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三一行三人正在逛夜市。

这次任务轻松，完成后还有时间空余，就打算把夜市逛了再回无极宗。可惜他们再也没碰上能换碎银的人，只能到处摸摸看看，买不了东西。

张三又摸出那只草编兔子，拿着手里看。

“三哥。”李四见状笑得一脸深意，“你非要买这个，是准备送给花师姐吗？”

张三脸刷地红了，将兔子收好：“……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李四道：“肯定会喜欢，花师姐最喜欢兔子了。”

一路上，王五倒是没怎么说话，一直是一副深思的表情，李四搭住他的肩膀：“五啊，出来玩呢，怎么还一脸严肃。”

王五：“我总觉得，刚才那个给我们换钱的女人有点眼熟。”

李四：“怎么？长得漂亮的你又觉得眼熟了？”

“不是。”王五回忆道，“是真觉得在哪里看见过，你们刚才没看见，她是和一个少年一起离开的，那少年我也觉得眼熟来着——啊……我我我我想起来了！”

张三和李四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王五在激动什么。

王五急道：“哎呀，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是点星峰的人啊！”

张三皱眉：“那个废物点心峰？”

王五：“是啊，他们两人是晏安仙尊座下的亲传弟子，之前掌门千岁寿辰，我看见过，绝对不会记错！”

张三：“既然是同门，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李四嗤道：“怕是觉得丢脸吧，他们峰的人修为都不太行，不仅门内大比从没赢过，就连外出秘境寻宝也没去过一次。我还听说，他们穷得只能下山卖艺挣伙食费了。”

张三摸下巴：“难怪他们有这么多的民间碎银。”

“啊。”王五又叫了一声。

李四掏了掏耳朵：“五啊，又怎么了？”

“我们……”王五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我们被骗了，那个女人绝对是狮子大开口，想要骗走一千灵石。”

“不算骗啊。”李四说，“她都说了，等价交换啊。”

王五快速解释：“老人半个时辰只能编一只兔子，是因为她年纪大动作慢，三哥年轻力壮，半个时辰的劳动力肯定不止一只兔子的钱，这绝对不是等价交换。就算换过来，那阿婆连半只妖兽都猎不到，所以这两者根本就没法比较。”

张三和李四怔了一会，不约而同地骂了一声“日”。

“三哥，怎么办啊？”李四问，“这笔钱，我们要追回来吗？”

“追！当然要追！”张三心疼死了，猎杀妖兽虽然很赚钱，但那都是他的辛苦钱，要命的那种。

三人正打算御剑赶回无极宗，谁知一道穿透百里的铿锵之音突然落入耳畔。

【各位家人们——】

【……我们点星杂技团要表演的独门绝技是——】

李四目光一动：“你们听到了吗？”

王五点头：“听到了，说是点星杂技团。”

“走。”张三按住剑柄，大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今日要是不讨回钱，我就把我名字最后一个字倒过来写。”

萧来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那颗屁股就在面前，两步开外的位置，它被大概只有两层的单薄布料包裹着，形状姣好而饱满，就像一颗水润润粉嫩嫩的桃子。

纵使她在各类游戏中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此刻也做不到心神镇定。

下意识就要后退，结果边上的人速度比自己还快，齐齐后退了一大步，倒显得自己前进了一步。

“你们……”萧来回头看去，点星峰的人整齐一致，再度与她拉开一大段距离，恨不得退到围观的人群里。

萧来第一反应去看迟舟。

迟舟瞥开脸，盯着地面不说话。

萧来：“……”

她又去看小刘。

小刘脸色发白，慌忙摇手：“萧……萧师姐，我、我我我我不行，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萧来：那你觉得我就做得到？

面对萧来质问的目光，小刘狠心撇开视线：“……师姐，大师兄还等着呢，你就成全师兄了罢。”

萧来：“……”

谁来成全我？

“是啊，萧师姐。”又有人悲痛地捂住眼睛，带着哭腔开口，“大师兄口口声声说身体最重要，他却不惜伤害自己，我们一定不能辜负大师兄的厚望，一定要将这独门绝技表演好啊！”

喂！你为什么捂眼睛啊！有脏东西大家一起面对啊！

因为这边的动静，围观的人开始聚集过来，带着好奇的目光。

“咦，那边要表演什么？”

“好像要表演屁股吞剑呢！”

“什么玩意？我在街市上看人卖艺多年，还从未见识过这种表演。”

“噫，虽然感觉有点恶心但还是很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乱哄哄的声音涌入耳朵，萧来僵硬地转回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一字一顿道：“大师兄，你、在、搞、什、么？”

“二师妹，你先别管这么多，你就捡起剑往前捅。”赵师兄扭头，快速且小声道，“闭上眼睛也行，不要怕，你只管往前就行，剩下全部交给我。”

萧来：“……”

虽然他在很认真地鼓励，语气很正经，表情很帅气，但他的姿势实在是不堪入目啊喂！

“快点啊师妹，观众姥爷们都聚集过来了，不能让他们失望啊师妹！”

随着赵师兄催促的声音，那两瓣屁股还配合着夹了一下，圆润中暗藏锋利的肌肉线条，蠢蠢欲动。

似邀请，似诱惑。

萧来觉得自己的眼睛脏了，眼珠子像是被扔进核废水里浸泡了一晚上，刺痛无比。

但这件事，总有一个人去做。

萧来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地上的剑，锋利的剑刃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周围传来小声惊呼，有人甚至挡住眼睛不敢看，面对即将到来的刺激时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深深地吸引了，就连隔壁的专业杂技团也不表演了，眼睛发直地盯着这边。

张三等人赶到时，看到的正是眼下的这一幕。

他们火急火燎地扒开人群，只见那个骗了他钱的点星峰穷女人，手持长剑，眼神狠厉，她缓慢抬剑，对准了前面那个男人抬起的屁股。

没错。

对准了，男人的，屁股蛋。

张三倏地夹紧了屁股。

“我的天！”李四在风中凌乱，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怎、怎怎怎么回事，光天化日，冉冉乾坤，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做什么啊！”

王五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撅着屁股的人：“那……那人是点星峰的大弟子！是那女人的大师兄！”

张三：“！！！”

太，太可怕了！

她竟然要拿剑捅她师兄的□□！

观众差不多全部吸引过来了，时机已经成熟，赵师兄看了萧来最后一眼，然后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来吧，师妹。”

那个眼神，郑重而深刻，萧来觉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可怕的男人，和这个可怕的屁股。

“师兄，得罪了。”

雪白的剑光划破黑夜，全部的灵力被汇聚在剑尖上。

萧来大喝一声，提剑往前。风起，拂开女人及腰的长发，她的脸上带着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像个国家击剑运动员一样，奋力且急速往前一刺。

“咚。”

张三跌坐在地上，他甚至没敢抬眼看，连滚带爬地跑出人群，身后跟了同样满脸惊恐的李四和王五。

“撤……先撤！今日不讨钱了！”

张三大喊，他手脚发凉，脚步虚浮，身后人群的尖叫与欢呼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将街角的热闹与喧哗远远甩在身后，他仍是心有余悸。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师兄？

而且她还闭上了眼睛，这样的酷刑，她居然还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恐、恐怖如斯啊！

张三纯洁的心灵受到了冲击，足以让他铭记余生。

四周一片黑暗，手心里出了汗。

按照方才出剑的势头，萧来觉得自己应该是捅到了，她的确隐隐感觉插到了什么，但是触感很轻，不太像是……

萧来睁开眼睛——手中的长剑上，串了十来朵鲜艳的黄色菊花，正开得茂盛，而赵师兄背对着她，腰杆站的笔直，看上去毫发无伤的样子。

萧来：“你……”

赵师兄沉默着弹出一道气机，打中萧来手上的剑，锵地一声，菊花瞬间散开。

细碎的花瓣在萧来眼前炸开，如同漫天烟花，轻柔地落在脸颊上，清冽的香味涌入鼻尖。

赵师兄一个旋身转到萧来身边，又踏着凌波微步似的步伐，瞬移到了人群正中间。

萧来愣了一下，才发现手里的剑没了，到了赵师兄的手上，视线穿过散落的花瓣，落在那身着布衣，朴素但又从容的背影上。

赵师兄嘴角挂着淡笑，神态自若地挽了个剑花，纷纷扬扬的菊花雨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在空中停顿了一秒。

随即手腕转了个方向，执剑往上空一刺，停驻的花瓣又齐齐往上飞去，在漆黑的夜色中汇聚成一条金色的银河，亮起璀璨的光芒。

人在地上舞剑，花在天上飞翔。

无数片菊花花瓣像是成了赵师兄手中的毛笔，他笔走龙蛇，花瓣的变化也行云流水，时而变成舞女手里的金色丝带，时而又变成仰头怒号的金色恶龙，在轻重缓急的笔势间分分合合，描绘出变化莫测的绮丽美景。

清冷的月色下，那绚丽的金色实在耀眼夺目，再加上这仙术一样的戏法，看呆了所有的围观群众。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视线里，一套剑法很快就耍到了尾声。赵师兄提剑往前一刺，漫天的花瓣猛地下坠，清冽的香气来势汹汹，似要打在脸上，萧来忍不住眯了下眼。

刷。

那弥漫了全部视野的金色花瓣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再看赵师兄手上的长剑，一串金灿灿的菊花，整齐地盛开在剑刃上。

“……”萧来在微讶中沉默了。

“家人们。”

赵师兄收剑，作揖抱拳，是卖艺人结束表演后的行礼姿势，他弯着嘴角，笑得彬彬有礼：“这就是我们点星杂技团的独门绝技——菊花含剑。”

全场静了足足数秒，不知是谁带头的，喊了一声“我日”，随即掌声响起，像海浪一样汹涌与热烈，在欢呼与呐喊声中，铜钱碎银跟下雨一样砸了过来。

“这……这也太美了吧！”

“谁说卖艺一定要做那些危险的事！这菊花含剑，极富视觉美感与想象力，妙哇！”

“话说他是怎么做到的？那菊花还会发光哩！”

“管他怎么做到的，反正老子要给钱，不能白嫖了这么好看的东西！”

迟舟和小刘捧着铁盆，一边鞠躬一边感谢一边捡钱，可是这捡钱的速度都赶不上观众们扔钱的速度，慌忙间两人撞到一起，也顾不上疼，捂着额头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被这喜悦的气氛感染，萧来也松了口气，嘴角微不可闻地弯了一下。视线再一转，又落在赵师兄的背影上，那人还在抱拳感谢观众。

看来是她多虑了，好歹是修仙之人，走得惯常是风雅的路子，又怎么会冒险来个真的“菊花含剑”？不得不说，赵师兄这剑，舞得实在不错，先前她还误会——

萧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虽然夜色太黑看不太清，但好像有一缕红色在赵师兄的衣摆上悄然蔓延，浸湿了屁股那块位置。

萧来：“………………”

瞬间失去所有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