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之变

这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些,当真会是援军吗?

苏晴很是怀疑,唐久也迟疑道:“唐宇,你先别激动,我出去看看。要是情况不对,你们就先撤。”

说完,他便拨开草丛,走了出去,留众人面面相觑。

苏晴有点担心他一去不回。

那岂不是代表王五儿他们被黑吃黑了,她们也就拿不回自己的东西了。

但好在,没过多久,唐久就回来了。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两个身着白衣的世家子弟。

苏晴就算是没见过什么市面,也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两人绝对出身高门。

无他,就凭他们一尘不染的衣服,以及腰间熠熠生辉的宝剑。

在座的各位在经历了好几天的山林徒步后,各个衣衫不整,精神萎靡。

但他们二人却好似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连头发都没有乱上一丝。苏晴甚至都怀疑他们脚下有没有沾着尘土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这两人从内而外地透露出一股子仙气……她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但好似修仙之人都是这样,玉一样的姿容,身上没有半分瑕疵。

唐久在他们面前就很谦逊,他很详细地和这两人介绍一切的始末。

但是轮到他介绍这两人时,他只含蓄且恭敬地说了声,“是戚家族人。”

苏晴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唐宇肉眼可见地瑟缩起来,嗫嚅道:“原来是戚家来人,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秀芙轻轻拉着苏晴的衣袖,示意她低头,不要平视他们。

戚家来的两人,叫戚礼北和戚礼风,他们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全场,点出了苏晴一伙人:“她们是谁?”

唐久连忙解释:“也是被王五儿暗算至此,多亏她们帮忙,我们才得以逃脱。”

戚礼北看了唐久一眼,说:“倒是不必过谦。”

等他们确认一切都在掌控中后,戚礼风颔首道:“既是如此,便跟我们来前头取你们的东西吧。”

苏晴这才松了口气,和秀芙,朱杏儿挤在一起,跟着唐家人后面向前去。

这戚家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应该是唐家也得罪不起的世家大族。虽然想必他们也看不上她们,但越是高位的人繁文缛节越多,谁知道她随意一个举动会不会挑战到他们哪根神经,总之,还是低调些…

想到这里,苏晴更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唐久也捏着一把汗,没想到来人竟是戚家!

他们唐家虽然不算小门小派,但出了天阙城也的确叫不大出名号来,这次能和戚家套上近乎,不过也是因为天阙城有一半是戚家的属地罢了……

这些勾勾绕绕的内幕苏晴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们终于能继续赶路了。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秀芙和朱杏儿都很想说些话。但两名戚家人在前面,唐家人都无声无息的,她们就更不敢开口了。

等她们上了前面,才发现白衣的戚家人更多,大约十五人左右,呈簇拥之态势,用同样冷静而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她们。

苏晴本只打算看上一眼这戚家到底什么来头。

但她的目光却因此滞住了。

无他,有一人长得实在太过惊艳。

这人雪肤花貌,黑发如瀑,眉眼如墨,气质凛然,整个人好似冰雪捏出来的一样,与世不容。可谓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一举一动,皆沉静自得,不为外界所扰。

苏晴发誓,她只在纸片人的世界里见过这等绝色。

她知道修仙世家的孩子们可能是自幼就修炼功法,洗筋伐髓,一个个都是活脱脱的仙童玉女。但长得像面前这样姿容出尘的,她是再没有见过第二个了。

而且,这人现在被十三四个戚家人围住,隐隐成众心捧月的姿态。苏晴听见众人叫他道子。

不过苏晴还牢记她的人设,很快就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嗯,她鞋头破了个洞,大拇指好像快顶出来了。

看呆了的不知她一人,朱杏儿也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着眼前众生眷顾的人,脑海中却浮现起了母亲的劝解:那秀才家的,肉铺家的,布庄家的,都是镇里条件好的,你嫁过去只会享福。爹娘怎么会害你呢?

可那些庸庸碌碌,普通得好似杂草的凡人,那波澜不惊,一尘不变的生活。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总和,连他脚下的一粒灰都比不得!

她的耳根因为激动兴奋浮起了玫瑰色的红晕,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想要追逐的是这样的生活。这样美丽的,瞩目的,像云彩一样梦幻,朝霞一样烂漫的事物。

唯一没受影响的就是秀芙,她虽也被那刹那的美丽所惊叹,但从下不宽裕的生活告诉她越美丽的越昂贵,她反而兴致缺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还拉着朱杏儿的衣角,让她注意下,不要在这些大人面前失态。

戚礼风很尊敬地对他说:“唐家一众我已带来。这些无耻宵小该如何处置?”

苏晴很快回神,无耻宵小?

她注意到不远处倒地的王五儿一众,各个鼻青脸肿,嘴边流血,连呻吟都发不出一声来。

苏晴虽然对王五儿的作为非常恼火,但当她看到他嘴边浓厚的血迹时,还是心惊了一下。

应该只是牙被打掉了吧。

可她怎么觉得他伤得这样重?

那嘴边呕出来的一团血迹里好似依稀有些内脏的碎片。

苏晴出身文明社会,从没见过这种惨状,一时浑身发冷,手脚麻了。

这位道子的声音即轻且冷:“如常即可。”

如常是怎么如常法?

当苏晴看见这些白衣弟子们持剑上前时,不由有些慌了:这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唐久也说:“王五儿罪不至此啊!”

这王五儿虽然暗算他们,但也没伤人。取他们性命,有些太过了。

戚礼北持剑,嗤笑道:“这等贱民还不配当我剑下亡魂,只不过挑断手脚筋罢了。”

只不过,挑断手脚筋?

苏晴感到那股蚂蚁啃噬般的麻意从手脚一下就蹿上了头皮,她仿佛感同身受一样浑身都痛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看哪里,眼里也没有个焦距,可喉咙里似乎也塞满了呕吐物,逼迫着她说话。她斟酌着,斟酌着,极小心地开口:“可是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他们就没法活着走出大山了,仙人们慈悲,不如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戚礼北不善的挑起眉毛,“你可是对我们戚家不满?”

对方以家世压人,唐久的汗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抱拳道:“唐某和苏姑娘都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何必脏了手,不如交由我们处理?”

戚礼北却和苏晴杠上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唐久心急如焚,却不知如何是好。

苏晴体会不到他的焦急,只隐隐觉得不对,她摇头,“只是入学考试前,剑宗长老说不得互相残害,随意伤人。”

戚礼北笑了,他抱剑道,“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们会怕天下剑宗?所以特意拿出来压我们?”

“可惜你打错主意,不过区区一剑宗!”

话毕,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手持剑动,行云流水地挽上几个剑花。白色的剑气蒸腾而上,冲着王五儿绞去,在他们手脚处炸开一朵朵血花。

一切都发生太快。

苏晴反应不过来,直到一道剑气卷着血迹擦过她的脸——

她伸手摸去,映入眼底的,分明是那颤抖的血。

猩红的,温热的血!

不可理喻!

苏晴难以想象,在古代失去手脚和失去生命有什么区别?就算王五儿他们能活着走出天下剑山,也没法劳动,而没法劳动,就等于没法活着。

可是就算她有满腔的道理可以说,但面对戚礼北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下一个可能就是她!

可能是秀芙,可能是朱杏儿!

戚礼北满意地看她闭上了嘴。剑尖一抖,那血迹便滚落在地,消失不见,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晴的手哆嗦着,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秀芙用力捏紧了她的手,她的同样颤抖着,手心处一把的冷汗。

也许是看在唐家微不足道的面子,但可能更多的是懒得起冲突,戚家人并没有和苏晴计较,很快就离开了。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众人的心才落回原处。

朱杏儿面色苍白地说:“这人也太过歹毒,下刀子是一点都不留情!”

唐宇后怕道:“你可以说得再大声点,看他们回不回来砍你!”

朱杏儿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秀芙皱眉:“他们怎么办?我们得帮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王五儿一伙人。他们躺在地上,不像人类了,而是七横八错的肢体,蜿蜒的血迹将身上的土地都染红了。

唐宇嚷嚷道:“本来也是他们使坏在先,也算活该”

苏晴理解不了,“那倒也不用把命给赔上,他们最多也只是绑了你,也没杀你吧。如果他们有杀心,我们就不会逃出来了。”

这倒也是。

唐宇摸了摸鼻子,梗着脖子,“你冲我说这些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刚刚戚家人在时,你怎么不说?”

苏晴被噎住了。

不说,当然是因为不敢说。

唐久叹了口气,温声道,“没事的,天下剑宗会来人接应的,整场考试都在他们的视线下。我听我家中长老说,至少在选徒仪式上,从未出现过严重的人员伤亡。”

苏晴等人上前,准备帮王五儿他们包扎下,至少让他们在剑宗来人前不至于流血而亡。

等他们走近了,苏晴才发现他们身边竟贴着一张金色的符纸。

唐久一看就知道了,“静音符。”

怪不得,连惨叫都没发出来。

这群人早已出气少进气多了,苏晴心惊胆跳,强忍着用粗布裹好了他们的手脚。剑气造成的伤口看起来平整,实则内里都是溃烂的,极为强横。

唐宇念叨道。“不愧是戚家,这个年纪就修炼出了剑气。还是剑气好啊,没有灵气也能用。”

朱杏儿给王六儿翻了个面,让她呼吸顺畅些。这个可怜的孩子,意识都快没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喊娘。

怪可怜的。

朱杏儿拔下她那只簪子,又把那对银耳坠子塞回她的衣服里,“回去找个好大夫好好看看吧。”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众人找回自己的行李和玉牌,绑在身上继续上路。

苏晴接受了唐久的邀请,三人决定跟着唐家人先走一路。

人多总是安全些的。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不安,还有些害怕。

秀芙的脸色也很不好。

但她自觉自己是个姐姐,不能让妹妹们看出来。

朱杏儿反倒是她们三人中情绪最正常的,不仅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秀芙怕她有事藏在心里,半夜发出热来。

朱杏儿却说:“我虽年纪小。但也看过庄户们如何对付贼,衙门怎么当街打杀犯人。我都是见识过的,这点吓不住我。更何况也是王五儿先冲撞了贵人,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惹事就不会有事。”

苏晴:古代真危险。

经过这一插科打诨,她心情倒是好些了。

但是,很快她的心情就又坏了下去。

她们一段路程后,竟又遇见了戚礼北。

他对唐久说道,“借我们几个人?”

说着,他就指着秀芙说,“那个就行。”

秀芙脸色立马变了。

苏晴上前一步,半个身子挡住她,“你借人做什么?”

唐久又开始流汗:“戚兄借人何用?”

戚礼北不耐烦地掀起眼皮,冷笑道:“怎么这幅表情,我们戚家又不吃人。忘了谁救了你们?”

“戚家来请,你便是不来也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