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下山(二)

雄浑的山势顶天立地,高耸入云,如同巨人般耸立在天地之间,云雾如烟如雾,迷蒙中隐现出点点细碎的光芒。

一行马车行驶缓慢地离开着护国寺,没曾想这一次她回郢都,竟是这般浩浩荡荡。

“你老实同我讲,方才是不是哥哥他们几个欺负你了,才哭成这副模样的?”颜媚坐在她的右手边,脸上仍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要不是刚才颜乔拉着,定要上去同他们讨要一个说法。

“怎会,是我瞧着你们心里太过高兴才忍不住哭的,与哥哥他们无关,”这话颜乔已说过无数回,可奈何颜媚就是不信,“再说了,母亲不是已经责骂过哥哥了吗?若是阿姐再去,哥哥心里定要记恨上我了。”

“他敢!”颜媚双手叉腰怒声说着,“他若是敢记恨你,我定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颜乔笑笑不再说话,她同颜媚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上辈子颜正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是自己将犯的错全数推给他,他也是笑意颜颜的全部接受。

对她而言,颜正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见颜乔重新展露笑颜,颜媚才放心下来,老实说,她挺害怕颜乔的,害怕她不能接受自己,不能接受这个家。

颜乔自出生起,便身子不大好,她被送往昆仑山时,自己也还年幼未曾记事,这么多年下来,全靠着几封信件维系着感情。

都说感情最是淡薄,不相处怎么会有情分在,不过万幸她瞧着颜乔是在乎他们的。

“娇娇,你同我想得不一样。”颜媚将颜乔散落的头发抚于耳后道。

“阿姐是如何想我的?”颜乔笑得俏皮。

“你独自一人在昆仑山中长大,阿姐总以为你会是孤寂不爱说话,对家中颇为怨恨,这些年母亲日日担心你,只是玉龙道长不许人探望,又不知你过得好不好,如今阿姐瞧着你身体健康,又活泼开朗总算是放心了,日后阿姐定会好好补偿你。”

颜媚的话叫颜乔一愣,阿姐说得不错,自己从前的性子确实不爱说话,只是从山上下来后,在她和哥哥的带领下才日渐活泼了起来,这忽地一下子,倒是叫自己改不过来。

不过,自己也不愿意改,这样的自己才能叫他们更放心吧。

“昆仑山中也不是只我一人而已,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们,年岁上也与我差不多,阿姐放心,我过的很好。”颜乔也不想阿姐有太多的抱歉,从前就是如此,颜媚对着她,总觉得有亏欠,事事先为她考虑,就连着婚事也是如此。

“哈哈哈哈。”

二人正说着话,忽地听得从前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前面除了颜正他们几个,还能有谁?

颜媚一把将车帘掀开,对着前面的人叫道:“你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讲出来,叫我跟娇娇也乐一乐。”

外头春光明媚,阳光正好,帘子一打开,颜乔便见着四位不凡的少年来。

颜乔恰好瞧见,萧承景和楚临风二人正在猜拳,楚临风赢了还不忘冲着他得意地摇着拳头。

末了,楚临风才对着颜媚道:“咱们男子说的话,怎么能随意说与你们女子听。”

颜乔挑了挑眉,不出所料地听着颜媚发怒的声儿道:“楚临风,你是不是想打架?”

说着,便要朝着外头而去,还要颜乔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道:“楚世子不过是同阿姐说句玩笑话,阿姐何必当真,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他能不同你讲吗?”

颜乔看着马上的人,忍不住摇头,颜媚和楚临风算作欢喜冤家,两人见面便要贫上几句嘴,但要真遇上什么事情,楚临风万不敢瞒着她的。

倒是萧承景和楚临风的猜拳之举,让颜乔又勾起的陈年的记忆,他们二人从幼时便都爱慕着颜媚,又因着颜媚只有一个,不知谁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谁猜拳赢了便能与颜媚在一起,只是这十几年下来,猜拳无数回仍日日如此,倒是没曾真的定下来。

颜乔的目光落在萧承景的背影上,她了解萧承景,这代表着他今日见过了自己,心里仍是只有阿姐一人。

她想得专注,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及时收回,至于萧承景回过身时,正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萧承景似乎并不介意,朝着颜乔谦恭地笑着并点了点头。

颜乔偷看还被他抓住,不由得有些局促,只好同他回着点头并收回自己过于招摇的眼。

颜媚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今日算是看在娇娇的面子放你一马,再有下次,定要打得你找不到北。”

楚临风听得哈哈一笑:“好好好,那便多谢小乔妹妹了。”

“颜兄,你这三妹妹为何又唤作娇娇?”一行人之中,江有汜一直未曾开口说话,听得颜媚说的名字不解,便问着颜正。

颜正爽朗笑道:“娇娇她出生时母亲取名为颜娇,只是跟着玉龙道长去往昆仑山后,玉龙道长觉着娇字太过薄命,便将女字给去掉,如今娇字只作是小名,只家中人叫着。”

江有汜懵懂地点着头。

他们四人中,除了江有汜年纪比他们小一岁外,其余人的年纪都是一般大,平时江有汜余他们来往并不多,江家乃是白衣,祖上并无什么功勋,只因与楚临风是表亲,才与他们有了来往。

加上江有汜本身也不差,小小年纪便成了贡士,一手文章写得更是令太师都赞不绝口,在郢都城内才学出众,更是得了圣帝破例,将他提为太子伴读。

或许现在只有颜乔明白,这样一个看上去还有些稚嫩的少年,今后会撑起荆南的天。

“你在看谁啊?”

颜媚略带揶揄的声音打乱了颜乔的思绪,颜乔收回眼,将手中的帘子放下,转头看向颜媚,她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我是想着,明明哥哥与世子他们性格截然不同,怎么就能玩在一处?”

这件事情,她想了许久都未曾想明白,他们之中萧承景身份最尊,颜正容貌最胜,楚临风武力最勇,江有汜才学斐然,明明个个不同,偏是能将彼此当做最知心的朋友。

颜媚轻笑一声:“他们呀,不过就是曾经做过几桩糗事,落下了把柄,才不得已聚在一起的。”

颜乔也跟着笑起,她所认识的那几个人,才不会是因为几件事便会如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