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榆

“洛神,那是谁啊?”上了球场,对面三班的学生和洛白榆他们也玩得不错,看向于晚,忍不住问道。

“救命恩人。”洛白榆手里拍着球,看着对面的篮筐,平声回道。

“哦哦。”见洛白榆不想多说的样子,对面也没有再问。

洛白榆他们在打球,观赛台上时不时传来沸反盈天的欢呼声。

于晚就坐在球员席刷了一节课的物理题,偶尔抬头看向球场,一群alpha之中,于晚总能第一眼找到洛白榆。

不怪他有众多迷妹迷弟,他确实是最出众的一个alpha。一片落叶飘到书上,又随着书页翻转落到地面。

特A班是物理实验班,也是物理竞赛班,班里的学生都要参加明年的物理竞赛,因此物理学习难度要比其他班高不少,附中除了物理竞赛班,还有化学、生物等其他竞赛班,名字以B、C往下排列。

于晚手里的是一本中等难度的物理竞赛题册,她刷题的速度极快,有些只是过一眼写一个答案。如果有人注意到她刷题的速度和答案的正确率,可以很轻易发现这根本与她平时的成绩不符。

不知不觉中一节课就过去了,alpha们身上都升腾着热气,手里抱着球下场休整,准备回班。埋头学习的于晚直到他们靠近才察觉。

于晚合上书乖巧地站起身,方便他们拿东西。

他们间或看于晚一眼,但也不是好奇的眼神,大概是已经知道这是洛白榆的救命恩人,只是确认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可惜于晚戴着口罩。

于晚跟在洛白榆他们后面回了班,迎着班里同学讶异又好奇的神色,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

但大家都和她不熟,没人敢过来打听。

事实上,在此之前,根本没人注意到班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上课铃响起,大家也纷纷收回视线。

课上噩耗传来,明后两天月考,也没人有多余心思打听了。

月考本来是要按成绩排名分班考试,但特A班有一门独有的物理竞赛考试卷,就被排除在外,学生都在自己班考试。

熬过一上午的语文数学,下午一到班,于晚却迎来了意外来客。一个omega女生,手里拿着一封情书,惴惴不安地拦住她。

“同学,可不可以帮我把这封信给你们班的洛白榆?”女生羞涩又胆怯。

于晚思考了三秒钟,隔着门望进班里,见洛白榆正在桌子上趴着,便回道:“他现在在班里,我帮你叫他出来。”

“啊?啊!不用了不用了。”女生连忙摆手拒绝,“你帮我给他就可以了。谢谢谢谢。”

说着也不等于晚回应,将信塞进她怀里就一溜烟跑了,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于晚没有料到女生会这样做,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却慢了一步。只能皱眉拿起怀里的信,粉粉嫩嫩的,信封上还画着一个爱心。

进了班里,她走到洛白榆座位旁,对方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左臂支在额前,右手手指骨节分明,扣在头上,用来挡光,左手搭在桌子上环着半张脸,垫着下巴。

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抓紧时间还能休息一会儿。

于晚垂眸看着洛白榆脑后翘起的呆毛,曲起的中指紧贴桌面,准备敲桌子,又慢慢收了回去,她拿着信回了自己的座位,随手将信夹进不知道哪本书里,也趴在桌子上合眼休息。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刚考完试的班里热闹得像菜市场,有人叽叽喳喳哀叹自己又没考好;有人面带不屑说这次的题简单极了。

这些都和于晚无关,她掏出书准备刷题,一封粉色的信掉到地上。

她疑惑地捡起来,盯着封面上的爱心,才想起这是要给洛白榆的东西。

她拿着信径直走向洛白榆。

“洛神,完了,”高义皱着脸苦丧道,“竞赛卷我后面好几道大题不会做,全瞎写的。”

“好几道是几道?”应樊渊嗤笑一声,“不会是一道吧。”

“两道。”高义眯着眼睛,丧着脸,翘起两根手指。

应樊渊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也两道,大家都两道。你担心个屁。”

“洛神你几道?”高义没有理他,只是眼神急切,紧紧盯着洛白榆。

“一道,最后一道一小问,没时间写了。”

洛白榆一脚撑在地上,一只脚闲散地搭在桌下横杠上,四个凳腿跷起两个,手里转着笔,舒展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嘴角含着一点内敛的笑意,像是怕打击到他,却又露出几分潇洒恣肆。

“唉,完了,完了,和洛神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诶,于晚?!”高义正对着于晚过来的方向,率先看到她。

于晚朝他点了点头,走到洛白榆座位旁,将手里的信递给他。

“有人要我给你。”

洛白榆没有接下,他拧着眉凝视着于晚手里的信,黑沉沉的眸子泛起厌烦和不耐,不知道在想什么。

“呦,情书。谁的?”高义从于晚手中把信抽走,左右翻面看了看。

“不认识。”于晚语气无波。

“估计你是洛白榆救命恩人的事情传出去了。”应樊渊坐在另一边,看着高义手里的信道。

“恩?”

高义从善如流道:“洛白榆他从不收情书,所以找上你了呗。想看看你这位救命恩人给的他会不会收。”

“也不是从不收,我记得他初中的时候还会收来着。”应樊渊温和地笑了笑,他从小和洛白榆一起长大,知道得更多一些。

“那后来怎么不收了?”高义转头看向应樊渊,压不住地好奇。

应樊渊没继续说,而是瞅向洛白榆,刚刚转着的笔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他看着于晚手里信,像是在思考。

洛白榆注意到应樊渊的视线,淡而不厌地回望一眼。

见他面色没什么变化,应樊渊扶了扶眼镜,才继续顺着话茬开口,“他那会儿心软,觉得当面拒绝伤omega面子,不仅收,还每封都认真读完,然后给人家回信拒绝,写得那是情真意切,说自己根本不了解对方,不喜欢对方,说自己只想学习,还劝对方也认真学习。”

“喜欢他的omega见此都给他写情书,一人一封嘛,总有写完的时候,白榆他也不太介意,就一边烦躁怎么这么多信需要回,一边认认真真写回信;我劝他直接扔垃圾桶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人家,当时他还和我说,每一封信都是某一个人的喜欢,把喜欢扔进垃圾桶多不好。”

“说什么,都是大家的心意,他认真拒绝了就好;后来他越回越多,才发现有人都被拒绝了还连续不断地一直给他写情书,甚至私底下比谁收到的回信多,这才不收了。之后就算有人偷偷放他桌柜里,也会被他找到人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恩,确实心软。”不知道为什么,于晚越听越想笑,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当年洛白榆是如何一边忍着心烦一边回信了。

“所以,这信你收不收。”于晚眼眉一挑,手里的粉色信封在洛白榆面前摇了摇,微笑道。

洛白榆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伸出手准备接过。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事情,不该麻烦于晚。

倒是于晚见此迅速收回了拿着信的手,她看着洛白榆压抑着絮烦投来困惑的目光,勾了勾唇,“不想收就不收,你也不想要,写它的主人也不要,无主之物,不如归我。我不嫌弃。”

不嫌弃解决掉这封信。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细软乌黑的发丝拂过眉梢眼际,洛白榆沉声道。

于晚:“你确定?”

洛白榆轻轻点了点下巴:“恩。”

拒绝还是应该当事人亲自去拒绝。

“那好。”于晚将信轻轻放在洛白榆桌子上,眼眸半敛,意味不明。

于晚不认识写信的人,要还信洛白榆只能自己去查。就算查了监控知道那个女生的样子,但全校学生加起来能有六七千,要找到人也没那么快。

在此期间,陆陆续续又有人找上了于晚让她帮忙递情书,有些还好,见于晚拒绝了,就乖乖拿着信走了,但大部分见于晚拒绝都是扔给她就跑,放地上,放窗台,甚至有的情书被扔到于晚身上,因于晚并没有接而径直落到地上,但它的主人也不管,反正就是让于晚送给洛白榆。

而于晚只是无言地、静默地,将那些信收起。

——

月考成绩下来,洛白榆依旧是年级第一,于晚看着成绩单上最顶的名字,一转视线从最下面慢慢往上滑,全班四十三个学生,于晚倒数十一,这次题的偏基础,分数咬得很紧,不怎么好控分,因此有一点失误,她成绩直接下滑到了老师关注的重点地段,可能要被老师叫办公室。

“于晚,这次怎么回事啊,平时一直很稳啊,是心态不好啦?还是觉得题难?平时不要总是刷高难度题,要注意基础……”

物理办公室,老李正在训话。于晚伫立一旁,悄悄踮脚,站得时间有点长,脚有点麻了。

洛白榆也在办公室里,作为班长,被老李临时拉过来干活,站在打印机旁整理新印出来的试卷。

“老师,弄好了。”

“诶,好好,麻烦班长了,回班去吧。于晚,来我们看看这次的卷子……”

又过了十几分钟,“好了,回去吧,别灰心,下次努力啊,回班顺便给我把李儒玉叫过来,他这次也考得不行。”

“好的,老师。”

走出办公室,合上门,于晚扭了扭僵住的脖子,一转头看见在门口等着的洛白榆。

以为他是找老师有事,于晚移步让开门口的位置。

却见洛白榆纹丝不动,眉峰蹙着,定定地望着她,“需要帮忙吗?”

于晚疑惑:“嗯?”

“我是年级第一,成绩应该算不错,可以辅导你。”

于晚歪了歪头:“报恩?”

“算是。”洛白榆不置可否。

“不用了。”于晚微笑拒绝,她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倒也不必给自己徒增麻烦,“但还是谢谢了。”

听到于晚拒绝,洛白榆的神情短暂停滞了一下,像是没有料到她会拒绝。

于晚嘴角微牵,像是笑了一下,“勤能补拙,我这种学生全靠刷题,不像你,所以你的辅导也不一定有用。”

走廊生冷的灯光照在于晚身上,清清楚楚地让洛白榆看到于晚脸上的无奈和隐藏的沮丧,他想起她在班里一直在学习,不论别人在干什么,她总是低头看书,手里拿着笔,即使是在上体育课,她也一直在学习。有时不得不承认天赋总是上帝给某些人的偏爱。

洛白榆陡然沉默下去。

于晚缓了语气,面容又变得寡淡而安静,像是早已妥协,但也不气馁,“要一起回去吗?”

“我找老师有事。”洛白榆嗓子无端梗了一下,看着于晚道。

“那我先回去了。”

“恩。”

看着于晚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道拐角,洛白榆回身敲响了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