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人聚

出乎意料的,余镜台幻想中方舟被抽开的情形并未出现。在紫布与方舟接触的一瞬间,方舟外展开一层淡黄色的光罩,表面有水波一样的纹路流淌,在扭转紫布运动轨迹的同时卸掉了攻击力道。

“你这眼又小又瞎,只是劣质的装饰品吗?”沈岸单眉轻挑,食指前抬,极具嘲讽意味的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无辜,“也敢劫玄春门的方舟。”

寇三爷闻言非但不惧,反而仰天大笑:“小毛孩,你爷爷我在这几十年也不是被吓大的。你说这是玄春门的方舟,可这上面根本没有门派标识,你唬错人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示威似的拍拍胸口。哪想面前大鱼上的小辈你说你的我论我的,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黎萤在前面和沈岸窃窃私语:“你这方舟上葫芦这么大一个他看不见吗?”

沈岸摊手:“玄春门的门派标识是金镶玉葫芦,这个是我自己的,没镶金。”

余镜台自顾自地碎碎念:“这家伙的嘴这么毒吗?”

温润贵公子的人设完全崩掉了欸。

宓观鱼和枕苏相视一笑,勾的余镜台心痒痒,使出百般花样求解答。

枕苏有心卖关子:“种其因者,须食其果。”

宓观鱼给余镜台递了个眼神。

著名写手余镜台秒懂。

世间有句老话。

打扰小情侣相处是要遭报应的!

寇三爷见面前大鱼非但不积极给钱,还大胆当着正主的面蛐蛐人,随即振臂一呼,大群小弟呜呜泱泱就要去围攻面前方舟。

对此情况,家财万贯的沈岸少爷有四字评价。

“一群废物。”

根本不用方舟上的几人出手,在这群劫空爷围上来的一瞬间,方舟外侧冒出一股柔柔的白色护罩,看似鸡肋无比,实则十分阴逼。

这层白色的护罩把劫道者的衣服融了个干干净净。

只给他们留了条裤衩用来遮羞。

在他们下意识遮挡身体的同时,那护罩瞬间破裂,无数银针自护罩后爆起,生生逼的这群人倒回那紫布内。

下一刻,方舟突然加速,一瞬间就跑了个没影,那紫布竟也跟了上去。这一跟不要紧,布上站着的众人被迫转成了高速陀螺,还是从天而降那种。

一块灵石不偏不倚地落在空中稳住身形的寇三爷手里,空中还有沈岸少爷气死人不偿命的尾音。

“看在你这法器的份上,少爷赏你灵石治治脑子。”

寇三爷这些人的结局尚未知晓,只是那修真小报上突然报道,有一群修士貌似走火入魔,竟在山野间裸奔行走,十分不雅,素质低下。为首那人肥头大耳,看见葫芦状的东西就大叫。一时间,引得修真界各路闲人纷纷持各式葫芦奔赴打卡,带动了当地葫芦制品的产业发展。

这些都是后话,而一切的罪魁魁首正拿着那紫布端详,寻思能不能融了做顶发冠的沈岸,心安理得接受着余镜台的大拇指夸奖。

“砂仁猪心,阴人无形,我余镜台心服口服。”

在真土豪沈岸大少爷的赞助下,方舟不记消耗全力以赴地赶路,让长达半月的日程缩短到了三天。

月明如水。

“小余。”

少女的声音在月光下更显空灵。余镜台不知为何正在甲板上盘膝而坐,闻言转头,枕苏和宓观鱼就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枕姐?”

枕苏双手掐诀,一道白光跃于方舟之上。

余镜台认出这是一种隔绝声音的法门。

“月色正好,适合来一场友好交流。”沈岸又换了一个一看就很贵的骚包发冠,自来熟地挨着余镜台坐下。

“道友认为,恶人该不该受他应有的报应?”

“当然应该。”余镜台感到一丝不妙。

“若是有人要取你性命,你要不要反击?”

“当、当然要啊。”余镜台的小动物预警雷达滴滴作响。

“我知晓道友无法对敌人出手而深受其害。”沈岸笑的更加温和,手上凭空多出数枚长短不一的银针,在澄澈月光下闪着闪闪寒光,“我认为,余道友这是有不太严重的心理问题,不如让我来给余道友针灸一番,改善一下症状。看在黎萤的面子上,价钱打半折哦。”

“不用了谢谢你是个好人。”余镜台实动然拒。

还有,要是那些针扎在身上后真的不会让自己重开吗?

“鲲鹏台每一次举行约半年之久,各路仙家皆有保护,保证不出人命。”枕苏坐到另一边,“若是鲲鹏扶摇结束后还要接着入世,我们几个不会分开。虽说你这问题有些严重,但我们还不至于护不住你。”

“顺便说一下,我也突破金丹了,半年后的游历带上我哦。”宓观鱼摸摸不知何时窜到她身旁的黎萤,“琴修可是香饽饽,你们可是赚到了。”

凌清秋面瘫一样的脸上是罕见的认真。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右手放在了剑柄上。下一瞬,一道剑意直冲云天,长清剑罕见的出鞘,爆发出让人惊惧的骇意。

“我会变得更厉害的。”

黎萤伸掌“啪”地一下拍到余镜台的头上:“拜托别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啦,那天以后你都不和我抢包子吃了,怪渗人的。”

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方舟上,像是给众人蒙上了一层银纱。

闪亮柔软的不可思议。

别逼自己太紧了。

恐惧无法克服的阴影和过去也无所谓。

我们是可以依赖的朋友。

我们超级可靠哦。

“什么嘛……”余镜台觉得这些人大晚上不睡觉做这些好像开屏的动作简直莫名其妙,搞得他也有点莫名其妙的奇怪。

心脏好像被泡在了可乐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还有一点不知所措的甜穿过喉咙,齁的眼睛酸酸的。

“——别小看我啊。”余镜台自信挑眉,语气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哽咽。

“我可是‘修真界第一盾’。”

“你们才是赚到大的了!”

这种不论身处何种情境,不论行为成效的大小,不论迈向未来的路径如何,总有一群人守候着自己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他一个异世孤魂身临此处,飘飘荡荡无所归处,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孤独,也幻想过未来会不会有一天自己能找到在世间的锚点。

幸运的是,余镜台遇到他们的时间足够早。

如果有人在身后可做磅礴山海,那么任性一下也是没关系的吧。

一群笨蛋。

一天后,方舟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玄春门。玄春门总部坐落在南区最繁华的青溪城,在堪称寸土寸金的中心建起连绵的围墙,就连深受收藏家喜爱的落花石,也只配当做墙内的地板。开在各地的玄春分部里的装潢就已经很夸张,更别说总部。玄春门好像极其注重对称和平衡,一眼望去,每一处都像是艺术品,充满着艺术与金钱的气息。

“你这里缺不缺人打下手,我能走个后门应聘吗?”真-苦修-佛门余镜台跃跃欲试,好像下一步就能抱住沈岸的大腿。

“我这里缺个试针的药人你有没有兴趣?”沈岸又换了一个金色的发冠,两边垂落下银白的丝质冠带。

“所以你到底有多少个发冠?”余镜台在金钱的冲击下化身吐槽役:“你是发冠侠吗?”

“谁知道呢。”

“现在所有选手都到齐了,玄机阁还是老样子,又不出世。房间是按照宗门划分,待会儿会有人带你们过去。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天时间,我要去忙些事情,你们一会可以好好逛逛。”沈岸不知又从哪儿变出把折扇,短短的话语让他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花费记我账上。”

有了沈岸大少爷的赞助,几人直奔清溪中心区域。正值特殊时期,城中随处可见携带弟子身份牌的选手和押宝开局的商家。长街相通,承载满城的沸沸扬扬。

南区的街道繁杂,不像北区大都直来直往,黎萤早就不知道去了哪撒欢,余镜台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冲进各大店铺疯狂消费,宓观鱼喜欢进些胭脂铺,为她拎包的人又开启了一轮新的竞争,凌清秋一开始还能看到枕苏,随后也被汹涌的人潮推挤开来。经过一番鸡飞狗跳后,枕苏成功斩获迷路成就。

“这清溪城的热闹也太足了些。”枕苏感觉自己的脑壳都在人声喧嚣中隐隐作痛,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清净地方,反而舒服许多。

她在一片桃树林间停驻,桃林中心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

花瓣纷飞,佳人静立湖畔。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人偏爱着落樱缤纷的的花,还是花映衬着楚楚动人的人。

“砰!”突然在湖畔的一棵桃树上,掉下来一团红影。枕苏吓了一跳,看着好像是个人,忙上去查看。

是位红衣女郎,生着张白净的瓜子脸,眉目却比寻常人更锋利些,墨发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脸上无端地多了些红晕。她见枕苏靠近询问,脸上红晕竟有再蔓延的趋势。

“这位姐姐,可是摔疼了哪里?”枕苏见她半晌不说话,身上也没有分辨仙门的弟子牌,只得出声询问。

“……你。”这女郎仿佛刚刚找回了声音,一个翻身站起,头上还滑稽地蹭了两根草叶,“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姐?”

依她身形面容,应是同辈不假,莫不是驻颜有术的大能?

枕苏有些不太能确定面前人的身份,刚想改口叫前辈,却见面前女郎胡乱地拍拍身上沾染上的灰尘,抓着她的手就塞给她一个红玉镯。

“我叫燕回!燕子的燕,回家的回……我是玄武堂的!”她嗫嚅着,突然就掩面跑走,像只受了惊吓铆劲冲刺的傻狍子。

“欸……”枕苏在燕回身后无奈抬手,燕回却跑的格外迅速。她看着手中的红玉镯形态的储物镯,使灵力一探。

“然后呢然后呢?”

供玄清派住宿的客房内,余镜台一边磕着新买的红枣味瓜子,一边打量放在桌子正中心的镯子。

“你自己看看吧。”枕苏叹了口气,面上是罕见的无奈。

余镜台指尖搭在镯上,探入灵力,被内里闪了个眼花。

储物空间内全是上等品阶的灵石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各式法宝,塞的满满当当,甚至缝隙中还夹杂着凡尘界用的金叶子。

“这么多灵石法宝!她白给你了!我怎么没遇见这好事!”余镜台实名羡慕,表情酸酸的换了个原味瓜子继续磕。

“她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想要和你结契吧。”宓观鱼把镯子拿起来把玩,神色不明地调笑道:“当年你只去琴坊拜访了不到三日,就把我的一位师妹迷的非你不嫁,阿枕的魅力真是丝毫不减。”

“霍——感情是聘礼!”余镜台看热闹不嫌事大,十分敬业的煽风点火。

“啊?结契?不可以!虽说结契不一定非要男女之间,但……我、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走神了的黎萤听话听一半,张牙舞爪地就要去玄武堂闹,被沈岸捏住后颈衣领提溜回来。一技不成,她又去摇晃一旁像人形立牌一样呆住了的凌清秋。

“不能结契。”凌清秋斩钉截铁的语气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面色严肃地掏出了一本书,肢体行动间甚至带着恭敬的意味,“第一次见面就强行塞东西,还落荒而逃,全无形象,不是好人。”

黎萤夺过书,封皮上是几个快要闪瞎人眼的花体大字。

《如何做灵魂有香气的男修之礼仪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