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夜已深，附近也没有什么工作人员和摄影室跟拍了，霍历听觉灵敏，避开了巡逻的保安把楚青抱到了小公园的凉亭。

四周只有蝉鸣声，夜晚的空气也很清新。

无论如何，总比待在有别人在的房间好。

霍历和楚青坐在凉亭的石长椅上，楚青始终逆来顺受，任由霍历把他带出来放椅子上。

楚青手中还捏着那个魔方。

“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睡不着。”霍历把大衣披在楚青身上，握住楚青被晚风吹得有些冷，并且没有手套掩盖之下粗糙的手。

楚青也睡不着。

霍历问道：“要不要和我打游戏？”

楚青小幅度地摇头，并不感兴趣。

“那陪我看公文？”

楚青继续摇头，他没那个精神，不想拖累霍历的工作。

楚青不看，那霍历就自己看了。

说看就看，当场就从公事包里抽了一份文件出来。

楚青见霍历这样反倒是松了口气，没了心理负担，自己坐着扭动魔方。

霍历侧目看，就见楚青低着头，缩成一团玩那个简单且重复性的游戏，神情执拗且认真。

这副画面有些怪异，霍历温声问道：“这个魔方哪儿来的？”

楚青没有回答。

霍历伸手揉了揉楚青的后脑勺。

楚青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宽敞的夜空和旁边的林子，身边是霍历翻页时的声音，不轻不重。

……

直到过了好久，楚青才放下魔方开口：“霍先生……”

“嗯。”霍历合上文件，看着楚青道：“怎么了？”

“我想退赛。”

霍历语气平和道：“可以，但是退赛后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楚青道：“对不起。”

“先试试。”霍历握住楚青手，逼迫楚青与他十指交扣道：“你明天看看你行不行，如果不行我们就回家。”

楚青没说话。

霍历能感觉到楚青手指不自觉加紧的力度，不过他也没说，只是垂目道：“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毕竟我可是你花钱养的，是吧？”

楚青低头道：“我想回家，自己一个人待。

“那你就当为了我努力？”霍历道：“如果你不工作，我们饿死了怎么办？”

楚青没说话。

“青宝？”

楚青深吸一口气道：“我怕会让您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霍历哭笑不得道：“我唯一可能会失望的大约就是你跑外头找其他野男人去了，害我平白丢了工作。”

楚青瘪嘴。

这霍历就爱耍流氓……

“你现在先睡觉，然后隔天去比赛，就这么简单。别怕，天塌下来还有我在。”霍历把人拉起来。

楚青努力让四肢恢复力气，跟着霍历回了房。

——当然，是从窗口进去的。

霍历把楚青抱了进去，看着他躺下和慢慢睡着后才离开，离开的时候也已经四点多，天就快亮了。

于是，隔日楚青睡到了下午才起，其他人不敢去叫，而霍历不舍得。

比赛就在晚上，白天会来录制选手们的准备过程。

节目采用的是付费直播的方式来播，付了钱的人之后也可以再看，不一定要守着，但此刻直播间里自然还是非常多人的，有焦长旭有黎湉还有楚青，甚至一开始播的时候服务器还差点没顶住。

此刻，看到所有选手都在钢琴前练习，不然就是在开嗓，唯有楚青还在被窝里，大家随即又有了骂的由头。

XXX：不是我说，参加比赛能不能认真一点？多少人挤破头想要上的节目，他楚青仗着有爸爸就敷衍对待？唉，这世道真的太不公平了。

XXX：别人都在练习，你青在睡觉，真的有范，不愧是天才音乐家。就等着晚上看他出糗了。

XXX：楼上姐妹，就算他上台呈现出一坨屎那依旧会走到最后的好吗？我们只能全程被迫吃屎了。

XXX：嗯……这里是楚青路粉，也许人家真的累了呢？我有时候累了也会睡懒觉啊，你们又不是别人家妈妈，这事不用管吧？

XXX：上面那个路粉你脑子清醒一点好吗！楚青这个不叫累，这叫作吧？你那是不了解他，《剑圣》播出后的综艺，他几乎每个都这样敷衍对待的我和你说，活像大家欠他似的。

节目组倒是很满意，有意无意地利用楚青来制造话题。

楚青睡到了下午两点多才起，确实很夸张了，而节目四点就要选手开始准备化妆和换装，楚青洗漱完后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但楚青睡了一觉，如今状态好很多了。

楚青回复了霍历的微信，随后稍微练习弹了弹曲子，熟悉感觉。

“你……行吧？”路过的安以泽见楚青还在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比起练习更像是消遣，蹙眉道：“要不要我去和工作人员说一声？反正你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其他选手表演期间你就留在宿舍练习？”

“……为什么？”楚青有些疑惑，他不能和其他人一起过去吗？

“没有……就是担心你需要练习。”

“我不需要啊。”楚青心道，来之前不是在家决定好要表演什么了吗？

“……哦。”安以泽再次怀疑人生，觉得自己好像多虑了。

有天赋的人真好。

也是安以泽心大，而且受人之托照顾，否则一般人和楚青这么相处下来早生气了。

随后选手一起前往录制电视台，有些选手甚至在车上还在听耳机复习，轻轻哼唱等做最后的准备，弹幕不由得又是一片称赞。

一切按照流程来，录制进行得很顺利，一个个选手上台表演，最后再结合评审和观众的票数的决胜负。

楚青在后台和其他选手一起观看，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点评、咋呼或者做什么表态吸引镜头，几乎要把自己给隐形化了，观众差点都要忘了他有参赛。

不过楚青一直都很尊重其他选手，全程专心极致地看着。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

“嗡。”

在快要到楚青的时候，楚青感觉到自己手机轻轻震动了。

是霍历的微信。

霍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楚青：？

楚青疑惑，他有忘了什么吗？

霍历：微信。

楚青愣了好片刻才明白霍历说的什么。

楚青微微勾唇。

楚青：霍先生，我参加比赛了，是一个创作歌唱型的竞技节目。我抽到了最后一位，就快要出场了。

就像以往楚青做的那样，把每一件事都告诉霍历，一种打卡般的仪式感。

霍历也像以往那样回复。

霍历：好，加油。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了以后楚青觉得心底定了下来。虽然他原本也没有很紧张，但是如今心境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说不出哪里不同，但似乎有了一种仪式感的加持。

“比赛来到了尾声，让我们请出我们的最后一位选手——楚青！”

主持人开始介绍楚青以往的战绩和在音乐上的天赋。

弹幕画风突变。

XXX：来了来了，呵呵，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XXX：好烦啊他怎么还不消失。

XXX：等等……刚才主持人说了，他唱的是《愿》？

《愿》，承包了无数人回忆的一首歌。

此刻楚青已经站上台了。

楚青今天穿的一袭白西装，内衫是柔和的水蓝色。白色的外衣很好地剪裁了身形，举手投足间云淡风轻，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不上心，但却也能说成在台上胸有成竹，没有半分紧张。

看着就像一个意外坠落凡间的天使，没有半分粗俗的烟火。

然后，楚青坐下，轻轻把手指搭在了琴键上。

当别的选手把手指放到乐器上，那别人都会觉得，哦，他要开始弹奏了，亦或是能看出来这人练习了很久，手法纯熟，又或者技巧不够炉火纯青。

但是楚青和别的选手不一样，他触摸一个乐器的时候动作自然得像在呼吸那样；当他弹奏的时候就没了技巧、没了高低，只有音乐。

非常、非常纯粹的音乐。

就像是浸泡在音乐里长大的人，就像和音乐融为一体，压根儿就没有其他。

XXX：啧啧，虽然人品辣鸡，但是不得不否认音乐天赋是rio高

XXX：……真的满满的回忆啊，当初他刚出道，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我高中的时候天天听

XXX：你们？？作品再好别忘了人家的人品啊！

XXX：但是艺术家和艺术品原本不是分开的吗……而且以前那些个名垂青史的艺术家也没几个人品完美啊。

弹幕已经吵起来了。

确实，当初这首《愿》太红了，承包了好多人的恋爱回忆，也算是一种情怀，如今楚青再次唱出来，自然能够冲淡那些原本冲着他去的恶意。

接着楚青终于开口唱。

愿你能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愿你能比太阳要亮，比月亮要高……

愿时光为你带来快乐的礼物

愿时光也能冲刷你所有的伤……

歌词浅白而简单，但配合旋律却显得很是真诚，唱这首歌人在用一个非常温柔的语气给予他爱的人祝福，也许是离别后，也许是恋爱中的祝福。也许是亲人，也许是爱人，但无疑地，歌声、旋律与歌词，搭在一起却只有希望对方好的诚恳。

楚青曾说这个歌他想送给一个人，但不是爱人，虽然它被定义为爱情。

霍历站在后台看楚青，见他闭着眼却还能找到琴键的悠然，听他清越的歌声。

霍历手指微微弯曲，握成了一个拳头。