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宿本泉美的邀请在纱江子意料之外。
假期作为少有不用与人交际的时间，她自然想独自度过，但宿本泉美是她在校内挡无用交流的好用利器，如果出什么意外，开学了她会很难办。思考了一番，纱江子最终打字回复道：【可以，什么时候？】
......
与宿本泉美定好时间地点后，少女关闭聊天界面，再次回到像素小游戏上。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应该是要睡觉的时候了，但是她想做完这个任务再入睡。
界面上早就从白日变为了黑夜，暗色调侵染了所有像素点，将氛围化作阴暗，水母头像素小人朝着深林的方向走去。
【loading......】
【loading......】
【loading......】
跨过其他几个地图后，她终于到达目的地，周围是与白日如出一辙的景色，只是因为色调而显得格外阴森，不过似乎也有些区别。
往前继续探索后，白天的树空无一物的旁边，赫然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米白色和红色混合的不明物体，纱江子上前查看。
【佐崎诚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佐崎诚的部分尸体碎片，并不完全，剩余的似乎已不知所踪无法拼凑】
纱江子：......？
原来这一团犹如模糊马赛克的东西是尸体，不知为何，纱江子心中竟有“果然如此”的莫名情绪，这个游戏虽然画风低级，但似乎尺度还挺大，她内心吐槽说。
将尸块习惯性收入囊中，她继续往前查看，既然出现了白日不曾看见的“异样”，想必那不知名的“怪物”boss也应该出现了。
深山内长满了枞树，灌木和不知名的小花偶尔能瞧见，天空被一望无际的亡者之木遮蔽住，氛围比普通的黑夜还要阴森可怖，只有像素小人的粉色水母头增添一抹破坏氛围的亮色。
纱江子继续朝前走，路边或多或少一路出现了之前的混合不明物体，掺杂一些只能勉强辨认出形状的残肢断臂，系统显示的人名各不相同，她在其中还看见了[加藤一郎]的名字。看来游戏一开始设置的就没有成功拯救出人的选项，毕竟它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留下。
但[加藤一郎]的说明词条与其他人的有细微不同，点进具体，她发现词条的下方显示着数字[1/3]，似乎是收集进度，旁边是灰色的【尝试拼凑】按键，看来任务的关键之一便是收集这个碎片。
继续向前探索，这片地图内除了树木便是空无一物，就当纱江子以为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触发条件时，弹窗终于跳出来了，四周的边界变成了从未见过的血红色。
【您正在受到攻击，是否进入战斗状态？】
【是】or【否（返回初始地点）】
当然选【是】，纱江子立即点击。
【系统：检测到可应战怪物数量为0，是否召回怪物参与战斗？】
——【是】
【请选择战斗召回的怪物】
参与副本的页面上显示出boss的真实外貌和等级，那是一个具有多个触手犹如树枝的生物，虽然找不到脸，蠕动的触手努力营造着恐怖氛围，但在看恐怖片如喝水的纱江子眼里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更像一只笨拙的八爪鱼。旁边的等级显示lv.25。
居然跟[辰巳]的等级一样，她判断这是一个小过渡的任务，毕竟二十五级也是“怪物”的分水岭。
她思考着该怎样选择怪物。
截至目前，纱江子的怪物背包有若干只[泥巴怪]，早期的经过多次探索后早已抵达了二十五级，虽然大多正好卡在了lv.25，但也少有几只进入的二十六级，[黑影]新开的探索还没结束，如果召回之前的进度条将一举清零，她并不愿意半途而废，而新“出生”的[红液]更不用说，那可怜的等级在这个lv.25的boss面前只充其量算个小宝宝。
看似背包怪物众多，其实选项却被局限了，想了想，纱江子最后点击了全部lv.25的泥巴怪和所有以上的泥巴怪。
——【开始战斗】。
眼熟的战斗循环进度条出现，她静待战斗结果。
原本挑选的计划是，如果等级无法进行压制，数量上也可以增添一份力，但进度条却依旧在持续地转动着，看来这次的战斗很焦灼，令原本信心满满的纱江子心中略微升起一丝怀疑，她有些摸不清这游戏的战斗判定的标准了。
但好在最后结果是喜闻乐见的，屏幕上跳出系统弹窗。
【系统：战斗结束】
【系统：本次参战怪物被击杀x3，】
【系统：获得[尸块碎片]x6，[特别的乌鸦x1]，情绪值x1000】
一千情绪值，奖励居然这么丰盛？
少女稍稍惊讶，连忙查看历史图鉴，在成就那一栏找到了这次怪物的资料。
【危险度：二星
种类：咒灵
等级：lv.25
特殊能力：用于隐藏和伪装的幻术类能力】
果然是咒灵。
看到情绪值奖励她就隐约猜到了些，但依旧对此充满了迷雾，至今系统还没有仔细说明“咒灵”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又在游戏里代表着怎样的存在。
不过没想几秒，她的注意力便回到掉落奖励上。
尸块碎片，难道是人类的尸块碎片，亦或者是咒灵的？
纱江子点击具体，查看说明词条，显示x5的尸块碎片在背包中却被分成了单独的方块，她一个个查看。
【村方行雄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村方行雄的部分尸体碎片，并不完全，剩余的似乎已不知所踪无法拼凑】
【佐崎诚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佐崎诚的部分尸体碎片，并不完全，剩余的似乎已不知所踪无法拼凑】
【加藤一郎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加藤一郎的部分尸体碎片，并不完全，剩余的分散在各地，如果幸运可能可以集齐，勉强进行拼凑】
【加藤一郎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加藤一郎的部分尸体碎片，并不完全，剩余的分散在各地，如果幸运可能可以集齐，勉强进行拼凑】
【平和一男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平和一男的部分尸体碎片，并不完全，剩余的似乎已不知所踪无法拼凑】
【岩科隆一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岩科隆一的部分尸体碎片，并不完全，剩余的似乎已不知所踪无法拼凑】
点击【加藤一郎的尸块】，旁边说明下方出现了收集进度，此刻显示着[3/3]，旁边【尝试拼凑】的按键亮起来了。
纱江子立即点击。
【系统：获得[加藤一郎的尸体]】
【加藤一郎的尸块（可合成材料·超低级）（任务道具）：加藤一郎的完整尸体，很遗憾他早已失去了气息，但经过您的极力抢救能勉强看得出完整样貌，如果将遗体交换给他的亲人，或许能获得什么特别的奖励】
“任务道具”的字样跟普通的黑字描述不同，显示着特别的绿色，彰显着它的特别,，纱江子大概猜到了此次任务的完成方法了。
她查看最后一项掉落物品。
【神秘的乌鸦（可合成材料·低级）：意外掉落的产物，原本属于某个咒术师，含有部分咒力，现在是您的战利品】
“咒术师”“咒力”......又是新的术语。
应该是之后剧情的伏笔，纱江子想，从名字中她就能猜出这些的联系：“咒灵”“咒力”“咒术师”，这三个名词显然属于一个体系。
“咒灵”她已经打过多次照面，能看出是“非人”的生物，“咒术师”明显是人类的称号，而“咒力”......应该是他们体系中通用的力量称呼。
“尸鬼”“人狼”，未有解释来处的“咒灵”，现在又多了个“咒术师”......这游戏的世界观还挺庞大，纱江子心中想道。
但她很快不再继续思考，正常游戏都会在之后揭开它们的面具，她只要继续往下肝就好了。
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击败咒灵后的地图比原先要亮几个度，只是色调明暗的不同，却能明显品味到氛围的变化，现在的画面显然是正常的黑夜状态。
纱江子操纵角色朝任务接取地走去，游戏的不方便之处在于除了互相独立的地图外，无法直接跳到某个分地图，她需要一个一个小地图地过，等待多个黑屏才能抵达目的地，但好在她的耐心并不差，也不在乎等待的这少许时间。
任务接取地的室内一改白日的热闹，里面显得阴暗萧瑟，藤间铁郎及其他人早已不见踪迹，只剩下一个小巧的身影。
操纵粉色水母头像素小人靠近，纱江子认出那正是[加藤芳子]。
好在不用等白日才能交接任务了，她想，然后立即点击像素人旁边显示的对话选项。
【加藤芳子：请问有结果了吗？大师，您带回了我的孩子吗？】
【选项1：是的（交付任务道具）】
【选项2：没有（结束对话）】
【选项3：自由回复（可编辑）】
纱江子自然选择第一项。
【咲子：是的。】
系统弹出说明。
【系统：[加藤芳子]收下了[加藤一郎的尸体]】
像素小人的表情变得痛苦，代表着泪水的蓝色像素点占比更多了。
【加藤芳子：竟然......】
【加藤芳子：（悲泣）】
【加藤芳子：谢谢你...大师，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可是却不愿接受现实......谢谢你带他回家，谢谢你......】
【加藤芳子：（哭泣）】
【加藤芳子：我的孩子......】
过完对话，弹窗就再次跳出来了。
【系统：完成任务[枞树林里的哀鸣]（二星）】
【系统：获得情绪值x800】
居然只有800的情绪值，甚至连道具都没有掉落一个，或许是击杀咒灵获得的情绪值过于丰厚，纱江子甚至觉得这奖励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实的时间已经很晚了，纱江子算了一下，她居然陷入这个游戏已经长达几个小时。
小游戏真是有毒啊......她感慨地想着，终于关闭游戏。
【检测到您为新建账号，如果不进行保存系统将会自动清除数据，确定退出游戏[怪物合成图鉴]？】
下方按键显示。
【保存账号】or【直接退出】
这游戏还没打通关，纱江子对现状也算满意，并没有想重开的打算，于是当然点击了【保存账号】的选项。
【系统：检测到账户没有设置安全密码，是否进行安全密码设置？】
【是】or【否】
——【是】
界面上显示输入框，密码没有格式和字数限制，为了省时间和好记忆，她直接无脑输入123456。
点击【确定】。
再次跳出弹窗。
【系统：账号[咲子]已保存，下次登录将无需密码】
【系统：确定退出游戏[怪物合成图鉴]？】
——【是】。
手机屏幕页面返回主页面，游戏的图标静静躺在某个角落。
其实些许困意早就涌上大脑，将手机插上电，少女熄灭灯，进入睡眠。
外场村又迎来了新人外来者，但平日里喜欢议论八卦的村民们早已没心绪和精力关注了。
近来村子内的死亡率呈现诡异的增长，无论是速度还是死者的死因都在人群内心掀起了恐慌，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感犹如传染疾病般迅速在这座偏僻的小村镇内蔓延。
令人疲惫木讷，而后忽然死亡的“疾病”，深山内离奇的失踪案，还有发现的无法辨认是野兽还是什么造成的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这一切诡异的事件令每个人大关家门，生怕成为下一个不幸者。
“简直是诅咒的繁育场啊。”抵达目的地，站在公路上的银蓝发少女微微眯眼朝不远处坐落的村庄望去，轻声说道。
而在她身侧，穿着巫女服装略矮她一些的少女头发束在两侧，表情微微显得有些凝重。
在她们的视野看来，这座城镇显然散发着浓厚的不祥气息，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地区，毫无疑问是“诅咒”最喜爱且滋长率极高的地区。
辅助监督在一旁汇报着基本情况。
庵歌姬跟随着她的话语在心中简易整理着情报。
这座偏僻的城镇原本在“窗”的观测中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虽然偶尔会滋生几只诅咒，但大多都是低等级，并不会真的危害到人类的生命安全，因为地处偏僻，也就极少安排咒术师前来，但一切都在一些时日前改变了。
首先并不是“窗”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们只负责观测诅咒，因为咒术师常年短缺，也并没有到事事都安排的地步，是警方提交上来的资料察觉到不对劲之处——死亡率在某个时段集中上升，当然，并没有人觉得是咒灵作祟，交上来的原因猜测只是怀疑是某种“未知名传染疾病”的诞生，想请求政府的帮助。
虽然并不是诅咒的原因，但诡异的死亡率还是上交到了“窗”那里，于是他们派遣了比之前多的人进行观测，即便不是“咒灵”的原因，这样高的死亡数量也是有可能引起人们的恐慌情绪，致使诅咒的诞生。
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某天突然检测出现问题——小镇上出现了死状可怖的尸体，那显然与“疾病”对不上号，再次仔细观察，他们发现了“二级诅咒”的痕迹。
于是选择派遣咒术师，而那两位咒术师便是现如今站在这里的两位少女。
日本咒术师的培育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两位学生：准咒术师庵歌姬和二级咒术师冥冥。
“目前检测到的二级诅咒有两只，一只在山入地带，一只在......”辅助监督介绍着目前得知的情报并做着简要说明。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过去吧。”庵歌姬微微锁眉，既然已经出现了失踪和伤亡，那就代表着诅咒的杀伤力，哪怕晚一些，都有可能造成一条生命的流逝。
现在时间是深夜，整座村镇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二级咒灵的危险程度不至于令政府下达疏散的指令，选择在众人都陷入沉睡的深夜进行不方便被人“看见”的祓除工作是最优选项。
“看来你们的估算有些误差呢。”而一旁，冥冥轻轻笑起来，她眼睛一只睁着一只半闭——在下车之后，辅助监督说明情报之前，她便派遣出了乌鸦们进行初步的情况探视，而水平已经是二级咒术师、只差一个称号便能进入准一级的她自然运用咒术看出了这死寂般的宁静之下隐藏的危险。
——毕竟咒灵已经在活动了。
“在树林深处，还有有一只未被发现的诅咒。”她说。
“未被发现的？”庵歌姬敏锐抓住了关键词，没有被“窗”所观测到的诅咒，想必等级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如果拥有这种隐匿的能力，那么它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等级呢？”
蓝银发少女依旧是轻飘飘地笑容，不甚在意地陈述道：“准一级。”
——准一级。
庵歌姬的心在冥冥音节吐露的瞬间就降入谷底，她们之中实力最强的就是二级咒术师冥冥，虽然她的实力估摸着可以达到准一级的程度，但毕竟还没有进行考核拿到实力证明，在咒术师的生涯中，最忌讳的便是盲目战斗，他们每个人都是在死亡中舞蹈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调入深渊，投入亡者的地狱。
“看来要赶快另外找人来了呢。”冥冥与乌鸦共享着视野，她看到那深林里的情景，自然也观测到粉发少女的身影，那单薄的身躯在树林里正寻找着什么，对身后悄悄攀覆的黑影毫无一丝察觉。
就算现在找人来也来不及了，等待着少女的结局已是无法挽回的死亡，但她还是说，“有普通人在那里。”
“有普通人在那里？！”庵歌姬又惊又急，但是实力不够，如果他们二人逞强过去，大概率也是跟着陪葬的结局，她在心中无用地祈祷着，眸光在月光下微闪，可怜着未知少女的遭遇。
“没办法......我们先去祓除那两只二级咒灵吧。”既然已经无法改变，起码她们还能挽救其他的人，最终，庵歌姬心中已下了决定，她偏头对辅助监督继续说，“赶快通知窗，尽快调派最近的一级咒术师过来！”
“......是！”辅助监督闻言，赶紧拿出手机准备联络，却听到旁边人突兀的一声。
“哎？”
那是来自蓝银发咒术师的声音，辅助监督和庵歌姬一起转头，看见冥冥脸上惊讶的表情。
而共享的视野里，她看见了如今正在发生的景象。
就在咒灵将要触碰到少女的一瞬间，死寂的氛围骤变，周围瞬间毫无征兆地扬起猛烈的风声，以少女为中心的周遭地面之上，顿时出现黑沉的漩涡，如黑洞一般的神秘“空间”——她甚至不知这样称呼是否准确，只看见从那其中爬出数只长相扭曲可怖的怪物......咒灵？
而那些咒灵却扭曲蠕动着身体，一齐朝向那只向少女伸出爪牙的诅咒而去，这统一整齐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在什么的命令或者操纵之下。
它们越过少女的时候，粉色水母头女孩的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的，没有什么能在其中留下些许痕迹，无论是面对触手繁多的诅咒，还是泥巴裹着人类断臂残肢模样的“咒灵”，她都没有显露出哪怕丝毫的惧怕。
是毫无察觉，看不见，还是有恃无恐？
冥冥认为是后者。
要伤害少女的咒灵，和攻击咒灵的“咒灵”......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但少女明明浑身都没有属于咒术师级别的咒力包裹，那属于普通人的微弱气息无论怎么看都会认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少女，但她偏偏可能就是这些诅咒的操纵者。
未被发现记录的诅咒师，还是更神秘的存在？
真是有趣。
身为小小年纪就在咒术界出了名的“吞金窟”，贩卖情报也是冥冥的经济来源之一，她自认为对咒术界相关的情况无所不知，罕见地发现认知之外的情报，显然激起了蓝银发少女的好奇心。她继续观测着这一切，看着触手诅咒挣扎着却无能为力地被吞噬的“单方面压倒性”的战斗。
粉发少女依旧站在原地，眼里甚至没有一丝情绪，只是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似乎无论什么样的景象，都无法真正进入她的眼底。
真是残暴而又美丽的强大啊......
心中低声轻叹，冥冥唇畔不由得划过一丝浅淡的弧度。
乌鸦隐秘的站在树枝之上，她透过那猩红的眼珠一直注视着少女的身姿。
诅咒很快被她的“怪物们”吞噬殆尽，甚至不起一丝尘灰。
战斗结束的很迅速，在“准一级咒灵”面前，她显得那样游刃有余，冥冥心中夸赞道，但下一秒，变故突生——少女微微偏过脸，与“它”兀然对上视线。
视线的另一头，蓝银发少女的呼吸无法控制地停止一瞬。
最后的画面，是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她”身后的怪物可怖的模样，和少女微微偏扬起眼皮，那双在冷寂的月光下显得干枯冰冷的幽绿色眼睛。
——只一个相隔着空间的对视，便令人仿佛灵魂如坠冰窖。
而少女的眼睛里，依旧没有倒映出“它”/“她”的哪怕些许的身影。
一种隐秘的鼓动在心脏里敲响，冥冥已经很少感受到这种难以克制的兴奋了——咒术师都是隐藏的疯子，即便平日里她外在表现再过理性，那流动在骨子里的特性还是在此刻显现出来。
她虽然与“准一级”的称号只有名称的区别而已，但依旧没有把握能够胜过少女，面对不知底细不知敌我的未知“咒术师”——她甚至不知对方使用的是否是咒术，明智的人应该选择记下特征情报进行下一步情报搜集再做打算，可她不想这样。
她要与神秘少女相见，不是用“乌鸦”的身份隔着一层视野的，而是真实地与她面对面，揭开那面纱的一角。
如果发生一场战斗，或许也是不错的结果。
在“乌鸦”死去的瞬间，蓝银发少女也不可控制地受到了影响，冥冥反射性后退一步捂住眼睛，其实共享视野并不会对她的身体进行伤害，但最后被“吞噬”的瞬间还是令人无法控制地进行躲避，那是属于生物的无法躲避的本能。
一旁的庵歌姬显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立刻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冥冥低低笑起来，她抬起头，手向上移动露出眼睛，半插进发里：“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而后，不顾一旁搭档将要发起下一步的提问，便按着公路的围栏一举跳下去，同时有零散几只乌鸦发出孤寂诡异的鸣叫如风一般流利顺遂地扬起翅膀，化为一道道黑色的线划进绿得漆黑的森林里。
她以最快的速度朝目的地而去。
身后是庵歌姬不明所以的叫声：“等等——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冥冥一向可靠，庵歌姬鲜少遇见她单独行动甚至不留下只言片语的行为，咒术师大多是两两结伴，毕竟做这一行的危险度极高，遇到意外的概率也不低，死亡更是家常便饭。
对于现在搭档的“失控行为”，她无法坐视不管，只能咬牙对旁边的辅助监督丢下一句“快点联系其他咒术师来！”，便快速也越过了围栏，跟在其身后，喊着话试图了解情况，顺便让她恢复冷静。
“冥冥——停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前情况不明，我们得先等更高级的咒术师来到再做下一步动作！”
但她本就实力略低一筹，面对“乌鸦”的速度，显然力不从心，只能面前遥遥用视野追捕着那道身影，才勉强不被甩开。
内心咬牙低声骂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乌鸦的视野比她更先一步看到少女的存在，冥冥全力朝着那道身影的所在，她驱使了更多的乌鸦，做好了一个接替一个死亡的准备，但不知为何这次少女却没像刚才那样杀掉“它”。
她看见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一栋建筑里——乌鸦不好再继续跟踪，那样就过于显眼了，它们只能遵从她的命令站在外界的树枝之上，视线不敢转移一瞬地盯着各个出口，好及时探寻到少女接下来的踪迹。
乌鸦通过窗户模糊看见里面的情景：少女似乎在与一位妇人对话，她面色依旧冷漠，而那位妇人却泪流满面。
如同话剧般的画面。
大概十分钟后，冥冥终于抵达了她的所在地。
已经被召集而隐藏在山林中的大量乌鸦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而她打开了建筑的门。
这里大概是一座荒废已久的教堂，阴影将少女的半个身躯裹住，属于月亮的清冷光辉清浅地照亮她毫无情绪的半张脸，她就这样在半光半影之中低头看着痛哭的妇人。
冷漠而美丽。
终于找到你了。
冥冥未来得及开口，下一秒，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额外的光线跃入，察觉到开门的动静，加藤芳子暂且停止了哭泣，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见这张从未在村庄里见过的脸庞，疑惑而半怯地问道：“你是谁？”
她抱着儿子的尸体，下一面，也显然注意到旁边的空旷，迷茫而惊吓地说，“大师？大师......去哪里了？”
是的。
冥冥看着少女原本存在的方位，哪里此刻一片空荡，她就这样在她的视线里......瞬间消失了。
后方传来因为极速运动而难掩的喘息声，庵歌姬终于追上来，她姗姗来迟踏进这所废弃的教堂，首先观测有没有咒灵或是残秽，得到安全的反馈后，她才问旁边依旧在轻喘着的少女，冥冥显然也没有悠闲自如，她的额头能看见细密的汗珠。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而没等同伴回答，她就注意到不远处泪痕未消的加藤芳子，和她怀里的“东西”。
作为咒术师，自然少不了与尸体打交道，只是一瞬间，哪怕在昏暗的环境下，她也认出了中年妇女怀中的“人形物体”是不折不扣的尸体。
她微微睁大眼睛：“发生了什么......女士，你还好吗？”
贴心善良的少女首先涌出关心的情绪，她上前想观察加藤芳子的情况，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尸体的细节在她眼里也愈发清晰。
“这是什么情况......?”
她瞳孔微缩，显然发现了异常之处。
这是一具被拼凑起来的“尸体”，裸露的皮肤上是细碎的纹路，那碎裂到可怖的痕迹她只在一种情况下见到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成型——这是一具被“咒灵”侵害摧毁的人的尸体，而有人将“他”堪称完美地拼凑出来了。
是什么样的人，抱着怎样的想法，又是怎样的技术？
她感到心头一阵发凉，古怪的印象跃然心间，这显然不符合她对咒术界的认知。
“是诅咒师......？”她愕然下意识猜测道。
“记录在册的诅咒师中，可没有这样的人。”冥冥说，甚至唇畔又掀起了些微的弧度，这“打击”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沮丧失望，反而激起了更多的兴奋。
“要么未记录在册，要么是中途出现的，如果真是诅咒师的话......”
月光之下，她微微眯起眼睛，笑起来，咬字轻盈。
“可真是一位善良的......诅咒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