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侠女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柄缠着琉璃碎玉的长剑凌空而起,与雷霆刀撞击出龙吟凤哕之声。
恰巧赶上了雷霆刀劈向黑衣侠士的最后一刻。
那是一双修长如兰的手,指尖如笋,纤细而白皙。指节上并没有因长年习武而刻上厚茧,它们看起来太无辜。
而就是这双手的主人,一身粉色绡纱,俏立在黑衣侠客身前,丝毫不畏骤然发难的壮汉。
"这是谁家养的舞姬,没有一点眼力见!"
龚居仁只当是自己轻敌,眯眼啐了一口。
只见那女子也不恼,双手持剑再起势,杏眼直盯着壮汉的动作,一点也不敢懈怠。
【已发起挑战】
【今日见义勇为:3/3】
茶楼里的看客们议论纷纷。
虽说江湖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千万不要小看老人、女人和小孩。
但这多管闲事的女子一身粉色绡纱,流云发髻,眉目如画,再加上她拿的那对看起来不过是舞坊所用的华丽长剑,实在不像是艺高人大胆。
那女子道:"不过是提了一嘴'陆大侠',莫非雷霆刀就只有这点胸襟?"
龚居仁怒极反笑,一手举刀扛在肩上,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这小美人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看在你不懂规矩的份上,大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别多管闲事!"
女子——也就是三娘,闻言紧蹙柳眉,直冲冲挥剑迎面而上。
龚居仁扭了扭脖子,也举刀向她横劈过去,剑气相撞冲倒周身的长桌短凳,看客们已离得远远的生怕被误伤。
雷霆刀不愧是雷霆刀,架势大开大合,蛮横直冲,逼得三娘连连退步作挡,只能不停地绕身,以轻巧的步法牵制。
【使用技能:婆娑步】
对战的小boss等级比她高,玩家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龚居仁】的攻击规律,技能键被按得啪啪不停。
【HP-5】
【HP-5】
【HP-3】
【您已轻伤】
角色号躲得再灵活也难免被攻击范围的余波伤到,眼见粉衣小人的血条缩短一小截,玩家强忍着使用耗蓝技能的冲动,耐心等待蓝条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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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女子看似徒有其表,却还是有点真功夫傍身。
龚居仁的脸色越来越沉,额角开始沁汗,挥刀的手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有力。
对方被他的雷霆刀砍中了几处,鲜血直流,却一点也不卸力减速,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偶,灵巧变换着,时不时在他转身之际挥剑,惹得人心烦意乱。
"喝——!!受死吧!!"
龚居仁汇起全身内力愤然一击,可兵器相撞的铿锵声却未如意料般响起,他的刀劈入茶楼的柱上,身形踉跄着向前撞去。
【使用大技能:剑气长江】
女子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唔!!"
剑刃入肉,轻轻一割,钻心的疼痛向四肢蔓延。
视野天旋地转,他艰难地睁眼,只见方才消失的女人侧身抽剑,血珠沿着剑刃蜿蜒滴落。微不可见地朝他笑了一下。
四肢轻飘飘,脖颈处好似被灌入冷风。
不远处,他的身体朝墙面跪倒,可分明是背对着他的姿势,他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后背呢?
龚居仁想,原来他的头被割掉了。
没有人看清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也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剑的。
只知道她再次出现时,"雷霆刀"已尸首分离。
粉衣女子站在跪倒的龚居仁身前,绡纱染血,衣料在方才的战斗中破开了几处,腰腹上的刀伤也未动摇她的身影。
她的面容依旧俏丽,只是溅上血迹的侧颊和依旧看似无辜可爱的眼眸,无端让人脊背发冷。
【今日任务已全部完成】
【达成成就:我是红领巾】
三娘笑得眉眼弯弯,弯身扶起被龚居仁发难的黑衣侠客,声音清亮悦耳:"这位大侠,看你对陆小凤这么感兴趣,应该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吧?"
"我救了你,想问些问题应该不过分吧?"
黑衣侠士颤颤巍巍地站好,片刻不敢耽误。
"请....请女侠开口,在下定知无不言!!"
【你友善地问:"你知不知道陆小凤现在在哪里?"】
【黑衣侠士思考片刻,摇头道:"陆大侠行踪不定。"】
【你又问:"那他通常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黑衣侠士道:"赌坊、花楼、酒馆,都是陆大侠常逗留的地方。"】
【黑衣侠士道:"在下不过一介无名小卒,知道的也不多。若女侠想要准确的消息,不如去问大智大通。"】
大智大通......
玩家暗忖。
听起来像是什么情报贩子的名号。虽然目前掌握的消息还不多,但总算是有了方向。
那就去向收留自己的npc请辞,然后找大智大通吧。
粉衣侠女向他抱拳道谢,便飞身跳出茶楼,在众人眼里消失。
"好利落的轻功!"
方才安静的众人不由得惊声低呼。
"江湖中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清丽脱俗,剑如长虹.....怕是那峨眉四秀也不及啊。"
"看起来也不过是舞姬之流,却不想.....真是人才辈出。"
"雷霆刀.....就这么死了?"
"那女侠最好今日就离开沧州城,不然定会被龚家人纠缠。"
龚居仁的尸体依然在淌血,头颅骨碌碌滚在墙角边,双目瞪圆,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夺去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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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
青年端坐在案前抚琴。
"姑娘今日早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清韵悦耳的琴音骤停,室内归为平静,只是这平静的表象下仿佛胀满了沉沉压力。
压得汇报后的小厮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青年垂眸,琴弦还在战栗,摩挲着已经停止拨弦的指腹,带起浅浅痒意。
"我知道了,下去吧。"
声音清冽平稳,却吓得小厮连忙俯身行礼,连滚带爬逃出琴室雅间。
本月已经换了三波下人,他作为月初入府的那其中之一,侥幸撑到了月末,自然非常惜命。
一想起公子漠然萧索的眼神,他就鸡皮疙瘩浑身。
也只有在姑娘面前........
云止玉将古琴推入匣中,方才那小厮六神无主的狼狈样又浮现在脑中,烦得他抬手按着眉梢,杀意依旧在心口汹涌。
不行......近日"赎身回乡"的下人太多,恐怕三娘起了疑心。
在外人眼里,他总是一袭青衣,面容斯文秀气,嘴角时常勾起,亲切柔和地笑着。
事实上,他与三娘初遇时,脸上也是这副具有十足欺骗性的表情。
那日大雨滂沱,他刚杀了几个没眼色的侍女,正借着"赏雨"的由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那股萦绕在鼻间的血腥味被冲淡,泥土质朴的气味被雨滴激荡起,心中的暴躁因此稍有缓和。
正恍神间,几条鱼突然出现在视线中,扑闪着尾巴向远处弹跳走。
云止玉抬眸看去,少女呆滞惊愕的神色映入眼帘,她浑身湿透了,绡纱贴在身上,水珠顺着发髻滴滴落下。
像只被淋透的小鸟,正不甘心地怨怼着逃走的猎物。
本以为不过是个乐子,放在笼子里呆三天就厌烦了。
却未曾想到.......
他一手支起,指尖揉弄着额角,动作随意,却难掩贵气风流。
衣袖随着动作向下滑落,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肤色如瓷器般细腻白皙,青筋如蜿蜒的溪流延伸入袖中。
可惜美玉有瑕。
小臂内侧布满了狰狞鼓起的伤疤,有几处仍在泛红,分明是不久前新增的。
云止玉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揉着额角的手下移,手背抵着唇,撩人的轻笑声从指缝溢出。
他微微下垂的眼尾染上薄红,给这隽逸的眉目增添几分艳色。
正如一株兰,被人揉弄着叶子,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