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周觅回家时,傅危楼还站在门口。
他站在门口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听到脚步声才回神,脸上出现温和的笑,“那位病人还好吗?”
“暑天干重活,导致他心疾发作,我给他施了针,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我回来写个药方,让李大哥带回去。”
傅危楼退后两步,“请进。”
这主人翁的姿态,给李屠户整不会了。
突然不知道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他尴尬一笑,“这位是?”
这......周觅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傅危楼。
这怎么说?她专门捡的金大腿、未来权倾天下的大将军......
单身女人家里莫名其妙多了个男人,这哪怕放在后世,都要被邻居在背后蛐蛐。
更何况是在古代。
周觅思绪转了转,然后坦然介绍道。
“这是我表哥,因我离家,父母担心我孤身一人,会被外人欺负,于是就让表哥前来找我。”
李屠户信没信周觅不知道,他没有提出质疑,就当他相信了。
“李大哥你先坐一下,我去写药方。”她转头看向笑容僵硬的青年,“表哥,你招待一下客人。”
傅危楼哦了一声,“请喝茶,稍等片刻。“
李屠户是粗人,从没跟长相这般精致漂亮的人打过交道,在傅危楼平静的注视下,他甚至闹了个大红脸。
平常善谈的人,有些磕磕巴巴的问道,“这位郎君,你真的是周大夫的表哥吗?”
问完后,又觉得自己蠢,表兄妹都省得一样好看,刚才这问题简直是显而易见的。
哪里会有人找人冒充自己的表哥呢。
傅危楼看了一眼周觅所在的方向,缓缓点头说道,“没错,我们是表兄妹,她的母亲是我的姑母。”
李屠户没有再问,也不知道应该再聊些什么。
因此等周觅拿着墨迹尚未干透的药方来到院子里时,两人之间安静的吓人。
看见周觅,李屠户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个弹跳起身,“周大夫,你来了,老三家还等着我送药方,我就先回去了。”
逃似的消失在两人面前。
李屠户站在老三家门口不进,气自己的不争气。
周大夫的表哥生的斯文有礼,他有什么理由要怕对方。
感慨着如今真是越来越不济事了。年龄大了,胆子却越来越小了。
张家老三的媳妇看见他站在门口,便招呼他进来。
刚好这时张家老六背着个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他是张家几兄弟中最小的弟弟,年方十五,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三个突然昏倒,嫂子喊着去叫大夫,他一溜烟跑出家门,跑到医馆把准备关门回家的老大夫抗在身后。
老大夫吓得还以为来了人贩子,但想来想去,人贩子要么找小孩子,要么抢小娘子。
他一个糟老头子,不在人贩子的业务范围内。
也得亏老大夫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心里素质过硬,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人贩子”吓到。
不然张老六到家后,张家还会喜提一个心脏病发作的人。
将老大夫放到院中,张老六才拄着膝盖喘气放松,这一路上他都累坏了,可就是不敢停下来歇一歇,生怕歇一歇,三哥就没命了。
“大哥,我把大夫带回来了,三哥呢,快让大夫给三哥瞧瞧。”
张老六的嗓门大,别说屋里的张家人听见了,就是隔着好几个院子的周觅也听到了。
张老三家的媳妇跑到院子里,看见院子里多了个陌生人老者,再结合他的话,后知后觉意识到小叔子竟然把大夫给背到家里。
丈夫昏倒后,在场的人都忙着昏倒的丈夫,也没有人发现小叔子突然消失,更不知道他原来是去找大夫了。
她一时间内心酸胀,她嫁来的时候,小叔子年纪小,七八岁的小孩子虽是单纯,可却知道好赖。
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心里是知道的。
她对待小叔子很大方,跟丈夫婚后干起卖包子的营生,家里从来不缺肉吃,小叔子那时候年纪小贪嘴,经常跑到家里蹭肉吃。
小孩子再是能吃,又能吃上多少,她从来不吝啬。
小叔子一点点长大,还是会来家里蹭肉吃,但他有时候会帮着带侄子,有时候帮忙去店里干活。
这样懂事的孩子,就是他天天来蹭饭,她也是愿意的。
看着院中衣衫完全被汗水打湿的小叔子,她笑着跟人说,“李大哥请来大夫,你哥没事了。”
她递过一个干净的帕子,让孩子擦汗,“累坏了吧,来擦擦汗。”
李老六趴在窗口往屋里往,“我哥没事了?”
老大夫虽然被李老六背着过来的,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一路上受了不少罪。
原本以为受这一遭罪为了救人,也是值得的,结果现在告诉他,病人没事了,不需要他了。
他当即翻脸,“没有你们家这么办事的,黑不说白不说把人给扛过来,像个土匪似的,现在又说人没事了。我看不是有人病了,是你们想要故意折腾我的。”
医生是上九流,社会地位比较高,李家只是普通人家,不敢得罪大夫,毕竟谁也不知道,日后是不是要用到人家。
张老三家的当即鞠躬赔礼道歉,“对不住您,我家小弟也是救人心切,我丈夫的确是病了,他突然直挺挺的昏倒,性命垂危,并不是想要折腾您。”
“刚好隔壁新来的邻居略懂医术,她出手救了我丈夫。”她言辞恳切又说,这位邻居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孩,说实在的,我们也有些不太相信她的医术。您医术高明,若是您愿意的话,可否为我丈夫看诊,也好确定他确实没事了。”
老大夫想着来都来了,虽然这一路十分狼狈,但他对待病人十分认真,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
“行,老夫看看。”
老大夫进到屋里,为李老三把了脉,又扒拉开他的眼皮,细细检查了一通,“你丈夫暂时无碍,只是还需要吃药静养。”
李屠户对张家又找了老大夫看病这件事十分不满,这不仅是怀疑周大夫,也是怀疑介绍人的他。
他们全家都是周觅的无脑吹,“周大夫也是这样说的。”
张家大哥将药方送到老大夫面前,“这是那位开的医方,还请您过目。”
张家倒也不是不信任谁,就是觉得有资历的老大夫确认下更加稳妥。
老大夫原本看药方时,还带着几分不屑,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揪着自己胡子,思索手指下的脉象。
不管什么时候,医生的态度和表情,落在病人眼中要分析好几个来回,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得了绝症。
所以当看到老大夫收起嘴角的笑意时,张家人都慌了。
张家老六最沉不住气,“就不该随便找个人就给我哥看病,现在好了,出错了。”
不管怎样,那人毕竟是李屠户带来的,两家关系不错,这样的话,像是在打李屠户的脸。
张老三家的笑的有些勉强,“那位娘子毕竟将你哥救醒了,并非一无是处。”
老大夫又问起了救治的细节。
在周觅救治张老三的时候,李家人担心她的水平有限,影响救治。
一直在盯着她的动作,然而在老大夫提起的时候,大家却只能含糊的说道,“在我们家老三的身上扎了几针,针拔出来以后,他就醒了。”
老大夫方向药方点点头,连声的说好,“这方子开得极好。”
他还隐下了一句,连他都开不出这样好的方子。
就像是抄学霸的大难,然后按照答案倒推解题过程,他虽然开不出这药方,却知道这方子不仅没错,还开的极好。
张家人显然没想到老大夫会这样说,脸上具是十分意外的表情。
李屠户闻此情形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就说,周大夫的医术高超,你们还不信。”
两家关系好,即便是被怀疑,他也没有不开心。
只是在自己得到证明后,十分的得意。
“可否带我去那位医师家中一叙?”
这话是对周大夫的认可了。
李屠户立刻自告奋勇,“我带您去周大夫家吧。”
说完他又骄傲的补了一句,“周大夫是我家邻居,就住在我们家隔壁。”
老大夫并不在意何人带路,只要有人给他带路就成。
两家两家相隔只有两步路。
周觅和傅危楼在厨房继续被中断的晚餐,才吃了两口,有听见了敲门声,不过这次敲门的声音很请,没有刚才的急促。
周觅手里还握着筷子,她跟傅危楼互相对视,“这顿饭吃的也太难了。”不停被打断。
傅危楼也放下筷子,跟在周觅身后起身,“这次又是谁?”
“你继续吃饭吧,别跟着折腾了,我出去看看就成。”看见他也要过去,周觅劝道。
傅危楼还是固执的跟在她身后,“无事,还是等都解决了,一起用膳。”
他坚持如此,周觅随他。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刚好听到门外的李屠户自报家门,“周娘子,是我啊。”
周觅打开木门,看见一张看了无数次的脸,还有一个陌生又不完全陌生的老者。
在周觅视线跟老大夫对上后,两人齐齐愣住。
老大夫眯起眼睛,“是你,被人打坏胳膊的小女孩。”
傅危楼和李屠户都不知道老大夫提起的这件事,相比于立刻关心周觅的李屠户,傅危楼显得更加镇定。
周觅坦然一笑,“好巧啊,老先生。”
李屠户是个带路人,原本将老大夫带过去,他的任务完成,他就可以离开了。
然而他却担心瘦弱的周大夫,以及周大夫那个比女子还漂亮的表哥会在老大夫这儿吃亏,所以即便是任务完成,他也没急着离开。
老大夫:......太看的起我了,跟这两个年轻人相比,危险的是我好吧。
老大夫冷哼一声,“我看到你为张家那个小子开的方子,方子写的很好。”
“多谢您的夸奖。”
“你什么时候学医的?”
周觅脸上扬起个完美的笑容,“在认识您之前不久。”
老大夫显然不信,“你学了几个月,就能给人开方子?”
开方子并不是个简单的背几个药方,遇到相似病人就可以抛出来就行的。
遇到简单的病症还能应付,可若是难处理的,像今天那位病人复杂的心疾,可就要很深的功底了。
没有系统性的学习医术,根本不可能做到。
老大夫拆穿道,“别扯了,你家里人也是奇葩,竟然愿意让你一个女子学习医术。”说完后,他又嘀咕道,“不过你有天赋,让你学医是应该的。”
周觅当然不肯承认,“老先生您误会了,我发誓我这辈子学医时间也就几个月,在医馆当了一段时间的学徒,后来因为当初维护师娘,得到老板的看中,带我入门。”
“至于说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病人看诊,一方面是我这人有天赋,另一方面可能是我胆子大,其实我心里不太把准,人命关天,又没别的大夫在,我就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一旁的李屠户听的冒了一头冷汗,他相信了周觅的鬼话,而且深信不疑。
不过在场也只有李屠户信了,老大夫白了周觅一眼,“满口荒唐话。”
老大夫原本还想问问周觅方子是在哪里看见的,顺便交流一下工作经验,现在她连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鬼话都说出来了。
他知道在周觅这里问不出自己想要的内容了。
但他心里知道这死丫头的医书很高。
十来岁的年纪,就有这样高的造诣,也证明这丫头有天赋。
他没有因为周觅的不正经而恼怒,反而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她来。
“我有个小孙子,今年刚满十八,人很机灵,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将来家产都是他的,婚后一定以你为尊。”
周觅:???怎么就莫名其妙到婚后了。
周觅不懂,李屠户和傅危楼也不懂。
“那小子不是学医的料,日后你坐堂行医,他料理家事,我们家也有些祖传下来的医书,你过来当老板,总比给人家当劳什子的学徒和帮工要强。”
他的视线落在傅危楼脸上,眯了眯眼睛,“至于这个小白脸,婚前玩玩就算了,结婚还是要找个老实本分知冷知热的郎君。”
小白脸·婚前玩玩的傅危楼:......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被人当做了小白脸
李屠户:“老先生您误会了,这位郎君是周大夫的表哥,不是什么小白脸。”
老大夫看李屠户像是在看弱智,“孩子,听我的,你跟别人不一样,千万别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
李屠户茫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