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变命运的第二步
贾赦回荣国府的时候,贾代善已经起了,正在院中锻炼。
贾赦叮嘱观竹亲自去把药熬了,转头去荣禧堂找贾代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听了贾赦的话,贾代善神色从漫不经心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也许是几年前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印象,导致他一见到长子这个样子就想起当年,“圣上可是对咱们荣国府尤其关注,你和四皇子、七皇子都是在圣上那里有过不好印象的人。你可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连累到咱们荣国府,这是多大的事,你不明白吗?!”贾代善一把拉过贾赦,两个人压低声音,这位荣国公经历地多,对现在这位圣上也了解地比贾赦要深的多。
在圣上的心里,没有什么比他的权力更重要,所以在当年太子传出“谋反”一事,他便直接抓了相关的人,在他们这些世家派兵击退太子府守兵之后,也没有留情面的下诏书让当时的涉事人等一盖死罪。正因为他的了解,所以他把当时要随着太子起事的贾赦打断了腿,没有牵连到这件事情里,但也因为这样,绝了长子的仕途。虽然没有参与进去,但也因为曾经的身份,圣上看见贾赦就觉得不顺眼,连带着他也战战兢兢,害怕圣上突然追究。但圣上如今年纪大了,对“冤死”的太子的那点父子亲情又冒了出来,但人已经死了,就算翻案也没有用了。更何况圣上对世家大族的掌控力一日不如一日,眼下他能完全掌控的就只有皇宫上下。这几日边境的消息他也隐隐有所耳闻,但身处皇宫的圣上却迟迟没有听到动静,如果圣上向那些大族势力妥协了,放弃追查当年的真相,那么世家门阀们也会退一步。
正是因为这个焦灼的形势,他们这些勋贵们才不能随便插一脚,很容易就惹祸上身。但这些事情是不能让贾赦知道的,这是他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少一个人知道,也就为荣国府,为贾家多一个将来的可能性。
贾代善叹了口气,“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七皇子那边,我想办法通知,你们现在就是要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边境那边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你要是还想管,想想秀云,想想你的两个孩子,他们还小,不能被你这个父亲一时的莽撞连累!”
“父亲,这件事我们不管不行。”贾赦一点也不意外贾代善会不答应他,因为从一开始他的这位父亲想的就是明哲保身,保全荣国府最为重要。
“张家的两位兄长镇守边境多年,这次消息断绝,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张府会怎么想?会怎么想刚从北境回来的父亲?张老太爷是我的岳父,但别忘了张老太爷的学生现在也有很多人还在朝野内外,文官的力量您也是知道的。我知道您想让二弟和隔壁宁国府的敬哥哥一样考取功名,走仕途,摆脱武勋家族底蕴浅薄的现状。可一旦让张家的人知道您知情不报,那二弟这条路可就走不通了。”
贾赦知道贾代善的“死穴”在哪里,就是贾家,荣宁二府是他最看重的,只是他这一支,只有两个嫡出的儿子,连庶出都是几个女孩,现在长子贾赦基本不能指望了,唯一还有希望的就是还在读书的次子贾政,听史氏说和他平时看到的,老二读书颇为用功,估计也能读出个成绩。贾赦这话里隐隐的威胁也戳中了他的软肋。
贾代善沉默了良久,最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我早就有了一些预感,从北戎王病重开始,我就有意让手底下的人收集北戎的消息,虽然他们对这种消息封锁地很严密,但我还是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北戎王已经崩逝,眼下新的北戎王正准备袭击我朝的边境,只是这个消息我是在从北境回来之前得到的。张家那两个孩子是驻扎在第三道防线房河郡,房河郡的郡官是王家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出大的乱子。王家和我们是姻亲,王子腾是你弟妹的亲哥哥,应该不会搞什么小动作。”贾代善把自己的消息还有房河郡的一些情况和贾赦说了一下,他显然认为王子腾是值得信任的。
贾赦把贾代善说的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准备想办法传给司徒宴,“父亲,这是之前,之前北境您是权力最大的驻防官,但您回了京城,兵权被收,眼下北境需要一个新的驻防官,据我了解,王子腾可不是那么安分的人,他想得到兵权,张家的两个兄长就是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我就是担心他会借这个机会做一些事情,万一做了这些事情还赖到父亲头上,那我们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贾赦假装自己只是担心王子腾的为人,毕竟他和王子腾一直处的不是很好,关系不好地人尽皆知,所以他说这些怀疑也是情理之中。最后他怕贾代善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又说了一句,“要知道咱们几个家族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家干了什么,咱们不清楚的话,给他们当了挡箭牌怎么办?要真是白白便宜了王家,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这句话多少让贾代善本来有些起疑的心又稳定下来了,贾赦还是那般斤斤计较,也许是之前和王子腾有过什么龃龉,所以现在来找他麻烦了。
正待好好说说贾赦,让他少怀疑这个,不放过那个的时候。院外小厮来报,说是张家的老太爷来拜访了。
贾代善这下可不淡定了。张老太爷也是两朝老臣了,比他的年纪还大上一些,怠慢不得。他赶忙嘱咐贾赦待会儿少说些没用的,就带着人迎了出去。张老太爷精神矍铄,身边只有张三公子在身边照看着。贾赦跟着贾代善出来的时候,和张泰昌隐秘地对了一下眼神,然后便恭敬地上前问好。
因为是低调前来,惊动的人少,不靠谱的贾赦和还没步入仕途的泰昌都被两家的大人排除在了谈话之外。被关在书房外之后,两个人一个摇头苦笑,一个摸了摸鼻子,只能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恩侯,这次还要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的消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北境可能出了事情,本来两位兄长的书信是三月一次,有时也有晚来的情况发生,父亲昨天知道这件事后,赶紧算了算日子,上次书信到现在已经三个半月将近四个月了。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过,所以父亲今天就急匆匆来见荣国公,希望能想到办法知道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泰昌也是少年老成,猛然遇到这种事情没有惊慌,反而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解决眼下这个局面。
贾赦看着身边青年凝重的脸色,摇了摇头,“这件事,咱俩没法管,一个白身,一个纨绔子弟,说话也没有什么重量,有你爹和我爹在,总会想到办法的。”话锋一转,“你去看过瑚儿了吗?”贾赦和韩太医通了口风,让贾代善同意他把瑚儿送到秦嬷嬷住的农庄休养,“去过了,瑚儿看样子好了很多,见到我还喊我三舅舅呢,我看着他吃了碗甜粥才走的。要不是姐姐和你走不开,也是要去看的。不过姐姐这边也是。让人放心不下。”
“年纪轻轻的,别想这么多了。单说北边这件事,你说圣上如果知道这些消息会怎么做?”“我爹说圣上这些年也不容易,左支右绌,所幸大部分兵权都集中在圣上手里,这才压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张泰昌压低声音,两个人凑近了才开始嘀嘀咕咕起来,“要我说,这个局面要从外面打破,找个不相干的人去一趟北境,这样什么都清楚了。”
贾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张泰昌也能想到这一层,“但这个去北境的人能活着回来的话,也是众矢之的了。”
“所以,我才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得,今天早早就让我套了马车来了贾府,还叮嘱我不许声张。”张泰昌只有在碎碎念念地时候才能看出点少年心性,不得不说是张家的人,平时看着稳重极了。
张老太爷和贾代善商议了许久,连贾史氏派人来请国公爷用餐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最后,午饭都吃过了,贾赦和张泰昌都在东堂屋陪着秀云说话的时候,贾代善那边派人说,张老太爷要回去了,让张泰昌跟着一起回去。
秀云见自己弟弟不情愿的样子,也是笑了起来,张泰昌被姐姐笑的不好意思,就赶紧道了别就跑出去了。
“也不知道泰昌这性子随了谁,我爹和两个兄长也没这么跳脱,”秀云倚在软枕上,神色安定轻松,前几天的郁气已经消失地差不多了。
“也只有在家人身边才这样,我看泰昌成长不少了。今天一早就去郊外农庄看瑚儿,也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有心了。”贾赦柔声安慰秀云,“今早琏儿用了药之后,吃了不少的奶,看着比昨天刚生下来的时候好多了,说不定咱们的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贾琏也是贾代善在孩子出生后取的,本来不打算给孩子这么早取名,也是因为这孩子太体弱了,怕养不活,但史氏竟然赞同给孩子起个名字,说说不定能借着这个名字把孩子的魂儿定下来,好好养大,所以就起名叫贾琏了,看来冥冥之中自有缘法。
“真的?”秀云听到琏儿好多了的消息,就感觉自己也好了一样,“我要去看看琏儿。”她挣扎着想下床,惊的贾赦赶紧扶着她,“你这才刚生完孩子,老实躺着,琏儿那边我找了信得过的人守着,等这个月出了再去,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
秀云这才静下来,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各干各的,屋里暖洋洋的,却很是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