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慢吞吞地从梯子上爬下来。

她双脚站稳地面后缓缓转身，在看到四个女孩子一言难尽的惊讶目光，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爬梯子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那最可爱最文静的女孩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不会轻功还敢爬那么高，也不怕摔了呀。”

沈清宁回头看了下顶多算二层楼高的房顶，摇了摇头：“不会的。”

“这位姑娘，陆小凤在不在里面？”四人中身量最高的女孩子开口说话了，她有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眼，颇有几分大师姐的气势。

还真是来找陆小凤的啊。

沈清宁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说道：“他不在。”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那个眼睛很大，嘴唇很薄的女孩子追问。

“他和花满楼去找霍休了，现在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你们找他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清宁暗暗怀疑，她们是受独孤一鹤的命令来找陆小凤。

果然，四人听到霍休这个名字时神色有所变化，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但她们什么也没说。

沈清宁提议道：“不是什么急事的话，不如进去点桌酒菜，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等。”

没有什么比在深夜吃上一顿美味的宵夜更令人愉悦放松。

何况桌上还有酒。

口感酸甜清冽的果酒，配上几碟清爽的下酒菜，沈清宁不知不觉已喝下好几杯。

“传闻风流潇洒的陆小凤，除了有四条眉毛，他睡觉时还有个绝不能没有女人的毛病。”

大眼薄唇的女孩叫孙秀青，她们和沈清宁在上菜之前互相通了姓名，这会儿已经在聊各种江湖八卦奇闻了。

“四条眉毛是真的，不过现在已经变作两条眉毛了，至于他睡觉的床上有没有女人我就不清楚了。”沈清宁的眼神已有些迷蒙，但意识清醒，许是酒意上头，她说话要比平时大胆很多，“毕竟他又不跟我睡一起。”

孙秀青忍住笑，好奇道：“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沈清宁认真地思考起来，点了点头：“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不止我……花满楼、司空摘星、西门吹雪他们都很喜欢他。”

峨眉四秀全都呆住，四双漂亮的眼睛全都瞪大了盯着她瞧，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样。

最文静可爱的石秀雪更是结巴起来：“你、你是说……”

她咬着唇，竟无法再说下去，一双眼睛望着沈清宁身后的方向，那表情就像是见了鬼。

“怎么了？”沈清宁不明所以地回头。

她背后是客栈门口。

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白衣如雪，剑鞘漆黑，冰冷的眼神仿佛化作万根利剑往她身上扎。

西门吹雪！

“虽然我很高兴听到有人说我讨人喜欢，但你后面那句是不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陆小凤神色怪异地从西门吹雪身后走出来，花满楼在他身边苦笑。

沈清宁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道：“误会什么？大家不都是喜欢你，才和你做朋友的吗？”

陆小凤怔了怔，随后大笑道：“不错！你说的对极了！”

孙秀青四人顿时明白是自己误会了，皆是哭笑不得，又隐隐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她们松的太早了。

西门吹雪突然走到沈清宁面前，冷冷道：“你的剑呢？”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呜咽的夜风吹得屋檐下的灯笼不停摇晃，地面扭曲的影子也开始张牙舞爪。

气氛一时安静无比。

沈清宁莫名理解了西门吹雪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她歪了歪头：“你想和我比剑？”

西门吹雪眸光闪动：“难道你不想？”

沈清宁沉默，拿着酒杯的手指微动。

她承认，她想。

她想知道，到底是神剑术厉害，还是西门吹雪的剑厉害？

是追求快到极致，还是所谓的心诚于剑？

“你一个大男人要和她一个弱女子比剑？可真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石秀雪冷笑出声讥讽，她看起来最可爱文静，脾气却是最坏的，对西门吹雪欺负一个连轻功都不会的‘弱女子’一事，分外看不惯。

西门吹雪冷冷道：“她练剑，所以她不是女人，女人本不该练剑。”

沈清宁：“？”

峨眉四秀：“？”

沈清宁瞪着西门吹雪，说道：“你是眼睛出了毛病，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它们都好的很！”

“那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们是女人还是男人？”

就算是瞎子，也不会把她们认成男人。

西门吹雪当然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声音更冷了，“女人，但……”

沈清宁微笑着打断他，快速说道：“对，我们是女人，并且都练剑，所以练剑不能改变我们的性别，喝酒杀人也不能，你说的屁话更不能。”

“没错！狗屁的西门吹雪！”原本被气红了脸的石秀雪一下子不气了，她甚至笑了出来。

西门吹雪脸色铁青，他冷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剑，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利！”

“稍等，我上楼取剑。”

夜色更浓。

月光更亮。

透亮的银钩嵌在漆黑的天幕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森森寒意。

客栈旁沙沙作响的树林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说话声。

“沈姑娘真要和那个活僵尸比剑？这要输了可怎么办！”

“活僵尸？你可真会取名字。”有人无奈苦笑。

“她未必会输。”温润的嗓音宛若春风，一点点拂去夜色带来的寒意。

“那你的意思，输的人会是西门吹雪了？”

“孙老三！你说话怎么向着那个活僵尸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向着他了？”

“两只眼睛，还有两只耳朵！”

脚步声突然响起，树林里一下子安静了，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寒霜似的月光下。

沈清宁手中拿着一把通体黑色的剑出现了。

她朝那道白衣如雪的身影走去，最后在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停下。

虫鸣声仿佛消失，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在这一刻竟变得缓慢。

西门吹雪没有动，他在等。

等什么呢？

等她出手时那一瞬间的破绽。

于是沈清宁动了。

她第一个拔剑出手，就在她拔剑的一瞬间，西门吹雪也动了。

可是，世界上没有人能看清闪电的破绽。

她的剑，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快。

快的人眼几乎看不清，快的像树林里一瞬间乍现的墨色闪电。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