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城中爆发了瘟疫,此种瘟疫通过呼吸道传染,会导致肺部病变,造成呼吸不畅,从而丧命。

它的传播力度也十分迅速,绝不会只在贫民窟流传,这只是开端,不需多久,便会全城爆发,到时候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裴清从系统中取了一粒药,喂到孩子口中,这只能抑制,不能根除,药方还需大量观察病体来研究。

裴清捏了捏手指,现在她也是密切接触者了,需要隔离观察,此刻绝不宜与人接触。

“魏飙,”

裴清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你听我说。”

男人眸底充血,目光锁着她,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他随时都会奔向她。

“魏飙,去告诉我爹娘,这段时间绝不要出府,包括家丁。另外,不要吃生食,与人交谈时要戴好面罩,一定要多洗手……”

她顿了下,看着他:“你也要如此,知道了吗?”

裴清一一交代着,却唯独将自己摘在外面。

“你…呢?”男人嗓音粗哑,像滚了沙子,吐出的字艰涩又痛苦。

他回来原本是想告诉她,西山的花路真的铺好了,他等她回家……可是却不想竟听到了如此让他心胆俱裂的话,瘟疫……

两人距离十步之远,遥相对望,裴清却能看到他眸子里全都是她的倒影,她忽而就冷静了下来,她知道,不论发生什么,这个男人都是她最强的后盾。

“魏飙……”裴清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

男人已经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漆黑的眸子染上了剧烈的痛苦,额头青筋暴起,铁拳不住的颤抖。

“我要去贫民窟诊治。”

她轻轻的吐出了这些残忍的话,在他心头划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裴清,我不准!”魏飙眸色赤红,声音却带着恳求。

瘟疫的威力有多大他岂会不知,她怎么可以去冒这样的险!

裴清冲他笑了笑,想要安抚他,但又想起自己蒙着面他看不到,只好弯了弯眼睛,尽量轻松的说着:“魏飙,你忘了,我是大夫呀!“

“你也不忍心看到那么多人因此而丧命的对不对?”

他有一颗侠义的心,否则也不会建立一个桃花源般的飞飙寨。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治好瘟疫的办法的。”

不……魏飙眸色痛苦,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失去她的基础上,他宁愿不顾任何人生死。

魏飙握着拳,拾步想向她靠近,裴清察觉到,赶忙后退几步,“魏飙,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在外面接应我,我才能心无旁骛的做这些事,如果你也感染了,到时候谁来帮助我呢?”

裴清循循善诱:“对不对?”

闻言,魏飙顿住,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魏飙,你愿意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吗?”

并肩作战……

魏飙喉咙滚了又滚,眸底晦涩,唇角崩成了一条线,最终艰难道:“如何……并肩作战?”

他知道,他的女人医者仁心,悲悯苍生,她想做的事,他挡不住,那便在身后给她最大的支持,让她无后顾之忧,即便最终破釜沉舟,他也会陪在她身边。

裴清见他答应,高兴道:“等一下我写个方子,你去福善堂照着上面的药材准备,越多越好,然后送到贫民窟门口,切记,只送到门口,不要进来,我等你。”

先煎一批预防的药,保护没有感染的人。

“好……”魏飙动了动唇,干涩无比。

“裴清,你给老子照顾好自己,否则就是下了地府,老子也搅得你不得安宁!”

裴清随着妇人回了贫民窟。

这里果然到处都是落魄不堪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神色凄苦,一些明显已经感染的人矮在草房前,干瘪的手按着胸口,一口一口呼吸极慢,灯尽油枯。

裴清拧着眉,心里不是滋味,这样的场面太过让人心酸,好似人命真的很贱。

裴清挽起衣袖,蹲下来一一为他们看诊,贫民们神色麻木,对于她的行为毫无反应。

裴清检查的同时也在用系统进行扫描,果然如她所料,病变的部位在肺部,直接影响人的呼吸。

同时,传播速度也将会是极快的。

裴清皱眉,环顾四周,贫民窟不算大,却住着密密麻麻许多流民,连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的都是人,这样密切的接触极不利于防控。

她起身,走向了一处高台。

“百姓们——”裴清手成喇叭状高呼:“大家听我说——现在你们可能得了一种病,这种病会极快的传播,请大家每人都撕一块布蒙面,以防互相传染——”

裴清喊完,大伙却无动于衷,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样貌,连动都没人动一下。

他们何尝不知自己染了病,只是这脏贱的贫民窟又哪来的菩萨?他们早就被老天爷放弃了,除了等死别无出路。

裴清见大伙不为所动,焦急万分,做不好防控,就是有药也不管用。

“请大家相信我,我是大夫,稍后会有人送药来,我会给大家治病,只要大家按我说的做,我们一定能控制住病情的!”

然而却依旧无人响应,炎热的天气,蚊虫乱飞,又臭又乱,一片死气。

裴清急得不行,正在思考对策,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按这位姑娘说的做。”

裴清一愣,回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正站在身后,虽白发苍苍,却脊背挺直,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而先前的妇人怀抱着孩子正站在老者身旁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底下的众人听到声音此刻都纷纷站了起来,窸窸窣窣的自身上扯下布块蒙在了脸上。

“恩人,这是我爹。”

裴清这才知道,她救助的妇人名叫郑翠兰,丈夫已经病死,只留下怀里的孩子。而她爹是这贫民窟里类似长老的存在,最初开始逃荒,便是翠兰的爹拼了命带着大伙对抗朝廷镇压,所以在这里很有威望。

那这样就好办多了。

“多谢您的支持,”裴清感谢道。

“是老朽应该感谢姑娘……”若不是眼前的好心姑娘,他的外孙恐怕早已殒命。

郑苍松逃荒这些年,走南闯北,岂会不知他的孙儿染上了瘟疫,本以为只能等死了,却不想遇到了贵人,要知道瘟疫中孩子是最难活的,不想短短时间内,他的孙儿竟是能退了烧,可想而知眼前姑娘的医术之高。

“姑娘有何吩咐尽管开口,老朽一定配合。”

或许这个姑娘的出现真能给这死气沉沉的贫民窟带来一线生机……

裴清低头想了想,一个计划简单成型:“请您让大伙都排队来这里,我要逐一看诊,一个都不可漏。另外,就以此条街道将草房分开,东街住未感染之人,西街住已感染之人。”

“两侧的人不可乱走,都要随时随刻戴好面罩。”

“街道上的垃圾及腐馊的食物,即可火焚。”

裴清条理清晰的一一交代。

郑苍松被裴清身上的气势所感染,信心倍增,立刻命人去办。

……

一个下午的时间,裴清都在忙碌着看诊,为了缩小传染的面积,她一刻也未休息,需要尽快将传染的未传染的分离开来,好在有系统的帮忙,效率快了很快。

月上柳梢,裴清终于看诊完毕。感染人数占三分之一,情况十分不妙。

街道上都已清理干净,不再飘出酸臭味,所有人也都按着东西两街的划分隔离开来。

裴清松口气。

而魏飙的药草也送了过来。

他招来了寨里的兵马,整整拖来八大车的草药,一个下午的时候竟然弄来这么多!要不是不能接触,裴清真是恨不得奔过去亲他一口!

她的脏小狗可太厉害了!

裴清让他和他的人退后,吩咐百姓们将牛车牵了回来。

卸下草药,正欲还车,魏飙隔着破烂的门扉看向她:“杀了牛,当食物。”

裴清一愣,他连这都考虑到了……

忽然特别想抱抱他……

看到她眸子里忽然闪烁的泪光,男人不受控的向前走了一步,在看到她害怕的立刻退开朝他不停的摇头后,男人终是停了下来。

“我要你的衣服。”她说。

魏飙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脱下外袍,用掌风抛向她。

“有你的味道,我就不害怕了。”

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那般望着他,让他想将她揉在骨血里,狠狠地,再也无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