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双手提着剑在小巷里奔跑，周围空无一人，静得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不知追了多久，她终于在前方搜索到黑袍人影和帝曦的踪迹。他似乎是想突破帝曦的水墙，但显然没那么容易。

帝曦的防御能力出类拔萃，再加上有水玉的融合，他的能力只会更强。

然而，黑袍人影用利爪不断破坏水墙，他猛烈的攻击大大消耗了帝曦的灵力，帝曦不免也有些吃力。

说时迟那时快，清辉猛地甩出双剑，用精神力控制它们朝人影的背部刺去。梦魇剑的速度更快，月华剑的破坏力更强，两剑齐发，同等级灵力内没人会是她的对手。

黑袍人影的反应很快，他迅速放弃对帝曦的攻击，转身用长矛抵挡。可他挡下了先一步抵达的梦魇剑，却挡不下接踵而来的月华剑。

银白色的剑身刺穿他的左肩，一滴滴蓝色的血珠沿着剑刃滑落，落在了地上。

蓝血......只有最纯正的魔族才会拥有蓝血，那是他们被神界抛弃的象征。历经千年，魔族居然这么轻易就进入了人类生存区？

清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蓝色血液，瞳孔仿佛经历了一场震动。

“帝曦！”

下一刻，帝曦化作双枪出现在她手中。可哪怕帝曦已经转移到她身边，她的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黑袍人影突然间狂笑起来，他笑声凄厉，如鬼魅般游荡在寂静的夜里。

他捂着伤口震碎衣袍，展开身后巨大的黑色羽翼。在月光下，他全身布满黑色的羽毛，看上去像一只长着人脸的四爪秃鹫，样子十分可怖。

“你果然还活着，被贬下凡的可怜虫——祸乱神清辉！”黑毛怪舔了舔锋利的爪子，一脸得意地打量她，眼神令人作呕。

“你是谁？”清辉冷笑道。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他将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昂地蔑视道，“我可是第十二位魔神沃尔大人的得力干将，你该叫我厄尔巴斯大人。”

第十二位魔神？

传闻，十二魔神曾是天帝的十二圣卫，其中的魔神之首更是天帝的贴身圣卫。一千五百年前，十二圣卫发动叛乱篡位夺权，险些颠覆整个神界，最后全都被天帝剥离神格，逐出神界。

天帝念及旧情，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还允许他们在凡界最边界的禁区圈地扎营，希望他们能早日悔改，重见光明。

然而，十二圣卫贼心不死，竟然偷袭弱小的人类和居住在下界的神明。他们剑走偏锋，借助禁术融合了无数人的生命精华，创造出十二个极为邪恶的魔神神格。

魔神神格无法剥夺，只能摧毁，但摧毁时迸发的力量可能会毁灭整个人间。权衡之下，天帝只好将十二魔神封锁在凡界禁区内，用强大的法阵压制他们。

自那之后，十二魔神在禁区中/央建立魔神殿，并且繁衍出无数后代，嘱咐后代不断向外扩张，令人间陷入水深火热。

经过各路神明的长期围剿，所有侵/犯人类生存区的魔族全都退回了禁区，只是偶尔还会在禁区周边活动。然而，在一千年后的今天，他们这么轻易地出现在人类生活区，真是令人心惊。

她不过也才诞生千年，这千年来她还从未与任何魔族正面战斗过，没想到第一次交锋她就已是凡人之躯......

清辉握紧双枪，一动不动地盯着蓄势待发的黑袍人影。梦魇剑和月华剑在她身前盘旋，将她牢牢护住。

她现在还无法确定周围是否有厄尔巴斯的同伙，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是想要取她性命的敌人，一旦灵力耗尽，她恐怕也讨不到一点好处。

但厄尔巴斯已经被她的灵器所伤，如果这次能成功击杀他，那她的收获将不可估量！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只有五十几万点灵力，面对一位六十几万灵力的魔族，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正当她准备全力以赴之时，厄尔巴斯突然张开双翼悬在空中，他抬起眉对她得意地摇摇食指，眼中闪着挑衅的光芒。

清辉眼中如乌云密布，她一刻也忍不了，举起枪就向厄尔巴斯射击。

厄尔巴斯在躲避冰弹的同时不断拉开与她的距离，遇到实在无法避开的，就用爪子拍落。

神器的实力会受制于主人的实力，她与厄尔巴斯之间十万点灵力的差距是不可忽略的，这也让这场仗打得相当棘手。

虽然部分冰弹将厄尔巴斯的爪子冻得有些变形，但无法对他造成生命威胁。眼看他肩头流血的伤口就要愈合，她却始终找不到偷袭他的好时机。

他们之间的灵力差距太大，如果让他逃离灵器的攻击范围，距离太远，神器的杀伤效果也会大幅下降，就更没有留下他的可能了。

如此只能......

清辉收起神器，将梦魇剑和月华剑交叉着抛至上空。

“梦华之变！”

伴随着她手势的不断变化，梦魇月华在金光里合二为一，化作一把梦华剑。

巨大的灵力波动震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丝带和裙摆在风中舞动，仿佛万物都为她倾倒。

“姐姐大人？”他感受到她的灵力在大量流失，她变得越来越虚弱，可他不知道是否该阻止她。

“一会儿如果他还有同伴的话，你就马上带我走，不要恋战。”

远处，厄尔巴斯被她掀起的风吹得左右摇晃，他呆呆地停在原地，一脸震撼地看着那把见所未见的月华。

就在他失神之际，梦华剑疾如闪电，突然朝他身前刺来。

他猛地伸出手臂去挡，可两把灵器融合而成的梦华剑竟然拥有越级挑战的能力，这大大超出他的预期。直到他的整条手臂被梦华剑横穿，乃至碎成血块，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这是神位继承人的威力吗？这是一个五十万点灵力的凡人就能发出的攻击吗？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庞大的灵力倾泻出去后，清辉脸色苍白地弯下腰喘着粗气，额间全是汗水。她右手一招，梦华剑便乖乖回到她身边。由于她现在的灵力无法再维持融合，梦华剑迅速分解成梦魇和月华，绕着她周身盘旋。

厄尔巴斯手臂上的伤口疼痛难忍，对她的恨意也愈演愈烈。但他一直记得沃尔大人交代给他的任务，所以强忍着想要将她杀死的冲动。

“人类，你一定会为自己今天的冲动付出代价。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玩弄在股掌之中，折磨到死！”他捂着丢了一只手臂的断口，目眦欲裂地吼道。

厄尔巴斯话音刚落，她心里发狠，声音仿佛寒冷刺骨的刀刃：“我是不会让你活到那一天的。”

言罢，她举起枪再次朝他射击，回回直指他的心口。他不敢再轻敌，极力避闪着帝曦的冰弹逃窜而去。但他伤势太重，避闪不及，还是被冰弹打穿了右肩。

厄尔巴斯对她一通咒骂，最后消失在天际。

“帝曦。”

她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唤回帝曦，然后虚弱地朝一边倒去。

帝曦害怕她会摔倒，于是伸手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可她灵力耗尽，手脚发软，连站都站不住，他只好将她打了个横抱。

“姐姐大人？”他眉头紧锁，目光对她寸步不离。

他这时才发现姐姐大人的腰这么细，这么软，好像一用力就可以勒断。她太柔弱了，她应该被保护起来。

清辉面无血色地对他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走吧，我们回家。”

“好。”

她揪着他的衣领将头埋在他颈间，第一次对他尽显依赖。他的心跳得像小鹿乱撞，耳垂也红得滴血，但还是稳稳地用漂浮术带她回家。

这一路上，他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如果他够强的话，姐姐大人就不会受伤。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看到现在缩在他怀里的姐姐大人，不会看到这样毫无防备的姐姐大人。

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易感期，担心自己进入易感期后没办法帮到她，担心自己将会成为姐姐大人的累赘。

这让他非常苦恼！

到家后，他从她的储物器里翻出钥匙开门，然后脱掉她的外套，把她抱回床上。

夜色已深，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而深沉，就像睡着了一般。

没有她的允许，他不敢上/床，所以只能委屈地将脑袋搭在床沿。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睡颜，仿佛这样就能扫去一天的疲惫。

突然，他的后脑传来绵延不断的钝痛，他仰起头想要减轻这种痛感，但效果微乎其微。渐渐地，痛感淡出他的身体，可接踵而来的却是窒息和恐慌。

他想要水，好想要水......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皮肤也干得快要裂开。他好想泡在水里，把全身都浸透......

“姐姐大人，我好难受……姐姐大人......”

帝曦扯着衣领，如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遇到绿洲般扑向她。他努力晃动着她的手臂，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姐姐大人……”

突然，他看见床头柜上插满鲜花的玻璃花瓶，下一刻便不假思索地丢弃他等待良久的绿洲，转身去找那近在眼前的救赎。

他将花瓶里的花拔出来丢在地上，然后举起花瓶，把里面的水全部倒在头上。

那些水顺着他的脖颈和发丝钻进他的衣领，流得到处都是。他倒吸一口气，舒爽地几乎忘了呼吸，然而快要渴死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满足？

不够！根本不够！他想要更多的水，他想要天堂......

很快，他想起浴室里还有一个大浴缸，他想起清辉是怎么教他在里面放满水。

帝曦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横冲直撞地朝浴室跑去，期间还不忘脱掉这一身碍事的衣物。他赤/裸着身体坐在浴缸里，用花洒将自己从头淋到脚，直到水位淹过他的肩膀，他才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

关掉花洒后，他低头向下一沉，把自己完全浸泡在水中。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大口大口地吸水，仿佛要将整个浴缸抽干。

没过多久，他的双腿传来一股无名的灼烧感。他万分难/耐地在浴缸里来回翻滚，飞溅的水花腾空而起，然后在浴缸外落了一地。

伴随着激烈的水花，他的双腿在水中慢慢聚合，最后化作一条粗壮的鱼尾，在浴缸中溅起更大的水花。

帝曦喘息着扶住浴缸边缘坐起身，他低头看着自己变回来的尾巴，又喜又惊，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等身体的不适全都消失后，他犹豫地卷起尾巴，用手指轻捏自己的尾尖，下一刻却不小心闷出一声沙哑的低喘。

尾巴似乎比之前更敏感了，这样的身体真让人讨厌……

他又大力揉了揉几下自己的尾尖，然后面色潮红地放开尾巴，喘息着靠在缸壁上。可就在这时，浴室门口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姐姐大人？”他嘴唇微张，大脑混乱，羞得当即就想掐死自己。

清辉没有应声，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令人摸不清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