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邪道
是幻境类的术法。
白雾乍起的瞬间,凌清秋就意识到敌人的招数。但他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抚上长清剑鞘,静静的等待着。
面前景色陡然变化。
“我要吃那只惑心鸟!”少年时期的枕苏气鼓鼓地指着天空上盘旋的大鸟,“它把我的头发弄断了!”
这是二人被孟独晴丢进秘境不久后发生的事。
身形同样小了一号的凌清秋默默移动,一剑便断开了惑心鸟遮天蔽日的翅膀,又穿透了它的喉咙,结束了它的鸟命,十分熟练地处理起坠落的猎物。
小枕苏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她在周围拿灵石做阵眼,布置了一个颇为复杂的防御阵法,提着裙子看凌清秋处理午饭。
“这只鸟真讨厌,我的头发留了好久。”
“嗯。”凌清秋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处理惑心鸟的内脏——枕苏从不吃牲畜的内脏。再用长清剑熟练地把惑心鸟的表皮划出几道,用削减的树枝穿了肉放好,下面升起火来,算着时间翻面。不多时,诱人的香味与金黄的表皮便已成型。
若是旁人看到神剑长清用来划鱼削枝,定要大跌眼镜,直呼暴殄天物。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小枕苏接过烤的喷香的鸟腿,心满意足地开始进食。凌清秋又把比较大的胸膛部分分成几块继续烤:“师父说,要在这里待到他放我们出来。”
“说是为了锻炼实战,我看就是躲清闲去了。”小枕苏捧着鸟腿嚼嚼嚼,腮帮子一直没闲着,半天才下去一半。二人还没到筑基,并未辟谷。凌清秋想着她的饭量,默默地把剩下的肉收进储物袋。惑心鸟体型大,就算对于两个不到八岁、正在生长期的小孩子,余下的肉也完全够下一顿的量。
“师父每三天都会来和我们对战的。”小凌清秋收剑入鞘,为师父辩解。
“那明明是挨打吧,好不爽。”小枕苏眼睛亮亮的,“虽然这次只是师父的虚影分身,下一次,我一定要让师父拿出真正的实力和我对战!”
吃饭,打妖兽,冥想修行,挨打,反思,吃饭,打妖兽,冥想修行,挨打……
明明是再枯燥不过的过程,凌清秋却感到无比安心。景色变换,他看到小枕苏遇到打不过的妖兽,眉头皱着,显得特别委屈,又像是突然看到了他,把月白剑随手一丢,招手唤他过去。
凌清秋迈步抬手,长清剑前指,剑势锋冽如虹,硬生生破开了眼前的景象。
“不可能……没有杀气,没有预警,你明明没有任何怀疑的反应,为什么……”嘶哑的声音自虚空传来,离凌清秋只有寸步的尖锐骨指也随之消散,却没有吸引到凌清秋太多的注意力。
“你的幻境很逼真,但你还是不太了解剑修”凌清秋转身横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渐渐消失的红袍幻影,“一个剑修,不论处在任何境地,也不会放下他手中的剑。而且……”
“师妹不会让我过去的。”
她会选择独自战胜一切。
“你在发什么呆啊。”凌清秋从回忆中脱离开,枕苏正擦拭着月白剑。
“没什么,我在想……”凌清秋看了看树上还在垂死挣扎的红袍人,“我们要怎么处置他?”
枕苏打开传音玉碟,给此地的执法堂发了条消息,抬起剑鞘准备让这红袍人物理昏迷。哪知红袍人桀桀一笑,众人面前瞬间闪过一道白光。白光消失时,那红袍人竟然凭空消失在原地。
而一张被撕成两半的传送符,也顺着风飘飘然到了地上。
“小贼!竟然偷藏传送符!”余镜台先是谴责了红袍人偷跑的行径,又对红袍人藏宝技术表示肯定,并在树后又找到了一张完好的传送符。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他吹吹上面的尘土,转头就塞进了自己的小金库内。
“无事,他受的伤不轻,短时间内也无法作恶。”枕苏接过凌清秋递来的绢布,擦了擦月白剑,“我们在路上耽误的时间有些多了,如今应尽快赶往南区为好。”
“手拿把掐。”余镜台自信甩头,让众人站在一起,“我下山前,师父特地给了我一些死贵死贵的传送符,只要半个时辰,保证马上就到诶嘿嘿。”
说着,他从芥子袋内翻出一张传送符,自信一撕。
众人齐刷刷出现在一个山窝内。
几人还未落地,空中数道紫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几人穿插奔来。
“避开!”枕苏剑尖在地上斜着一点,借力躲开紫光一道,还有余力拉住黎萤,步法轻盈地贴在一块山石后。
余镜台在千钧一发之际,右脚踩到一石子,在凄厉的尖叫声中躲开了两道紫光,创造拿脸刹车的壮举,看的黎萤面露同情。
脸朝下的余镜台抬手一抹,手上是沙土与血迹的混合物,他白眼一翻,给自己加了个金钟罩躺尸摆烂。
头铁小子凌清秋选择直接正面硬抗。
那紫光遇到长清剑,想象中被扫开的情况没有发生,而是视其无物一般略过剑锋,贴着凌清秋的眼角打到地上。
但这道紫光并没有消散,而是分出一道,向余镜台冲去。奇怪的是,余镜台防御力点满的金钟罩在与紫光接触的瞬间并没有阻挡住它,反而悄无声息地融化,让紫光毫无阻碍的射到余镜台裸露的手臂上。
枕苏环顾四周,几乎不费任何精力地找到阵眼。她向上抛起一颗灵石,双手结印,一圈阵法以她为中心朝中间扩散;凌清秋同时举剑下劈,凌厉的剑气伴着阵法疾驰而去。
好巧不巧,余镜台倒地的地方就是阵眼附近,在他又一波的尖叫声中,锐利地剑气接触到他的发丝时瞬间泯灭消失,并带走了余镜台的一根呆毛,枕苏的阵法随后蔓延至此,紫光消散,露出周围的山丘。
本次对战,除了余镜台损失呆毛一根外,毫无伤亡。
“凌呆呆!!!我的头发!!!”余镜台双手抱头在地上扭曲,对方却丝毫没有get到他的崩溃,而是疑惑地捏捏手心。
“我的灵力,没有了。”
枕苏差点被他一句话噎过去。她连忙拉过凌清秋的右手,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让灵力探入游走。
凌清秋没有丝毫抵抗,任凭枕苏的灵力不算温柔地在他身中游走。二人离得近了,凌清秋能闻到自家师妹今日换的茉莉香粉味。
“你的灵力是被封住了,是因为这个阵法的问题。”枕苏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眼中神色不明。
“此阵应该为‘封灵阵’,但更像是记载在古籍里未经传承的初始阵法。一般的封灵阵,只要身在阵中,灵力就会逐渐被封,阵散灵归。此阵却必须被那诡异紫光打中,但灵力不会随着阵解而回归。”
修真界阵修人均卷王,阵法更新速度更是越来越快,破绽这么大的初版阵法,枕苏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场版。
要么布阵的人愚钝非常,只会这种初版阵法;要么就是在布阵的时候,只有这种阵法。
众人四周皆是山丘,座座高耸不见尖顶,牢牢把他们困在这块罕见的平地上,一看就是在西北地区的地貌。枕苏绕着平地转了一圈,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这阵法应该已布下有百年之久。”
余镜台手掌张开又握上,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的灵力也被封住无法调用,也学着枕苏有模有样地绕着平地转了一圈,然后被黎萤赏了一个友情破颜拳。
“死和尚,你这是带的什么路!”
“我冤枉!”余镜台捂脸叫屈,“我明明是要向南走,谁知道到了这里!”
“小余。”枕苏一语破案,“有没有可能,是你用错了符?”
“嗯?”余镜台看着手中已经是皱巴巴两半的传送符,左看右看,发现自己拿的是刚才那个红袍人落下的战利品。
余镜台:红袍贼人害我!
然后他又被黎萤照着屁股踹了一脚。
“师兄,你和小余的灵力虽然被封,应该会在五日之内解开封印。”枕苏收回手,“不然我们就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休整几天,待师兄恢复后,再加急赶路。”
“听见没,死和尚,你今天在那顶上睡。”黎萤狞笑,一手抓着余镜台的衣领,一手指指一眼忘不见顶的山丘。
“我们就不能民主一点吗。”余镜台仰头上看,却被毒辣的阳光刺到了眼睛。他用手一左一右捂住脸,卑微求饶。
“当然。”黎萤笑的格外甜美,“你是要我左边这个超级无敌高山顶,还是要我右边这个浑身带刺的小山丘?”
余镜台一瞥,一个像刺猬一样浑身是刺的山丘映入眼帘,论谁来看都得感慨一句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
“这里不太安全。”枕苏言简意赅,“我们出去看看。”
“可是枕姐,我们要是从上面出去,我的灵力被封了……”余镜台右手四指并紧,与大拇指触碰又分开,一张一合,“难不成,我们要爬出去吗。”
枕苏只是笑了笑,右臂抬起,食指前指,一直在腰间默默无闻的月白剑“嗖”地出鞘。
于是,几人看着这把格外漂亮的剑像电钻一样高速旋转,在坚硬无比的山石之间硬生生地钻出一条道来,剑风的余威落后剑锋几分,顺便削没了周围的碎石。短短几分钟,那把看着像装饰品的大杀器就从尽头回到了主人身边,乖乖入了剑鞘。
月白归来时带回的风吹在其余三人脸上,有意无意地吹了余镜台一脸土。
凌清秋:师妹好厉害。
余镜台:我有一种被装了一脸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黎萤:不是你的错觉,我也被装到了,但是苏苏好帅,喜欢。
一行人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像排队一样走出了这条格外漫长的道路。在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余镜台简直喜极而泣。
他快要被通道里的蚊子咬死了!
“那里有个山洞,我们去里面休息吧。”黎萤眼尖,率先跳了上去。这是个规模不小的山洞,周围是长满了一种遍布尖刺的紫红色藤条,看起来十分吓人。
但四个皮糙肉厚的修真者为了露出洞口通风,使用无情铁手扯下数条,这些长相吓人的藤条也只能落得个在地上吃灰的下场。
四个人围成一圈,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十分平静的度过了一个晚上。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