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大嫂,母亲总这样不知轻重的说些犯忌讳的话,该如何是好啊?”
柳五夫人虽然很享受自己能在府中压所有妯娌一头的伯夫人身份,但她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论心机手段,自己都不及自家大嫂。
听到弟妹的问话,柳大夫人也觉无奈,那位占据着身份大义,莫说她们这些做儿媳的,就算是最上面的那位,也不好在明面上与其计较。
可是就怕人家明面上不计较,不代表私底下真不计较。
即便不说外戚身份,柳家也算是跟着当今一起打天下的势力,开朝立国后,当今大封功臣,对柳家仅有面子情的态度,是真容不得人细思。
“弟妹掌家,让人将荣寿堂看紧点吧,但凡发现有丫鬟婆子借娘娘与太子恭维怂恿她,都要尽快在私下里严惩发落。”
柳五夫人苦着脸低声道,“这倒是不难,可我担心的是东院住着的那两名娇客。”
说起这个,柳五夫人只觉嘴里都泛苦,她那婆婆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偏人家自己还不觉得。
说着她又补充了句,“我都怀疑,太子那日临时改变主意后,就不愿再来府上,是不是因为东宫那边也知道消息了。”
柳大夫人很想说,你可以自信些,完全不用怀疑。
在她看来,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为何原本与外祖家走得还算近的太子,突然变得不愿登门,而且还开始学他母亲,只是隔三差五的打发人带点吃的喝的过来问候一下。
柳大夫人甚至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他们柳家那位小姑奶奶的手笔,若是那样,这件事情的性子就更为严重了。
“贵人的心思,我们就不要私下揣测了,弟妹以后一定要管束好家人,莫让他们在外惹事生非,伯爷那边,你可以让他好好回忆一下,咱家对娘娘从来都是只有索求,不曾给予过什么,娘娘对家里纵有再多情分,都经不起这么耗。”
说到这些,柳大夫人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与无奈,她原想着,只要皇后娘娘还能再护家里几年,她的儿女就能都借机立足。
却没料到,在那两位地位尚稳的情况下,他们就先与家里彻底离了心。
柳五夫人显然想不到这些,闻言抱怨道。
“这些话,还是由大嫂亲自找伯爷说吧,不怕大嫂笑话,我说的话,他可不听,成天魂都被那些小狐狸精给勾去了,压根就不愿来我院子。”
柳大夫人闻言,忍不住叹气。
“胡说,我一个寡居的大嫂,将小叔子叫过去说话,像什么话?你只管派人将他叫你那边去,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柳氏一族的大事,他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将来咱这一大家子能有机会回平阳,就已经算是好下场了。”
回平阳,意味着削爵去官,柳五夫人惊愕的看着自家大嫂,有些不敢置信。
“大嫂,你别吓我,竟有这么严重?”
柳大夫人神情严肃的看向对方,给出让她无法心存侥幸的肯定答案。
“有,你且等着,太子拒绝来府里,宫中拒绝见母亲,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母亲试图干涉太子的亲事,实在太过僭越。”
僭越到已触碰皇后娘娘的底线,作为皇后的娘家,柳氏无法为皇后与太子提供助力也就罢了,她们的婆婆竟然还想来个亲上加亲,让太子再娶个对他毫无助力的太子妃。
想到这些,柳大夫人都感到绝望,第无数次遗憾自己的公公与丈夫去得太早,使得柳氏一族都没了能够弹压她婆婆的人,从而使得家里落得如此地步。
她一个寡居妇人,纵然殚思竭虑,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为大房子女谋划个较安稳的未来。
当天晚上,柳五夫人再三犹豫过后,想到自己的子女,最终还是选择派人将上阳伯叫到她的院子里。
将柳老夫人说得那些犯忌讳的话,以及他们大嫂说的话,都一一对上阳伯复述了一遍后,柳五夫人无比焦虑的问道。
“夫君应该也有察觉吧,太子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有对府上冷待了许多,大嫂说,夫君知道家里这些年来,都是如何对待娘娘的,娘娘对府里纵有再多情份,都有耗光的一天,我怎么看着,眼下就已经耗光了啊。”
若不是耗光了,皇后在怎么忙,也不至于在她以孝行得嘉将,受世人尊崇之际,对其亲娘如此敷衍疏离。
对于妻子说得这些,上阳伯柳敏杰何尝没有察觉,他近日在礼部见到过太子,能明显感觉得到,看上去沉稳不少的太子对他,已少了过去的亲近,如今只剩面子情。
“就算耗光了,我又能如何呢?母亲一向偏心大姐,当年对三姐夫多有慢待,却又在三姐夫当皇帝后,坚持认为三姐能当皇后,都是她的功劳,是三姐抢了大姐的皇后之位,我也劝了好多次,可她坚持不改。”
听到丈夫的态度如此消极,柳五夫人更加焦虑。
“夫君的话,母亲还是能听得进去的,您跟好好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尤其是大姐家的那两个姑娘,还是早日定好亲事得好,娘娘与太子明显没有亲上加亲的想法,母亲若是一意孤行,说不得要连累我们一大家子。”
需利用柳老夫人的偏心为自家谋利时,柳五夫人十分高兴,现在发现同样的偏心有可能给自家带来祸患时,她算是恨死了对方的偏心。
说起这些,柳敏杰就觉烦闷不已,他连负担起一个家族前程的能力都不足,更别说是掺和前朝后宫的各种争斗。
为了不被人小觑,他在外仗着国舅身份言行张狂,实际上是在强撑,家有些人跟着的有样学样,却是不知死活的在外张狂,让他压力极大,回家还要面对他母亲与妻子的各种抱怨与不满。
“好吧,我会试着再母亲好好分说一二,至于听不听,我可不敢保证,实在不行,我们就带着母亲回平阳去。”
毕竟是在朝堂上混了三年的人,柳敏杰也算是见了些世面,知道了一些事情。
所以他是真心觉得,既然自家帮不上皇后与太子,还不如回老家去,至少不会给皇后与太子招祸。
柳五夫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丈夫说了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可她随即便想到,若是回了平阳,就意味着要离开这的京中繁华,自家儿女还小,回了平阳,可就没机会高娶高嫁了,她绝对不甘心。
柳明月不知道宫外柳家发生的事,时间很快来到将要举行祭典的前夕,她带着人做最后的核查工作。
为了防止出现扯皮现象,她将相关事宜都责任到人,如今核查起来,倒是忙中有序,效率颇高。
最让她满意的是,慑于皇威,后宫那些娇生贵养的妃嫔们,都有保质保量的按时完成各自的任务。
陪同在侧的邱月跟着核对完后,真心真意的笑着恭维道。
“还是皇后娘娘圣明,将这次的祭典安排得十分周全,这么一来,省事多了,办事的知道各司其责,管事的也能及时查漏补缺,让臣轻松许多。”
柳明月正在抽查旁边的祭器,随口回道。
“你若感兴趣,可以问叶兰要一份祭典统筹规划方案,日后再操办这类活动时,也可以试试。”
邱月笑着福身施了一礼道,“多谢皇后娘娘不吝赐教,微臣一定会好好学习。”
柳明月摆摆手道,“不必客气,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叶兰或卓辉,这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法子,反正你学会了,本宫也能受益。”
在柳明月看来,不过是些将时间、物品、责任与人员等都细化的表格而已,一学就会,重点在于能知人善任。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在什么时间内完成,完成要求是什么,不用像无头苍蝇般来回问。
出了任何纰漏,都能一目了然,直接到责任到人,不给相应人员留下扯皮推卸的余地。
当天晚上,邱月就将刚拿到手的规划方案呈到乾元宫,为皇上讲解了一下使用这种方案的种种好处。
徐庆业边翻看那份统筹方案,边饶有兴致的说道。
“朕听说,皇后曾要求常贵妃她们呈交自己完成任务的时间规划方案,好像与这个类似,不这个要更复杂一些,除了这从左到右横排的字,让人读着有些不便,不过这样看上去,确实更为简洁明了。”
邱月从旁笑着解释道,“奴婢本来也觉得像这般从左到右的横写不便,但在试过之后发现,这点很好适应。”
何忠指着其中一张表格提议道,“陛下,依微臣看,这种表格,很适合用在户部记帐,在这边写上日期、进帐、出帐、支取方、用途、经办人等,需核查相关帐目时,省事多了。”
徐庆业点头道,“的确如此,不仅户部,朝中各部,乃至朕的私库,都能用得上这种表格。”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皇后聪颖过人,且贤淑大方,要重赏!”
柳明月没有想到,她为方便自己理事而推行的表格方案,又在皇上那里大获好评,从而为她带来又一批奖赏。
筹备已久的这场超规格的祭典,隆重举行后,不仅宫中七品以上的妃嫔需要参加,宫外在京的三品以上勋贵与外命妇也需参加。
柳老夫人与柳五夫人,都在需参加祭典的外命妇之列,柳明月没给她们任何优待。
皇上对这场祭典的重视程度,早已伴随着江妃被降为江采女一事,被传得人尽皆知。
徐庆业是由其祖母养大的消息,他对祖母格外尊敬的态度,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很容易查到。
所以即便有不少人都感到憋屈,甚至还有言官想要弹劾这场严重逾越礼制规格的祭典,可是皇上早为他与皇后扯上‘孝行’这杆大旗,只得无奈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