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启禀娘娘,太子来给您请安了!”
听到这通禀,柳明月不禁头大,刚打发走一群各怀心思的妃嫔,她正觉心累不已。
本想私下独处片刻,稍作放松,却要再次强打起精神,应付原主的那个儿子。
随后走进殿内的少年衣着精致华美,五官清秀俊朗,气质儒雅温和,看上去玉树临风,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柳明月看着也挺欢喜,不过她认为这应该是原主留下的本能反应,毕竟她自身还是个未婚未育的单身女青年。
如今莫名其妙的突然接手原主的一切,面对原主的好大儿,她实在生不出什么慈母之心。
“儿臣给母后请安!”
没了天然的母子情做牵绊,柳明月也就无法像原主那样,对便宜儿子满怀包容与爱护,可是此刻不管是为了维持人设,还是为了将来,她便是装也要装个慈母。
“境文不用多礼,快过来坐,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太子徐境文道过谢后坐到一旁,态度恭敬的回话。
“回禀母后,父皇召张先生过去议事,儿臣今日便提前下学了,母后的身体可大好了?”
柳明月笑着点头,“好多了,你学业繁重,不必太过挂念我这边。”
说完,柳明月又按照原主的习惯,将太子的亲随召上前,仔细询问了一下太子近日的饮食起居,又嘱咐了几句,可谓是相当的关怀备至。
又安排宫人准备几样太子喜欢的食物,留其一起用过午饭后,才将其打发走。
转身往回走时,就见坤元宫掌事姑姑叶兰快步迎上前行礼问安。
周围的随行宫女太监见状,都很有眼色的退避到一旁,保持一定距离,任叶兰亲自陪伺在柳明月身边。
“太子殿下真是时时记挂着娘娘呢,难得早下学了一次,就第一时间赶来给娘娘请安。”
柳明月露出身为一位母亲,在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时,最常见的那种欣慰而又谦虚,还有些心疼怜爱的反应。
“这孩子确实是孝心可嘉,不过本宫刚才还在说他呢,他如今是身负重任、课业繁忙,可不能总惦记我。”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延明殿内,叶兰这才转移话题。
“娘娘放心,邱宫令让人传话过来,那些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至于宫外,臣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恐怕还要过些时日才能有消息。”
身为辅助皇后执掌宫务的宫令女官,邱月也手握后宫的人事安排与调动权,由于她是皇上亲自安插在后宫的心腹,做某些事更方便。
而皇宫内外,不仅隔了又高又厚的宫墙,还隔了无数宫规戒律,纵然是皇后,也不便将手伸到宫外。
好在如今尚处开国立朝之初,他们刚进宫不过三年,不仅宫规秩序尚不完善,原主还在宫外留下了许多人脉资源。
“不急,事缓则圆,人缓则安,急了容易坏事,虽说我们做这些,是为宽慰皇上,但若露了痕迹,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叶兰笑着点头,“娘娘说得是,臣等定会让一切都如水到渠成般自然。”
“邱宫令这次帮了大忙,你得让她知道,本宫都有记在心里。”
“是,想来邱宫令也是因为理解娘娘的苦心,才会这般帮忙提供方便。”
柳明月满意的笑着颔首,随后便将精力放到那些待处理的宫务上。
面对这些没完没了的宫务,柳明月实在体会不到身为一国皇后大权在握的滋味,只觉心累不已。
因为那些宫务过来过去,大多都不过是宫中这些人的衣食住行,部分涉及到宫外内命妇的宫务,有的只需依旧例,有的需要皇上的旨意,或是两人商议着处置。
只因原主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柳明月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天天亲自处理。
接到柳明月派人送去的瓜果时,邱月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心情很好。
贴身伺候邱月的宫女冬灵边收拾那些瓜果,边有些不满的抱怨。
“姑姑,您帮了中宫那么大的忙,可是那边怎么毫无表示?”
这些瓜果虽是宫中一些低位妃嫔都没资格享用的难得之物,但以邱月的宫令之位,本就该有她的一份,只是没有明文写在份例中而已。
邱月淡淡扫了冬灵一眼,“话不可乱说,我念旧情,帮曾经一起共事过的姐妹们,尽量安排个好处去,乃是应有之义,这与中宫有何关系?”
负责在私下与坤元宫那边传消息的冬灵闻言,不禁心中一悸,脸色微变,赶紧请罪。
“是婢子不该自以为是,口出妄言,还请大人恕罪。”
邱月摆摆手,“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且时刻记住,一心为陛下,方是你我在这宫中的立足之本。”
身为上位者,她没必要向手下人解释什么,只需摆出自己的态度,不时敲打约束一下他们。
冬灵态度恭敬的应下后,赶紧带着东西退了下去,暗自记下自己这次的失误。
作为因救驾之功而被皇上亲自任命的宫令,邱月本该是一心忠于皇上的人。
可她早前曾受过皇后的大恩,又因一直以来的职务,与皇后打交道多,对皇后的品性颇为了解。
虽不至于为皇后背叛皇上,但在后宫其他妃嫔与皇后之间,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站皇后。
不过她绝对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出自己的立场偏向,因为那不仅会让皇上对她心生芥蒂,更会危及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对于素以处事公正却严厉而著称的邱宫令而言,现在的皇后像是突然开了窍,将她们之间往来的分寸拿捏得更好了。
在冬灵看来,她这个宫令按照中宫的意思,往各宫安排了一批嬷嬷与宫女,是帮中宫往各宫安插眼线,是冒险之举。
可是邱月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她帮中宫安排的那些人,是谁的人,都不可能是中宫的人。
就算是将来暴露出来,也影响不到她什么,与中宫更无关系。
而中宫这次只讲谢,没以赏赐的名义送谢礼的态度,则让邱月更为满意。
真正的谢礼,往往都是无法用物质呈现,将来可能会被用在关键地方的人情。
纵然她是宫令,是皇上的心腹,也不会轻视一位皇后的人情分量,尤其是在那位皇后实现自我突破后。
柳明月尚不知道,她在彻底整合分析完原主的记忆后,尝试着迈出的第一步,已落入有心人眼里,并察觉到其中的巨大变化。
当然,这也是因为柳明月知道,就算她做的这个决定,会被了解原主的人察觉到不同,也能被理解。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莫名睡了一觉醒来,竟然莫名其妙的变成另一个人。
即便这个人有着非常显赫的身份地位,是位新朝开国皇后,柳明月也不觉得高兴。
安,是原主的丈夫在三年前开国立朝后,为这个国家所定的国号。
安朝之前的历史走向,与柳明月所熟悉的那些存在许多似是而非的差异。
两个不同时空按照历史走向的时间线对比,这个安朝相当于是柳明月所在时空的明朝开国时期。
原主的丈夫徐庆业,也是一位从底层崛起的开国之主。
只是徐庆业并不像柳明月所知道的那位明朝开国皇帝,是位将铁汉柔情都给了原配,敬爱原配的草根布衣皇帝。
在柳明月看来,这位安朝开国皇帝,更像是她所熟悉的那位大汉朝开国之主,在所有人心中都树立起了重情重义的形象,实际上却对原配薄情寡义。
这也就意味着原主眼下的处境十分艰难,可她的天然盟友,也就是她的儿子,不仅帮不了她,无法理解她,还致力于拖她的后腿。
柳明月莫名在这具身体内醒来时,尚能清晰的感应到原主那充满悲愤,却又对当前的局面感到无可奈何的绝望与不甘感。
能接手一位开国皇后留下的一切,看似相当于是一步登天,可在柳明月看来,这完全就是一个天胡开局。
因为原主的丈夫另有宠妃爱子,儿子被身边那些大儒给教成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君子’,自持是正统,就觉得自己能坐等继承他爹打下的江山。
原主娘家势力早已没落,如今只剩下个需依仗她的空架子,关键时刻根本没有能力为她提供助力。
所以原主在收到常贵妃哭求皇上改立太子,皇上则是态度暧昧的消息后,日夜忧心如焚,却还不敢在人前流露什么。
原主都能认清自己的困境,柳明月在接收她的记忆后,当然也能看清自己所面临的危局。
虽然想不通自己身上为何会发生这种异象,但她知道蝼蚁尚且偷生,不管怎样,她都要积极活在当下,而不是事不关己的摆烂。
毕竟她无法确定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死亡后,还能否回到自己的身体中,也不敢去赌那个概率未知的可能。
所以在花费数日,整理好原主所留下的记忆与一切资源的同时,她一边努力维持着原主的人设,一边开始设法破局。
这个过程可以说是既费心神又耗精力,因为原主身为一国之后,身边这些人,可以说是早将她的一言一行都研究得透透的。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不让人看出原主体内换了个芯子,同时还要不动声色的做出一些改变,实在很难。
可是再难也要做,原主是个生长在深宅大院中,接受三从四德的教育长大的传统女子。
虽然她很聪明能干,并不缺心机手段,在辅助丈夫打天下的过程中,充分发挥出她作为贤内助的作用。
但是她的思想受限于大环境与感情,面对当下的困境,除了自我内耗,根本想不出什么破局之法,更别说是采取什么行动。
柳明月却不同,她连原主对儿女的母子情都没继承到,更别说是与其丈夫之间的所谓夫妻情义。
所以柳明月现已迅速做出某些原主没想过要做的安排,首先就是往她选中的突破口,迈出第一步,先试探一下。
而这个突破口,正是宫中那位最受宠的常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