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温袅喜欢种花养草,听说能出宫,立刻在本子上列出长长一串想要的花苗和种子,兴致勃勃准备着。
挽着衣袖,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枝细而短的毫笔,本子上写出的字清逸出尘,自成一体。
“皇子妃的字真好看。”在一边替她研墨的宫女翡翠忍不住赞叹。
翡翠原来是寿康宫的粗使宫女,被选到清和宫之后,因为机灵活泼主意多而被温袅看中,升为贴身大宫女,与晴翠昭禾绿琦一个等级,平日里也是她跟在身边的时间最多。
“三殿下的字也好看。”翡翠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抿嘴一笑,“皇子妃,您猜三殿下喜欢什么花?”
温袅抬头望她,满眼期待。
翡翠一边磨墨一边笑道:“殿下他喜欢空木花,您瞧,就是书房那边那开白色花的那些。”
空木也叫溲疏,相比于其它艳丽的花朵,散落在松柏之间的空木显得冷清,白色重瓣花一串一串地,地上满是零落的花瓣,风一吹,那些花瓣就飘得到处都是,靠近书房的那片庭院就有很多。
温袅之前清理庭院的时候就费了不少功夫把这些花瓣捡走。
怪不得清和宫除了这些空木就没别的花了,别的地方都很荒芜,唯独书房附近收拾得不错。有时候她还看到元晗烁站在树边,只静静看着那些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些花是什么时候种的?”长这么大一丛,应该也很久了。
温袅在本子上写上“溲疏”二字,随口问了一句。
翡翠想了想:“好像是很久了,对了,我听善彩姐姐说殿下小时候就是在这里开蒙的,当时的老夫子就是……”
突然想到什么,翡翠没敢再说下去,不过倒引起温袅的注意,她抬起头:“怎么了?”
翡翠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皇子妃,您可千万要记住,在任何地方都不要提起殿下的外祖家白氏。当年的老夫子就是老定国公,自从定国公府出事之后白家就成了宫里的禁忌。”
说完,她飞快返回原位,细心磨墨。
翡翠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姑娘,长像平平,唯独眼睛很漂亮,明亮清澈,与温袅的眼形有几分相似。
她虽然是寿康宫的粗使宫女,却是活得最滋润的粗使宫女,因为她的机灵劲儿,太后允许她进寝殿搬搬抬抬,十岁起就跟着太后身边的嬷嬷在寿康宫干活,知道不少事情,但是平时嘴巴很紧,要不是温袅对她好,她也不会告诉她这些宫里的陈年旧事。
“这样啊。”温袅想了想,“听说太后怜惜三殿下,亲自教养他,怪不得他这么亲近太后。”
“韩家和白家当年关系极。”翡翠压低声音,“白家出事后,元后的位子就是太后保下来的。”
翡翠还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晴翠的声音。
“皇子妃,三殿下说已经准备好了。”
温袅有些纳闷,不是在禁足中吗?她还以为至少也要等他禁足令解了才能出去呢,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皇帝让他出去的。
这是元晗烁恢复皇子身份之后的第一次正式出行,队伍浩大,从清和宫排到后边的延义宫,一路上全是御前侍卫的精锐,身披黑色铠甲,手持长枪,气势如虹,吓了温袅一跳。
“这些都是保护我们的。”元晗烁笑得漫不经心。
他一身白色锦袍,身姿挺拔,长发束起,皇子冠冕衬得他越发矜贵。
与温袅说话时微微向她倾身,眉眼带笑,最是无害。
两人离得近,温袅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只感觉像是置身雪后山林,清新凛烈。
这幅一丝不苟的模样她是第一次见,以前他不是身染血腥味就是药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打扮得如此像模像样。
他不会就这样去跟皇帝说要出门吧?像个正经皇子模样。
温袅悄悄打量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更准确些。
一行人出了宫门,踏上马车,元晗烁扶着温袅上马车,人前体贴入微,引得远远看见他们的公主们羡慕嫉妒不已。
文贺公主更是气得把团扇都摔了。
“我也要出宫玩!”
“天哪,粉色蜀锦,今年就只有一匹!怎么穿温凤身上了?”
“文贺,父皇那么宠你,你去求父皇,让我们也出宫玩儿。”
“文贺,那件衣服真好看呀,我还以为肯定归你呢!”
几个公主叽叽喳喳的,羡慕地望着远处的人。有位公主示意她们靠近,压低声音,“你们知道三皇兄怎么做到这些的吗?”
“你知道?”大家都不太相信。
“你们不信就算了,我还不想说呢!”
“好吧,我们信你,快说,他怎么做到的?”
“他跟父皇说陪三皇嫂逛花庄。你们说,温家如今是不是鸡犬升天了?温凤想去,父皇就让去。皇恩浩大啊。”
“只这么说父皇就不禁他足了?”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坐在马车中的温袅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瞪大圆圆的双眼,“殿下真的这么说圣上就让我们出来了?”
元晗烁点了点头:“除了花庄,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端正坐着,手里把玩着一只翠绿的茶盏。茶盏扁平,颜色是非常干净的绿色,他上车之后就一直握在手里。
想去的地方太多,但是一天肯定逛不完的,温袅回过神来,“听说京城花庄很大的,一天都逛不完,别的地方就不去了。”
京城花庄是一处为皇室贵族种养花卉的地方,宫里的奇花异草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在送入宫中前先在花庄经过花匠研究生长习性,再精心配上合适的瓷盆种养一段时间。
花庄靠近南城门,占地挺大,离皇城挺远,一路上直行需一个半时辰,队伍太过浩大,引人注目,道路两旁挤满看热闹的老百姓。
大家对这位元后嫡子都很好奇,一直只听传闻未见其人。所有人都只听说他性情狠戾,阴情不定,就说佛诞日的刺杀案吧,这位皇子孤身一人就把刺客杀了一半,血肉横飞的,听说就连湖里的水都是红的,新娶的皇子妃吓得大病一场。
这样嗜杀的皇子谁不怕?皇子妃肯定就是被吓的!
他能有好心情陪妻子闲逛?莫不是要在花庄里大开杀戒?光想想就让人害怕!
温袅听到马车外的议论纷纷,悄悄抬眼望他。说实话,她也有点怀疑他出宫的目的,是不是拿她当搭箭牌。
“怎么?”一路上被她偷看好几回,元晗烁有些好笑。
他放下绿玉茶盏,抬手撩起车窗上的纱帘往外望了一眼,对那些说他坏话的人视而不见。
“没什么,若是殿下需要出宫办事,尽管去办好了,我在花庄等殿下一起回宫。”温袅捏了捏手上的帕子。
她其实也不需要他陪着,各做各的事就好。
“怎么?是怕我打扰你吗?”元晗烁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不是。”
她真的感觉他越对她好,越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会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