接过：“谢谢。”

向婉婷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个人之间微妙的互动。

曹振对蒋暖的梦感兴趣，摆摆手：“你继续说，你做了什么梦呀？”

“哦，是这样的，”蒋暖转身，接着讲道，“我捡的那只流浪猫是一只公猫，这几天喂的可胖了，我觉得它特可爱又好看，可能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我梦见我家猫咪变身成一个帅帅的男孩，我还……抱了一下它，它还特害羞不让我抱……”

沈清风擦拭桌上的咖啡。

他抬眉，瞥了蒋暖一眼，下唇一抽。

仅仅是抱吗？

你明明做了比抱还过分的事情！！

有外人在，蒋暖不太好意思说自己亲了猫好几下，托腮问向婉婷：“这种梦见自己猫变成人的，有什么寓意吗？”

向婉婷哪懂什么解梦，只不过在曹振面前瞎显摆而已，她为了面子，掐掐手指，假装很神秘的样子：“大概是……你心里有一个喜欢的男孩，所以才梦见他变成你家猫的！”

“叮当”——

又一声清脆的瓷器响，空了的咖啡杯被沈清风再次碰倒，骨碌碌转动滚下桌，掉在地面上。

蒋暖：“……”

曹振：“……”

向婉婷：“……”她哥今天不太对劲。

向婉婷嗅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风：“哥你怎么回事？我说小暖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啊？”

沈清风弯腰捡起杯子，抽出纸巾慢斯条理地擦手，整个人镇定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们聊你们的，我是因为这里空间太小，所以不小心碰到杯子的。”

空间太小……

蒋暖抿抿唇，视线在向婉婷和曹振身上扫了扫。

他们俩离沈清风不算近，

唯一占用沈清风空间的，只有坐在对面的她。

蒋暖瞅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也该回公司做报表了。

蒋暖收拾好东西，笑着站起来：“我到时间得去上班啦，你们聊。”

沈清风微怔。

曹振喝口咖啡，自然地冲蒋暖挥挥手。

向婉婷侧坐给蒋暖让出一条路，仰头恋恋不舍地牵住她的手：“有时间咱们再约哦！”

蒋暖握住向婉婷的掌心：“好呀。”

沈清风凝着蒋暖离开的背影，捏紧手中没用完的半包纸巾。

他，是不是无意间伤害到蒋暖了？

“清风，咱也该走了，”曹振举高被子对嘴，用力摇晃最后一滴咖啡，“一会超市人多不好挤。”

沈清风思绪回笼，把手里的纸巾揣进外套兜里：“行，走吧。”

他站起来，看着向婉婷：“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曹振：“拜拜！”

向婉婷举举叉子：“拜拜。”

玻璃大门被重重开启，然后关上，带进来一股凉风，吹起向婉婷的发梢。

她从落地玻璃窗观察自家表哥远走的身影，摸摸下巴。

不对劲。

向婉婷叼住勺子，发消息给蒋暖：

暖宝，你和我哥是不是已经很熟啦？

消息发出，向婉婷手指点桌子等了几秒。

暖宝宝：没有，你知道的呀，我和沈清风以前一起在校报社工作了几天，校报社换届选举之后我们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向婉婷歪头皱眉，敲下一行字：

可我总觉得你俩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

这次蒋暖几分钟都没有回复。

向婉婷双眼放光，以为自己即将吃到什么大瓜时，蒋暖回了条语音：

非要说有，确实也算是有吧，我那天坐公交车，不小心把你哥衣服撕了……

向婉婷：……

向婉婷：？！

——

“什么！你把我哥衣服撕了！才几天不见，你俩的关系已经发展的如此骇人听闻了吗！撕成什么样！露肉了吗……”

蒋暖被向婉婷尖叫声刺的耳膜发疼，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向婉婷嗓门大的好像开了免提。

还好同事们没来，公司只有蒋暖一个人。

蒋暖重新把手机话筒贴在耳朵上，解释着：“不是的，我上车不小心摔倒，把他衣服后面的胶印给撕掉了，我要赔，你哥说不用，不过确实那衣服太贵，我手里暂时没有那么多钱。”

“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毕竟是我把你哥衣服弄坏了，”蒋暖转动椅子，“等我攒够钱转账给你，你帮我转交给你哥。”

电话那端的向婉婷满不在乎：“害，这都是小事，我哥那人，你别看他平时一张冰块脸，但一点都不小心眼，他说不用赔就不用赔，我这白激动半天，我刚才看我哥那么紧张你的样子，以为你俩谈上了……”

蒋暖小脸微红，声音愠怒：“别胡说！怎么可能！”

“好好好，开个玩笑啦，呀，不说了，车来了！”向婉婷似乎在跑，电话里传来呼噜呼噜的大风声，“拜拜拜拜！改天再聊！”

蒋暖挂断电话，盯着黑漆漆的屏幕看。

她和沈清风谈上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沈清风的确有几分姿色，可蒋暖一想到和他谈恋爱要天天面对那张没表情的木头脸……

咦……

全世界没有男人了她也不会和沈清风谈恋爱的。

蒋暖甚至有点同情将来和沈清风谈恋爱的女孩，要谈一个如此枯燥古板的男朋友。

任务不忙，蒋暖下午做完手头的工作，偷偷打开网页背单词。

她嘴里叨咕字母，学的入迷，工位旁边的短发姐姐滑动椅子看过来，悄声道：“背考研单词呐？”

蒋暖吓的一抖，手忙脚乱地切换界面，挠头笑道：“是呀，忙完了，趁着空余时间背几个单词。”

“没事，我们这些正式员工也经常摸鱼，不用害怕，”短发姐姐温柔地笑了笑，“考研是好事，加油！好好努力，祝你成功上岸！”

蒋暖点头：“谢谢姐姐。”

听老员工这么一说，蒋暖胆子放得更大，她左右看看，确认老板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里喝茶，点开手机购物网站买专业课的书。

她找到报考学校专业课的书名，正好同一家书店有三本专业课书，她直接一起下单。

蒋暖好久没邮快递了，上次邮东西还是她放假在家里的时候。

屏幕跳转到付款界面，蒋暖正核对书名信息，组长忽然喊她名字：“蒋暖，你去二楼帮我取个材料。”

“来啦组长！”

蒋暖快速付款下单，错后椅子站起干活。

工位上短发小姐姐看着活力满满的蒋暖，眼里满是羡慕。

年轻真好呀。

朝气蓬勃。

——

傍晚下班回家，蒋暖在厨房给自己煮面。

冯姝打电话过来例行每日一关心。

“你这段时间又上班又要复习，累不累呀？累的话晚上少复习一会儿，身体才是本钱，别熬坏身子。”

手机开了免提放在燃气灶旁边，蒋暖搅动冒泡的西红柿汤汁：“没事的妈妈，工作蛮轻松的，不耽误复习。”

冯姝听女儿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有朝气，惦念的心放下：“那就行，你自己掌握好度，对了，你高数学的怎么样，考研的高数和大学里学的是不一样的吧，你用不用报个班？”

蒋暖打开排烟罩，模糊地回答：“啊……还行，不算难，我自己能搞定。”

“没事，你要是学着吃力妈妈给你拿钱，你报个班……”排烟罩呼呼的声音很大，冯姝怕蒋暖听不见她说话，拔高嗓音，“你干嘛呢，身边噪音这么吵？”

蒋暖撕开面条的外包装，决定结束聊天：“妈我做饭呢，吃完饭再说吧。”

“行，你快去吃饭吧，晚上早点睡啊。”

“好的。”

冯姝终于挂断电话。

蒋暖暗暗地松口气。

冯姝脾气不好，点火就着，她真的不敢想象，冯姝要是知道她跨传播专业考研，会不会气的七窍生烟，立刻来双城把她绑回去。

蒋暖的肩膀一缩。

想想有点吓人啊。

能多瞒一天是一天吧。

蒋暖煮了满满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她垫着一块抹布，端汤碗上桌。

安置好自己的饭，蒋暖又挽起袖子，打开茶几的抽屉翻出一袋新猫粮撕开，倒进花生的猫耳朵塑料碗里。

沙发上闭眼假寐的花生一听猫粮进碗的“哗哗”声，立马睁开眼飞速跑出残影，到蒋暖脚下一个漂移刹住车，埋头吭哧吭哧干饭。

蒋暖笑呵呵地揉揉猫脑袋。

最后一抹霞光被黑夜覆盖，一弯明月悄然浮现在微黑的天空一角。

客厅内亮着白炽灯，丝毫没有被黑夜浸染。

一人一猫吃着自己的饭，共进晚餐。

和谐温馨。

晚上十一点十分。

双城大学寝室早已熄灯。

沈清风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指敲击键盘，修改简历最后一处瑕疵。

黑暗的床铺里，电脑上幽蓝的光映出他轮廓分明的面庞。

他捏捏鼻梁，合上电脑放到一旁。

有两个室友还没睡，叽叽喳喳的打游戏，厮杀的刀剑声无比激烈。

沈清风盖上被子闭眼，忽然睁开。

他今天应该不会梦见蒋暖了吧？

沈清风有点害怕，他昨晚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睡的。

醒来是夜里十一点半，他躺在蒋暖的床上。

沈清风掏出枕头下的手机，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他硬是从十一点十五等到十一点半。

自己还在寝室，身体没有变异。

安全。

沈清风困得受不住，放心地沉沉地睡过去。

室友们打游戏的骂人声直到零点才渐小。

“都快十二点半了，明天老子再来，你看我干不干死你就完了！”

“你也就嘴上功夫，被人爆头的时候连屁都不敢放……”

“艹，我放你听见了？”

“你滚！”

一直带耳塞看名著的曹振瞥了眼床头的表。

半点了。

曹振关上床头灯，摘掉耳塞躺下。

雅府小区。

蒋暖抱着软乎乎的花生睡得香喷喷。

熟睡的花生耳朵抖了抖。

他慢慢睁眼，垂着眼皮迷糊好半天，然后眼睛猛地瞪圆，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