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啊,不过相比起其他组织,我们还是太小,可能他们对我们挺松懈的吧。”唐枣直率道,现在最壮大的人类组织不就是末日精英联盟吗?他们老是想着铲除异己,以为除他们以外的任何组织都是与人类作对,一点余话都不愿和我们谈,没办法,我们也只能把它们当成敌人咯……但这两者其实这都是不对的。”

时舟垂了眼眸,随后转到身侧,落到女孩脸上。

他解释道:“但是联盟的确能够把人类引到正确的目标上,让人类更强大,也能更好的保护人类。”

唐枣摇了摇头,道:“联盟是没有错,但这世界上也有很多人还有不同的想法,或只是想安稳的活着,不去想‘人类伟大复兴’。或只是家破人亡没落流浪在外,对于那些宏伟目标心灰意冷了。或只是不喜欢死板的规矩,喜欢自由自在的!”

唐枣看着时舟,笑道:“就像你跟傅哥一样啊!”

时舟:“?”

女孩正经道:“喜欢什么样的人,是自己的自由。若是这种东西也要‘强制矫正’,联盟所谓的‘人权’那不就是一纸空谈嘛!”

时舟这才明白她在说什么,本来冷淡严肃的脸上失了一瞬间的态,正色道:“不是……”

唐枣道:“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时舟:“…………”

你不明白!

她道:“我悄咪咪地告诉你啊,其实也有两三位朋友因为这,从联盟逃出来的,都让我留收下来了,没跟方既白说原因哈哈哈。”

时舟:“……”

唐枣的笑声爽朗,时舟叹了一口气,也不去纠结了。

在外面勘测地质的伙计回来了,挨个跟唐枣打招呼,“唐姐”“嫂子”地叫着,前者得到她一声爽快的“哎”,后者被提示要叫“姐”。

一群人乐乐呵呵地又喊他大哥。

打完招呼,他继续跟时舟聊:“不过你跟我想象得有点不同呢!”

时舟的目光从门口转回来,看着她。

唐枣:“你真的好高冷啊,聊个天都这么正正经经,我以为傅哥会喜欢温柔的软一点的呢。”

时舟:“???”

要是唐小姐是位男士,时舟此刻应该喊滚了。

唐枣的这脑回路和嘴跟傅城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十分准确地踩到时舟的尬点和雷区。

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现在他恨不得立即下床把枪抵在傅城的脑门上跟唐枣解释自己跟这个混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如果再跟她聊下去,这冲动就成真了。

于是他打算开口扯个理由,结果唐枣道:“不过傅哥是真的好喜欢你啊!”

时舟气得没脾气了,发出一个轻蔑的冷笑,道:“他?”

唐枣转过头来看着他,道:“是啊,你都不知道,你昏了这两天,傅哥快要急死了,天天守在你跟前,我们都不敢在这里大声说话的。”

时舟被话噎住,脸上那个轻蔑笑容僵了一下。

唐枣以为自己是在为小两口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实现人类幸福最大化,于是连真带编地详细道:“那天是他把你背回来的,你发了很大的烧,傅哥眼睛都是红的,都哭了。”

被莫名其妙加戏的傅城在楼台打了一个喷嚏。

“哭了”这一项时舟当然是不信的,不过前面的他都听进去了。

他蹙着眉,神情复杂地将目光拿回来,看着胳膊上腿上包扎好的伤。

唐枣好像无时无刻都在观察傅城似的:“这些伤口也是他包扎的,每天换药是他,喂你吃粥的也是他,我让人去帮他,他也从来没让别人插过手。每天他都守到很晚,困了就睡在地上或者床沿上,隔三差五还起来给你掖被子,每天起来眼里都有血丝……”

时舟:“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唐枣脸红道:“哎呀,我就是……好奇嘛!每天都会问一下值夜班的兄弟你们的情况,自己起夜的时候也会瞥一眼嘛!”

时舟并不懂她这特殊癖好,只是沉默着。

她向往道:“要是方既白生病了我这么照顾他,等他醒来,我肯定得炫耀得全世界都知道,提着耳朵让他知道老娘对他有多好……但是傅哥他一句都没跟你提吧?”

……

唐枣说得是事实,但是她也没看到过全程,那些每日每夜之中,有许多是她想象的。

比如:昨天晚上傅城其实睡得很早,今天眼里的血丝格外多,是因为他有点感冒。

傅城连打了好多个喷嚏,弄得方既白都不好意思不关心他了。

他问候了一下:“感冒了啊?”

傅城道:“没事,可能下面有人在骂我。”

方既白:“哦。”

他问道:“你那位醒了?”

傅城:“嗯。”

方既白回归正题,道:“这楼台的地方很好,我们打算清理一下投入使用,那个……那边那个信号发射器是你们搭的?”

傅城:“厉害吧。”

方既白:“可以啊你。”

傅城:“摩托还是我自己找东西做的呢。”

方既白拍了拍傅城肩膀。

他道指着那发射器道:“我们可以用吗,维修好了之后,建一个发射塔。”

傅城笑了一下:“那时间太长了,我们原来就只是打算做一个简陋的发射器来用的。”

方既白:“用发射器干什么?”

傅城先问道:“烟还有吗?”

方既白皱起眉头赶道:“去去去,枣儿不让我抽烟,你也别妄图搁我面前馋我。”

傅城笑着从他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包,耸肩道:“哟,那你随身带着干什么,随时准备‘监守自盗’不是?要不然我帮你解决这些累赘,没了念想也不用难受了。”

方既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要脸的在自己眼前嚣张。

他回归话题道:“你们搭发射器……这是有打算吗?”

傅城编了个理由道:“嗯……我打算联络一下……亲戚在的组织,投靠过去。”

方既白:“有目标啊,我还以为你们无路可走……要不然直接跟我们得了?”

傅城谢了他的好意,笑了一下,道:“那恐怕不行,那位……他很执拗的。”

方既白觉得:“行吧……”

这时候负责处理楼顶杂物的伙计们过来报告,问那发射台可不可以着手处理了。

方既白跟傅城商量:“我给你们个拨号器,你就把这发射器内核让给我们行吗,顺便留个设计思路或者图纸啥的?”

傅城吃了一小惊。

方既白说:“联盟产的个体拨号器,挺小一小黑盒,用电池。把发射台的地址号播对了就可以自动联络的,类似无线电话,信号还很强……”

傅城当然知道,他道:“从哪里弄得。”

方既白:“有几个从联盟跑出来投靠我们的人,带过来的。”

傅城爽快道:“行。”

二人一拍即合,方既白也爽快道:“图纸就辛苦你了。”

……

时舟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他甚至一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他小时候是被一个保姆养大的。

保姆养他,给他饭吃,不会磕碜委屈到他,但是对他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小时候性子就有点偏冷,不像那些会撒娇会哈哈大笑的随意表达自己心情的小孩一样讨大人喜欢。

大人们可能都不喜欢这种心态过早老成的孩子。

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也会生病也会孤独。

他察觉到自己家可能是没落的,保姆是之前家里雇的,后来跟家里一起逃了出来。

她的家境并不好,但是还没让他这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儿饿死街头,还养到他可以自己讲话、吃饭,已经是非常大的恩慈了。

时舟并不想给她添太多的麻烦,有小病小痛就自己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将抽屉翻个底找出几枚硬币,去好心的邻居老爷爷家换点药吃。

回来自己藏在被窝里睡一觉,就好了。

像是这样有人陪床,喂药,疼了有人哄的待遇,他只在保姆的小儿子房间门口远远地看到过。

他那时候在原地呆了很久很久,心想,原来是可以这样的。

但是他说服自己不能羡慕。

实现不了的幻想,放在脑子里是一种累赘,一种隐患。

于是他打小,心就是冷冷地一颗,没有正常孩子的喜怒哀乐。

他坐在家门口看着比他五个手掌加起来还要大的晦涩书本。

路过的小个头举着大人买的风车和糖葫芦炫耀,稍高一点的被爸爸妈妈牵着手送去上学。

他头也不会抬。

他一点都不羡慕。

……

时舟沉默了好一会儿,唐枣其他的添油加醋他没有听进去,只是低低地念了一声——

“为什么……”

唐枣停住滔滔不绝:“啊?”

时舟从放空中回过神来,道:“没事。”

唐枣笑了:“喂?你不会是在奇怪傅哥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吧?”

时舟不答。

唐枣见他无动于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脸,义正言辞道:“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被傅哥单方面强行抢来的……”

下台阶的傅城差点没一个踩空滚下来摔死。

他心里叫了一声姑奶奶。

唐枣听到动静,回头道:“傅哥,忙完了啊?”

傅城颤颤巍巍道:“哦……”

唐枣一起身,傅城就看到她后面那道掺杂复杂感情的,幽灵般冷彻的目光,直直地在自己身上。

傅城突然有点背后发凉,打了一个喷嚏,差点又滑下去。

唐枣开心道:“我们俩聊的很愉快!”

傅城惊了。

跟时舟聊天居然能聊出愉快来,这位姐不是普通人。

虽然只是唐枣单方面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