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往年临近冬天时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赫尔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好像就是四处狩猎,吃饱肚子后眼睛一闭,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坚冰融化的季节了。

但今年显然不能这么做,他现在是头成熟稳重的龙了,而且他还有伴侣要养!

像森林中的每一种动物一样,赫尔陷入了紧张忙碌的过冬准备时间。

最重要的就是食物问题,芙洛拉的食物很好解决。

他们上次买了面粉、小麦、燕麦各两袋,五袋品种丰富的蔬菜和各式各样的调味品,再加上绝对不会缺乏的肉,度过一个冬天绰绰有余。

赫尔就比较麻烦了,冬天很多牛群和马群都会迁徙。

虽然凭他的速度最多不过是一两天的路程,但他实在不放心芙洛拉一个人。

所以要趁着食物丰富多吃一点,顺便找好干燥通风的洞穴,提前储存一些食物。

等到解决完食物的问题,新的问题出现了,洞穴太乱了!

之前商队留下的货物,山洞本身的大堆金币和财宝,再加上从集市带回来的大包小包,要不是山洞足够大,估计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只有他一只龙的话也不是不能凑合睡,但现在!他可是有伴侣的龙了!怎么能让伴侣住在这么乱的地方?!

赫尔面色凝重,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扫除。

经过一番整理,现在山洞已经被井井有条地划分为五大区域,分别是:

用来放置食物香料、厨具、餐具和烤炉的厨房区,用来吃饭的用餐区,饲养花花草草的花卉区,堆放剩余东西的杂物区,以及占地最大的休息娱乐区。

之所以包括娱乐,是因为买回来的书以及打发时间的东西都被放在了芙洛拉的床头,赫尔还为此又做了一个书柜。

最后剩下的是保暖问题。

山洞里生一整晚的火会很呛,而且深处的烟不好散,因此最开始的解决方案是加厚衣服和被子。

为此赫尔有一段时间狩猎前,都会特意先观察一下动物的皮毛,漂亮厚实的就留下,不好看的就吃掉。

留下的皮毛去除杂质,抹上油反复摔打搓揉,直到变得柔软顺滑,放到河水里清洗干净,再到太阳下晒得蓬松干爽,一条保暖舒适的毛毯就完成了。

这样的毛毯赫尔攒了厚厚一打,结果却被芙洛拉告知人类盖三层以上就会压得喘不上气。

赫尔:……人类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有办法,他挑了几条最大最漂亮的留下,剩下的全部铺在床附近的地面。

赫尔的本意是防止她硌到脚,毕竟山洞的地面并不完全光滑平坦,但没想到芙洛拉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片新区域。

她经常赤着脚在上面行走,或者趴在上面看书。

第一次看到芙洛拉裹着雪白的毛毯,只漏出一颗脑袋和一双手靠在床边看书时,赫尔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对毛绒绒没兴趣。

所有长着毛的生物都可能在下一秒成为他的食物,但芙洛拉有时候会对那些长着毛、尤其是幼崽的动物,怀抱着超乎想象的耐心。

她会分给它们食物,抚摸它们的脑袋和尾巴,直到它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再夸它们“可爱”。

对此,赫尔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可爱的?又小又弱,除了保暖一无是处,不像他的鳞片,光滑,坚硬,还能防水防火防雷电。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提溜着这些小东西的脖子,把它们扔得远远的。

但现在,他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毛绒绒,确实很可爱啊!!

赫尔感觉心痒痒的,一方面觉得不忍打扰,想静静观看,另一方面却又想冲上去狂蹭甚至一口闷掉。

但不管是哪种想法,都让他愉快的决定,以后要攒更多毛毯,争取把山洞铺满!

一时间,森林中所有长毛的动物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连迁徙速度都比以往快上不少。

不过,虽然毛绒绒很可爱,但保暖还是要另想办法。

赫尔的初步计划是搭个类似壁炉的东西,然后在山壁上凿个洞,连通让烟顺着排出去。

他说这个想法的时候,芙洛拉正裹着毛毯靠在床边看书,身后还垫了几个厚厚的枕头,看起来相当舒适。

和赫尔的忙碌相比,她显得悠闲了很多。

气温一天天变冷,她不再外出探索,每天最多就搞点创意料理,或是帮着整理山洞,其余时间就懒洋洋的窝在毛毯里。

听完赫尔的计划,她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厚度不好测量,而且容易坍塌堵塞,还是算了。”

“那怎么办?”赫尔有些发愁。

芙洛拉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不是有你吗?”

“我?”赫尔认真思考了一下,“你是说让我来喷火吗?”他喷的火确实没有烟。

芙洛拉在地毯上捂着肚子笑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直起身,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赫尔,过这儿来。”

赫尔不明所以的变为人形上前,又在她的指挥下坐好。

然后就看见芙洛拉拖着她的毛毯过来,用和他相同的姿势坐下,背靠着他,盖好了毛毯,若无其事的接着开始看书。

赫尔低下头,看着她的银发随意散落在他胸前,心脏蓦地发软,像是塌陷了一块。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想。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把保暖的问题抛在脑后,转而伸手把毛毯压好,和芙洛拉安静地看起了书。

从此懒洋洋窝在毛毯上的人多了一个,而保暖问题也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案。

晚上睡觉时,赫尔会用尾巴把芙洛拉的小床圈起来。

龙的体温本身就比人类要高,这样一放,简直像加装了一圈壁炉,全身都暖烘烘的。

芙洛拉开始靠着床边睡觉,时不时还会伸出手摸摸他的尾巴尖。

曾经的幻想以这种方式达成,赫尔有种轻飘飘的、说不出的快乐。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赫尔永远会这么平静时,尴尬的事发生了。

芙洛拉看书速度很快,基本上一天一本,而且全部记得一清二楚,因此买回来的书没过多久,就被她全部看完了。

于是她开始去翻找杂物堆里的书,并且成功翻出了瑞德曾经给予的爱情秘籍。

老实说,赫尔已经忙得把这堆东西给忘光了。

直到有一天,芙洛拉说看书有点累,叫他来帮忙读书。

那是一本爱情小说,故事讲的是美丽的公爵夫人在丈夫去世后,遇到了高大正直的骑士,高贵俊美的皇储,以及和丈夫有八分相似的堂弟等人,并与他们相爱的故事。

“或许是今晚月色太美,亦或是宴会上那杯葡萄酒太甜,心中的感情再也无法抑制,骑士终于忍不住吻住了她,将手探入她的……”

赫尔卡了一下,一目十行浏览完剩下的内容,忍不住咬牙叫道:“芙洛拉!这都是些什么!”

芙洛拉趴在他怀里笑得一抖一抖的,好半天才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要生气?这不是瑞德给你的恋爱秘籍吗?”

赫尔:“……”依稀,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理直气壮的气势消失,他陡然心虚起来,努力解释道:“虽然是这样,但我不知道他给的书是这种、这种……”

他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有耳朵越来越红。

“不是很合适吗?”芙洛拉饶有兴致地反问。

她抬手捏了捏他通红的耳垂,开玩笑的叮嘱道:“这对人类可是很重要的知识呢,要好好学啊,赫尔。”

“毕竟,我们可是伴侣啊。”

赫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芙洛拉凑到他耳边,轻笑着说道,“会发生和书里一样的事,也说不定呢?”

“我想想,就比如……蜂蜜酒酿好那一天。”

芙洛拉注视着他,红宝石般的双眸闪过奇异的光彩,她缓缓笑道:“你看,月光、美酒……都有了,对吧?”

一瞬间,原本枯燥的文字似乎变为生动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赫尔不自觉咽了下喉结。

……

自那之后,赫尔每天必做的事多了一件,那就是观察蜂蜜酒的状态。

咕嘟咕嘟,气泡在逐渐减少,浑浊的酒液开始沉淀,变为澄澈美丽的浅金色。

在赫尔紧张的期待下,秋季的最后一片叶子也飘落了。

——蜂蜜酒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