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沧渊如寒冰般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溶洞中,吓得地厌缩成一团,只露出脑袋顶上的一朵粉花。
沐昭身子一震,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她脑子一热,破罐子破摔道:“你凶我做什么!”
沐昭倔强的脸庞让沧渊回想起梦魇中,她也是这样,跌坐在地,忍着泪花发问:“沧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凶?”
“阿昭,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沧渊满腔不甘的发问,“我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吗?”
自己当年未能好好待沐昭,二人弄巧成拙的分离已是抱憾。
如今……
沧渊的手在暗处握的咯咯作响,他强压下心绪,缓声问道:“阿昭,我且问你一句,你不信我,是因为我拿了你的姻缘簿吗?”
“就算尊上你不曾将我的姻缘簿拿走,我也不会信你。”
沐昭吸了下鼻子:“映容心智成熟之后,尊上似乎就很怕我与她单独在一起。尊上点她哑穴,是不是怕她会说一些尊上心中担心的事?还是怕她会说一些我的过往?”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自己是不是一棵晶草。我在乎的,是为什么尊上一定要夺了我的姻缘簿,将我留在魔界。”
沧渊不想作答。
眼下并不是让沐昭知晓前尘旧事的好时机。
他不想与沐昭关系更加疏离。
沧渊殷切的开口:“阿昭,我若说我只想要你,你会信吗。”
“尊上要我做什么?”
那日霄无庚的话回荡在沐昭的耳畔,她问道:“要拿我的血去开剑吗?”
肩膀吃痛,沐昭挣了两下,泛着泪花道:“你放开我!疼!”
“你还知道疼?!我若是想拿你的血开剑,那我为何要救你?!”
沧渊手上力道加重,似是想将眼前人的骨头捏碎:“你宁可听信霄无庚那个小人的话,也不愿信,我只想你活着!”
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眼前人相信,自己只是想她活着。
所以,自己年少轻狂时所犯下的错,永远都没办法弥补。
所以,自己与她变成如今这般,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剜心挫骨的报应。
“沐昭。”沧渊手上像是卸了劲,缓缓垂落,“你仔细想一想,我可有害过你?”
沐昭揉着自己的肩膀缓解刺骨的疼,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两个肩膀肯定被沧渊捏的发红。
“尊上是不曾害过我,可尊上也不曾与我说过实话。”
沐昭道:“尊上,谎言换不来真心。能换来真心的,只有真心。”
“阿昭,我待你还不够真心实意吗?”
“收了我的姻缘簿,以此为由限制我的行动。尊上的真心,我沐昭承受不起。”
“阿昭,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姻缘簿和晋升。”
从来都没有我?
“是。”
沐昭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沧渊整个人如坠冰窖。
意料之内的答案,他本就不该发问。
也不该心痛。
沧渊的眼角泛起一抹苦涩,他轻呵一声,拽住沐昭纤细的手腕,用力将人拉进怀中,低头擒住沐昭不画自红的朱唇,纵情的吻着。
心里没他又如何。
他就是她的孽,是她的劫。
早在自己费尽心思找到她的时候,二人的一切就已成定局。
他们二人注定要纠缠到岁月尽头。
谁又能逃得开谁?
沧渊握住胸前胡乱抓挠的一双手,吻的更深。
沐昭没料到沧渊会做出如此举动,口中满是凛冽的气息,直叫沐昭喘不上气。
她用力抽了下手,挣脱未果,她闭上眼狠狠向沧渊的嘴唇咬去。
手上力道不在,下颌却传出一阵吃痛,叫沐昭发出一声闷哼。
她忙不迭的伸手去推,却被沧渊拥的愈发紧,力道大的似是要将她融进他的骨血。
心口不合时宜的传出一阵绞痛,沐昭倒吸了口凉气,眼前罩上一层惨白。
好疼啊……
“沧渊……”
沐昭有气无力的自唇缝间溢出一声,身子一软,整个人陷入一片昏黄中。
隐约间,沐昭看到一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榻边。
“沧渊,你在哪儿呀!我看不到了!”
女子的声音自盖头下发出,听的沐昭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阿昭!阿昭!”
“沧渊……”
沐昭眼前薄雾渐渐消散,她浑浑噩噩:“沧渊……”
沧渊将人紧紧托在身前,眉宇间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后怕:“阿昭!”
方才沐昭毫无预兆的向后仰去,让沧渊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他下意识的为沐昭输送秽气,查看她是否有内伤。
好在虚惊一场。
沐昭愣愣的盯着他,一双素手覆上他的胸膛,稍稍用力,将沧渊推远。
沐昭的举动惹得沧渊不满,他问道:“你就如此厌恶我?”
“我并不厌恶尊上。”沐昭如实回答,“我只是觉得尊上从不尊重我。开始是,现在也是。”
左右已经与沧渊摊牌,沐昭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她已经不再对姻缘簿抱有什么幻想。
沐昭落寞无助的模样让沧渊想起旧事。
那时的自己若是给足了沐昭尊重与信任,沐昭也不会听信他人的谗言,消失不见。
沧渊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沐昭板板正正道:“就算当时尊上不将姻缘簿收走,我也不会离开尊上半步。因为我需要根据尊上你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脾气秉性来填写姻缘簿,我只有将姻缘簿填好,才能帮你牵线。”
“阿昭,那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一向不好。如今你这般与我说话,就不怕我将姻缘簿毁了?”
“尊上若是想毁,那便毁吧。”
沐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尊上想要什么不都是信手拈来?何须过问我怕与不怕呢?”
她一笑:“还是说,尊上害怕我不在意姻缘簿,不会老老实实跟在尊上身边呢?”
信手拈来?
沧渊压下心口的酸涩,道:“你若真的不在意,这段时日又怎么会对我如此言听计从?阿昭,这种话骗骗你自己也就罢了。”
沐昭不咸不淡道:“我若是在意,那日就不会将茸兽放跑。”
“呵。”沧渊嗤鼻,“若是你不在意,那日为何要随我回家?”
“那日是那日,今日是今日。”
沐昭道:“那日在乎,不代表我今日还会在乎。尊上,人是会变的。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久了,就不会再盼了。”
心中的希望消磨殆尽后,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所以,是我让你感到绝望了?”沧渊问道。
“尊上觉得是,那便是。尊上觉得不是,那便不是。”沐昭随口说道。
沧渊扪心自问,他从未想过会让沐昭绝望。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绝望的感觉。
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寻不到心爱之人的踪迹。
沧渊刻意这种感觉抛在脑后。
他看向一脸无关紧要的沐昭,不知从何时起,沐昭就再也不与自己耍脾气了。
连话语间的那种赌气都不复存在。
沐昭道;“大不了我就一直留在魔界,等着尊上哪日不在,被莫名其妙的魔物抓走吃掉。”
沧渊脸色阴沉,下颌紧绷:“胡说什么!”
“尊上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日日都与我在一起。”
沐昭靠在地厌的身上,懒洋洋的开口:“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不然尊上为何要取茸兽的角呢?”
“只要有血契,我随时可以赶到你身边。”
“我不想听。”沐昭闭上眼,缩在地厌身边,“随尊上怎么说。”
沧渊深吸一口,召出姻缘簿扔到她脚边。
哪知沐昭连看都不看一眼,问道:“尊上这是何意?”
“倒是我无能,竟连你都护不住。”沧渊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你拿着东西回仙界吧。”
沐昭说的不错,自己确实不能时时都与她在一起。
“我回仙界做什么?”沐昭半抬眼眸,瞥了脚边的姻缘簿一眼,“任务完不成我回去也无济于事。”
“可是牵了线就算完成任务?”沧渊若有所思的问。
“是。”
沐昭坐起身,翻开姻缘簿的尾页:“但要等我先将姻缘簿填好,才能牵线。”
她变出一根白玉杆笔,将这些时日对沧渊的了解,都写在了绘着沧渊画像的尾页上。
身高八尺、喜玄色衣衫、性子孤傲、阴晴不定、喜欢小狗、酷爱蔷薇……
沧渊不知何时拿出了红线,催促道:“写完了吗?”
“写完了。”沐昭收了笔将姻缘簿合上,伸出手,“还请尊上将红线给我。”
哪知沧渊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
沐昭大惊,退着身子试图借力抽回手:“沧渊!你疯了!我与你无缘!不能与你牵线!”
“有没有缘,我说了算!”
沧渊调动体内秽气,捆住沐昭免得她乱动:“阿昭,姻缘簿你填好了,牵红线一事,我替你代劳!”
“沧渊!”沐昭高声道。
她就知道沧渊不会这么轻易就将姻缘簿还给自己!
沐昭催动灵力,几次想冲破束缚阻止沧渊:“你快停手!”
沧渊充耳不闻,冷着脸将红线的一端系在沐昭纤细的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他拽了一下,确定不会松开,低头将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腕间。
“沧渊!你的姻缘不是我!”
“阿昭,魔尊的姻缘,自然由魔尊来定。”
沧渊语气尤为坚定:“你,我要定了!”
就在沐昭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沧渊将红线系好时。
红线由红变黑,“啪”的一声,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